第7章
走了几步洛衔霜才又想起来刚才来找他的长宁——人呢?
正当洛衔霜在想时,长宁走了出来,行一礼,不叫称呼。
他一直在这看着洛衔霜,实在是有些怀疑洛衔霜平时装出来的和气,但莫名觉得很有意思。
思忖片刻,长宁没说话,只是说了一下自己近两日的安排就去上课了。
坤宁宫,洛衔霜一边看言寂殊有没有伤着,一边问她:“所以呢?发生什么了?”
“你不是听到了?”言寂殊话赶话直接反问。
洛衔霜突然相信了人气到一个境界了真的会忍不住要笑的,她拍了拍言寂殊的额头,笑道:“我随口胡诌你真信啊?”
“……”言寂殊一阵无语,亏她还气了一会儿洛衔霜不第一时间出现,还要在暗处看好半天,敢情洛衔霜是信口胡说全看运气和猜测。
洛衔霜看着言寂殊失语,含笑说:“我那是相信你不会自己找事做,肯定是她有错在先。”
“我还谢谢洛大小姐那么相信我了?”
洛衔霜点点头,欣然接受:“当然是可以的。”
言寂殊:“……”
“好好好。对了,长宁蛮聪明的,跟他偶尔谈谈或许还是有益的,别那么不乐意嘛。”
“知道,我也没否认这一点。”言寂殊稍一停顿,接着说道:“你这一次……怕是不容易一点不出风头了吧?”
洛衔霜笑着,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担心啊?”
“……”
“好吧好吧,从我给长宁这根稻草起就注定当不了一个透明人了,珍惜吧这种平静日子。”
洛衔霜还是这样,总留半句话不说——其实若非今日这一茬她刚巧来了,洛衔霜是真的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出这个头的,况且长宁这事,说大也不大。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走了这一步了,那就落子无悔吧。
“对了,上次你让我传出去的消息,送出去了。”
洛衔霜点点头,问她:“你不好奇是什么安排吗?”
“不。”言寂殊收回手,端起一边的茶盏,说,“你的安排,我问什么?”
“我的安排?这是要把自己撇出去啊?”洛衔霜半真不假地道,“但是可惜了,上了这趟贼船就下不去了。”
秦姝言抿了抿唇,品了一下洛衔霜的意思——大概是“我们现在是同谋,你有权利知道,也可以问,只要你想。”
“那你传了什么?我看你递给我的信封没有字。”
作者有话说:
更五休二,我也要双休!!上课单休就算了,更文双休怎!么!了!!
第6章 飞雪
洛衔霜说:“挺久以前吧,回京之前,其实除了待在彦阳城,还去了一趟郴县,有个推官我一直挺欣赏的,所以准备把他提一下。”
“这一步棋,下得远啊。”言寂殊想了想可能的用处,说,“所以你用什么办法?”
洛衔霜耸了耸肩:“牺牲一下没用的县令吧,他实在是有点没用了。所以我让我的人拟了封折子,陈述一下他的功绩,顺便弹劾一下那县令,不出意外,他会变成新的县令。”
“可是,认你这人情吗?”
洛衔霜无所谓道:“我算仁至义尽了,不认又怎么,至少对我们来说最终目的是除何党,有这么一桩,能用则用,不能,也不是坏事,就当行善积德。”
秦姝言并不完全相信洛衔霜的说辞,但最后也没问什么。
*
洛衔霜和辰贵妃这番动静,很快就传开了,但因着辰贵妃一贯行事乖张,所以到底站洛衔霜的人还是要多一些。洛衔霜知道那些议论,也不在乎,只坐在坤宁宫看书,也不再露面。
言寂殊这些天都没练剑,因为伤了手。
是那天在御花园,辰贵妃刻意碰掉了个茶杯,连带着掉了荷包。言寂殊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蹲下要捡,可辰贵妃身边那宫女也蹲了下来。
言寂殊想着收手,留给那宫女去捡,不成想她直接按住了言寂殊的手,言寂殊立刻皱起眉,用劲抽出手,却被划出一条伤口。
再往后,就是洛衔霜来的时候了。
那时回去之后,洛衔霜拉着言寂殊的手,处理伤口明显比对自己小心得多。
还在上药之前刻意嘱咐道:“没试过给别人处理伤口啊,要是痛的话叫我,我轻一点。”
言寂殊看着洛衔霜低头,攥着她的手要上药,过了好一会儿,等洛衔霜把药瓶拿出啦了才回神说:“知道了。”
说起来,又有什么还能够和那场雨夜相比呢?
上好了药,洛衔霜又仔仔细细包好,特意叮嘱说:“注意点,这些天别碰剑了。”
这句话,洛衔霜自己未必会听,因为习惯了,但她想着言祭殊与她总是不一样,还是注意些。
“下次,别沾上对自己不利的形势,明白吗?我未必每次都能过来的。”
言寂殊点点头,说:“谢谢。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给她留个什么把柄,就是没想到……”
洛衔霜摇了摇头,拍拍言寂殊的手:“这不是你的错,放心,会帮你讨回来的。”
“你……”
“快过去吧,长宁不知道又学了什么,没准是想跟你讲。”
言寂殊只得收起未说完的半句话,转而道:“好好好。”
她们都没有看见的地方,长宁的眼里不再是平日里那样的纯粹,反而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他负手而立,站在初春里,看向本就像冬雪的洛衔霜,随后收回视线。
夜里,言寂殊看洛衔霜睡下了,自己也去偏殿休息。
只是言寂殊不知道,洛衔霜在她走后不久,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明烛,只是在黑暗里出神。
过了好久好久,洛衔霜才掀了被子,披件外袍就出了门。
今天,是清明了。
她看着远方的天空,突然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人告诉她说,所有逝去的人,总会在将来成为天上的一颗星辰,以另一种形式存续。
洛衔霜总是觉得自己是不相信的,但她还是喜欢看天上的星辰闪躲,却又永远明亮。
也许从心底来看洛衔霜是信的吧……
过了会儿,洛衔霜轻手轻脚推开偏殿,走到言寂殊床前,看那只缠着白布的手发着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着要进来,也许只是想看看言寂殊吧。
洛衔霜站了会儿,注意到言寂殊似乎有些不安,陷于梦境的她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洛衔霜在床边坐下,手掌轻轻搭着言寂殊的手背,安抚性地拍了拍,想借此给陷于陈年梦魇的人些许安慰。
“不……”
是梦到秦家灭门了吧?
洛衔霜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原因,她静静陪着言寂殊,想起来自己曾让顾惜文悄悄查的事——秦姝言那时没死,兴许是让秦家故交收养了,但不知如今在哪。
只是当年这事被人压下来了,兴许是那个沈什么的,但这也并不是重点了,总给后面也没人提这事。
洛衔霜突然觉得,真的很有意思,兜兜转转,她们在那年飞雪时又重逢,站到了彼此身边。总归还是实现了年少时的许诺。
——那一句“下次见”。
不久,言寂殊还是梦到了同样的场景,依然没有到以前那样被一箭穿心的一幕,因为她攥住刀刃时是温热的,言寂殊骤然醒来,发现洛衔霜正在一边坐着发呆,面容沉静姣好。
言寂殊松开拉着洛衔霜的手,洛衔霜随之回神,她看着言寂殊,也不说什么话。
言寂殊先开了口:“我……说什么了吗?”
洛衔霜觉得有些好笑,做了噩梦醒来第一件事是怕自己说了什么被她知道了。
所以我比噩梦更可怕是吧?
——好吧,也许真是这样的,毕竟梦可以重复,但我是不能预判的是吧?
洛衔霜故意道:“说了。”
言寂殊一怔,她接着问:“说的什么?”
“说的……”
洛衔霜莫名又有些生气:到底你不信我是吗。
生气归生气吧,洛衔霜还是选择顺着言寂殊的意思来,不想被知道那就装不知道好了。
“我听见,你说……你爱我。”
“……”
洛衔霜看言寂殊欲言又止,突然没那么气了,她笑着说:“好啦,不逗你了,你没说,什么都没说。”
“真的?”
“你看,你又不信我,问我干什么呢?”洛衔霜故意说道。
言寂殊赶紧辩解:“没有,我就是……”
“好了好了,真的没说什么的。现在还早,再睡会儿吧。”洛衔霜说着,手指碰了碰袖间藏着的什么东西,没多久言寂殊就又觉得困,便在一股香气里再度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洛衔霜看着言寂殊,等她睡得安稳些了,洛衔霜才又站起来,轻声道:“好好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