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洛衔霜不得不承认,她不能够保证言寂殊始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所以她想让言寂殊能够有自保的能力,不管是从算计,还是从打斗中而言。
不只是为了初次相逢的结尾和烟花,也是为了——言寂殊本人,不需要别的什么,只因为是言寂殊,那就是洛衔霜会顾忌的因素。
“对了,你那套剑法练得差不多了,回头教你点别的,两者结合起来效果要好得多。就是要累一点。”
言寂殊点点头,不问细节,只是说:“知道了。”
“好了,走吧,去洗洗。”洛衔霜和言寂殊已经在桌前坐了好久了,总算是摘好了,洛衔霜站起来拍了拍手,看看已经暗下去的天色。
言寂殊也起身,却不看夜色,只看向那皎皎月色,不在无尽的长空里,只在自己眼前。
就这一年了,往后可未必那么轻松了吧……
两人在厨房站着,各司其职,只不时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洗完后两人也不急着离开,因为洛衔霜注意到言寂殊的手有些红,像是冻的,便很自然地伸出自己的手拉住她。
洛衔霜一直是用一只手在洗,另一只便缩在袖子里捂一会儿,所以总归是有一只手暖和些。
言寂殊看着洛衔霜,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描摹洛衔霜的眉眼,看她睫毛在灯光下轻微地颤动。
言寂殊不由想: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也并不是真的这么单纯,又会怎么样呢?
也许也不会怎么样吧……
毕竟,你应该也比我清楚,在这深宫若想立足,没有点手段和本事是万万不行的——就算我以女官身份入这宫。
洛衔霜垂眸,感到自己和言寂殊的体温趋近于相同,才松开了手,说:“算了,总归不能完全捂热,走吧,先把这个晾着。”
“好。”
不知道洛衔霜是不是有意的,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言寂殊总觉得像是在说她们俩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关系。
说是关系极好不为过,但终究言寂殊并不算是用真正的自己在和洛衔霜接触——洛衔霜也如此,但她比言寂殊会伪装,所以言寂殊并不能察觉多少。
这样的她们之间,永远会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谁也走不近谁,捂不热谁吧……
洛衔霜和言寂殊讲桃花瓣晾在了檐下,便进屋坐下,抱着暖壶捂手。
翌日,傍晚,长宁陪着洛衔霜她们用晚膳。
洛衔霜慢慢悠悠放了书过去坐下,两个人都也才放了剑过来,长宁还边走一边跟洛衔霜抱怨:“你看看,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啊,把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你护卫呢?还只教她不教我。”
洛衔霜心说其实是因为你比她会藏,所以我信她,对你那顾虑可少不了啊。
洛衔霜最后只是轻轻笑着,她道:“那不一样,你是皇子,该由先生来教,我掺和什么?寂殊就不同了啊。”
长宁不说什么了,他知道这是洛衔霜不信自己,担心养虎为患。
那也不急,我们慢慢来,皇后娘娘。
总归……来日方长。
“好了,吃饭吧。”
三人围着桌坐下,言寂殊正要动筷,洛衔霜却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拉住了言祭殊的手。
与昨日不同,那时小打小闹,可今天这次,洛衔霜手上的力度分明重了些。看洛衔霜眼里不再是一副云淡风轻状,言寂殊也知道是真的有事了。
洛衔霜神色有些厌恶之意,但也夹杂着嘲弄意味。她半晌轻轻哼笑一声,道:“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有毒啊?”
“是吧,如果没猜错还是慢性的。”刚刚说完洛衔霜就觉得自己这话就是句废话,又接着道:“至于是什么……那试试不就知道了?”
言寂殊:“……”你又没事瞎说些什么?
长宁:“…………”你突然那么疯真的有点不习惯,都要让我觉得你才是最装的了。
洛衔霜胡说八道完就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她正了正脸色,好好说人话:“开开玩笑,那么严肃干什么?我挺惜命的,没那么有勇气。”
至少在我的目的达成之前我会很惜命的——就算自己完不成,再不济也要看见顾惜文吧。
“猜一猜,这一次是谁的手笔啊?”言寂殊稳定下来情绪了,洛衔霜这么些日子教的东西也算是有用的,至少言寂殊有初步的判断了,甚至想出了好些应对策略。
洛衔霜说:“说不定呢,没准冲着我来的,毕竟前些天有点多事,谁知道惹了谁呢?而且这皇后的位置也是有点意思的。”
“谁知道呢?”长宁看起来也不怎么在乎,起身拿起下午自己做的鲜花饼,放在桌上,递了一块给洛衔霜,接着说道,“说不定前些天抢谁风头了?或者谁开始计划夺嫡了,这排行第三的皇子是有点碍眼?”
言寂殊看这两位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话的腔调隐约还有些阴阳怪气,但更多的像是在讨论今天吃的什么一样随意,她突然很想说:除了我你们谁是无辜的啊?
“要不演下去?”言寂殊撑着半边脸,看向洛衔霜。
洛衔霜点点头:“是我我肯定演下去,多有意思的。”
言祭殊一咽,心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着调,我还在幻想什么劲……
长宁随意归随意,但还是比洛衔霜在乎,他问:“演下去,然后呢,怎么处置?”
“当然闹大了看戏。”
“……”长宁张了张口,犹豫片刻又说,“坤宁宫不是一向是设了小厨房吗?今日为什么却是御膳房?”
洛衔霜看看长宁,也不意外,颇有耐性地解释道:“有啊,但为了省事只有一个厨子,昨儿病了,我让他休息了。”
长宁低低一笑,洛衔霜和言寂殊也看看彼此,在那一刻看见彼此眼里的嘲讽意味。此刻,三个人思维同步上了。
洛衔霜含着笑说:“倒是……筹谋许久啊?”
“走吧,还是假装一下吃过了。”
长宁的关注点显然已经偏了:“那晚膳呢?不吃对身体可不好。”
洛衔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惊讶于长宁的思路为什么能那么跳跃,愣了愣才说:“要不我们自己做点。”
“好,我也要桃花羹。”长宁这明显是又想起那天他用了早膳,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洛衔霜和言寂殊起来了就都在小厨房挤着,他过去看时两个人正在做桃花羹。
那时长宁还质问为什么不做他的那一碗,洛衔霜看着他,眼里也是质问:我问你了,问了你两遍,但你在练剑,每次都说的是“吃过了,你们吃吧。”
洛衔霜那时甚至学出了长宁的语气,不说十成十的相像,至少也学了七八分。
长宁一时无言,说了点什么就出了厨房。但等洛衔霜和言寂殊出来,他却看见盘里还是装了三碗桃花羹。
洛衔霜眼里明晃晃的尽是“没想到吧,我这么好的人”。
长宁道了谢,那时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但还是记着洛衔霜故意逗他,以及不叫他一起去做——好吧,三皇子就这么斤斤计较,改不了了。
洛衔霜笑了笑,说:“那你去摘桃花啊。”
“摘就摘啊。”长宁头也不回走向院落里那几株桃花。
第9章 关联
言寂殊这次没参与他们做饭,而是自己坐在一边研究菜里到底下的是什么。
洛衔霜路过还颇为好奇地问她:“看不出来,你们京城的大小姐,喜欢学用毒啊?”
“……”言寂殊一时间有些想反驳洛衔霜,但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最后只说,“偷偷学的没见过啊,你自己不会悄悄学些什么?”
洛衔霜当真坦坦荡荡,背着手,弯下腰凑近些,说:“还真不会呢。”
“……”
言寂殊一句不可能都要到嘴边了,洛衔霜却先一步看出来言寂殊的想法,把她的话堵了回去,道:“我可没人会管着我学些什么,所以……我要学什么那都是光明正大的哦。”
“……”你真的够了,快点走啊。
言寂殊张了张口,说:“好好好,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理解。那么现在你可以去指挥长宁了。”
到底两人已经朝夕相处了一年多,言寂殊可就太了解洛衔霜了,她也不指望洛衔霜在做饭这方面突然灵光乍现厨神附体。
言寂殊比谁都清楚,洛衔霜除了理论很清楚以外,要她自己动手那跟要了命一样,她和厨房总得伤一个。
“好好好,你研究研究,正好考虑一下怎么装要合适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
当夜,言寂殊验出来了是什么毒——慢性的,起初也就是跟普通的风寒类似。
三个人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便各自抱了本书看。直到长宁把书放下才算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洛衔霜要翻页的手一顿,她抬眸看向长宁,问:“怎么了这是?”
长宁合上书,撑头看着洛衔霜,说:“要不我们下一局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