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哎,衔霜,柳树是这个时令的絮吗?”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株柳树下了,洛衔霜抬头看看,说:“好像是吧。”
言寂殊没再说话,只是迅速伸手抓住一团柳絮,再慢慢把柳絮放到眼前。
洛衔霜看着言寂殊,也慢慢抬手抓住一小团正在下落的絮。这时候言寂殊才又说:“看,晚春的一捧雪。”
的确,北疆这个时令是会飘雪的,不管言寂殊此举是不是有意的,那都不重要的,至少对于洛衔霜来说一种触动。
洛衔霜愣了好一会儿,眼尾略泛起粉红,她道:“嗯,等将来得空我们去看一场真正的晚春飞雪,怎么样?”
“好啊。”言寂殊应了下来,接着又想着道,“记得带我去看看那地集市,据说和这边很不一样。”
洛衔霜想了想,北疆的市集上,不管是氛围还是卖品是都要比京城不同。
“好好好——”
“你说,我们这像不像是出逃的情景?”言寂殊拉着洛衔霜又走了会儿,突然转过身看着洛衔霜,背着走路。
洛衔霜一时失笑,一边点头表示肯定,一面又拉紧了言寂殊的手,笑着叮嘱:“好了,你走慢点,小心看看路。”
“我不,我偏要看你,你看路就好。”
“好。”
第12章 假设
过了会儿,眼前出现一块空地,洛衔霜停了一会儿,言寂殊就不等她说,便率先开了口:“怎么了?”
“寂殊,正好有空,不如我们比试一下?”洛衔霜又走了几步,转身看着言寂殊。
言寂殊犹豫了一会儿,洛衔霜就又说道:“没事,打不过不丢人,看看你的短板在哪。”
“那要不试试好了。”
洛衔霜笑意盈盈转身折了两根树枝,抛了一根给言寂殊——这次洛衔霜可就不担心言寂殊会接不到了。
——从早先有一次练完了剑言寂殊把那截梅花枝抛给洛衔霜。洛衔霜笑着接了,打趣一般问她:“明儿我也抛给你,接不住怎么说?”
“你抛啊,我绝对能接到。”那时候言寂殊毫不犹豫,说完就很自觉地从洛衔霜那结果自己的斗篷。
洛衔霜点了点头,第二天果然是扔过去的,言寂殊不出意外地接住了,顺手还挽了个剑花。
洛衔霜眉眼弯弯,说:“自学成才呢?”
“没有啊,不过是前些天看你挽剑花的时候看了看,有看过不止一次,自己试着试着就会了呗。”言寂殊说完,抬手蹭了蹭鼻尖。
“好啊,多聪明啊大小姐。”
言寂殊接过,看了看洛衔霜,片刻之后两人初次擦肩,带过的风勾起一侧的野草。
几番交手过后,洛衔霜手里树枝直抵言寂殊咽喉,与此同时,言寂殊也指向了洛衔霜的心口。
须臾之间的停顿后,洛衔霜退了半步。早先过招的时候两人都不小心沾惹了一旁不知名的野草——也许算是种花。洛衔霜扔了树枝,抬眸看向言寂殊。言寂殊的发间也粘上了些许那白色的絮丝。
“怎么了,看着我?”言寂殊一扔掉树枝就对上了洛衔霜的视线。
洛衔霜摇了摇头,一边再一次上前,伸手小心翼翼地取下言寂殊发间的白絮。
“你先前那一套剑法是母亲教的,方才我这一套你应该看出来了,有些招式和后面教你那些比较像,这是洛家的剑。”
洛衔霜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没有留着的白絮了才又继续说道:“一攻一守,也算是配合绝佳了。”
言寂殊在洛衔霜说话时,始终站在原地乖乖地一动不动,眼神却始终不离洛衔霜。
“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回去了?”言寂殊等洛衔霜说完,点了点头,又过了会儿才说话
“我们一直走的就是绕回去的路。”洛衔霜笑着,拉起言寂殊就跑,“对了,你们京城的女孩,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是突然想起来了言寂殊现在的处境,洛衔霜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如果没有进宫的话……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洛衔霜一手提着裙摆,一手仍然将洛衔霜抓得紧紧的,生怕什么时候就松开了一样。
“我小的时候啊,说实话,蛮守规矩的。平日里就和另外几家的同龄子女一起上上私塾,不过……”言寂殊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对,这不该是自己该说的。
最后是洛衔霜帮言寂殊把这句话补全了的:“但是他们才疏学浅,你又不乐意和他们交往?”
洛衔霜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言寂殊也就当玩笑话随她去了,只是犹豫了片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承认那时的年少轻狂,但到最后还是承认了下来。
“然后呢?”
言寂殊想了想自己方才讲到哪里了:“然后啊……下了私塾我一般都直接回去,在家当然也会学一些琴棋书画,但我自己只对诗画比较感兴趣些,其他的就当打发时间。”
其实,在京城那些不可回首的年岁里,也是有些事印象颇为深刻的。
那一年秋,秦姝言打算悄悄跑出府玩,翻墙的时候还颤颤巍巍,上了墙头却又不敢跳下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一个人坐在围墙上坐了好久好久。最后是她贴身的丫鬟看到她了。
“小姐……”
也不怪她突然这么大惊小怪的,实在是平日里她这位大小姐过于知书达理了,这突然翻墙的确让人浑身一震。
丫鬟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姝言急急忙忙打断了:“哎哎哎,你先别惊讶,等我先说。”
秦姝言制止她的时候很着急,以至于……险些没抓稳摔下去,自己抓了好几下才稳住了身形。饶是如此,秦姝言的声音都还是压得很小声。
“哦。”
“你……要不还是扶我下来好了,把……把那凳子递过来一下。”秦姝言犹犹豫豫了好久,明显是不甘于自己的美好计划因为这堵墙就破灭了。
丫鬟依言把凳子放到了秦姝言下面,又还是很不放心地等在一边,生怕她摔了。
秦姝言下来了之后还忿忿地盯着墙外看了好一会儿,眼里明晃晃就写着了不死心,但到了最后还是打算去问母亲的意思。
好在秦家这位主母是相对开明的,还是答应了秦姝言,并且问了秦姝言要不要自己陪她,秦姝言断然拒绝了。
其实府外一切并没有什么很吸引言寂殊的东西,毕竟一些节日秦家都会集体出行,那时候也要热闹得多。
——比如在更久以前的年关,夜市,秦姝言就曾见过一个白发的女孩,眼睛还很漂亮,深蓝色的,像是夜晚的天空有星星闪烁的那样。
秦姝言不过是想试试墙外能不能有什么支撑点,或者从外试试翻进去,这样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没准自己就敢自己翻出去玩了——如果那几天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事的话。
洛衔霜听到这,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言寂殊,一面是有些难以将这件事和自己听闻的那个聪慧过人、不屑于与那些“凡夫俗子”为伍的秦大小姐对上;另一方面也是看了看言寂殊就真的停不下来笑了。
“我还当是大小姐也有不乐意守规矩,要翻出去看什么新鲜事了,结果就是突然注意到那一根反骨了啊。”
“不让人有点什么特殊的执念了啊?”言寂殊也觉得那时的自己幼稚得不行,所以由着洛衔霜笑,自己也笑着继续回嘴。
洛衔霜堪堪止住笑,又问道:“那你成功了没?”
言寂殊张了张口,稍微有点不乐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没啊。”
“那现在会不会了?”
言寂殊听到这一问,又沉默了片刻,一面是因为自己真的不会,但另一面是因为想起来了那之后的一些事情,脸色稍微有了片刻失神,但又在转瞬之间调整好了。
言寂殊现在动作之迅速,洛衔霜都甚至怀疑了一下言寂殊到底是纯粹走了走神,还是因为不好意思承认了,又或者是以为那之后的事——毕竟也是秋天,秦家变故就是晚秋。
洛衔霜正要细想,就听言寂殊道:“你就不能不揭我短板嘛?我还真的不太会。”
——准确来说是那之后就没再试过了,早先是懒得去尝试,后来就一直是没心情试了,到现在,又是没机会给言寂殊试。
“什么时候去行宫避暑,也许那时候我可以带你翻墙出去玩会儿,试一下吗?”
“好啊,那倒时候再看。”没由来的,言寂殊眼尾有些红。
洛衔霜好像总是这样的,明明对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但又只是因为言寂殊没尝试过,或者想要试试,便又不管难度如何,总是要拉着言寂殊去试试,不管结果怎么样。
言寂殊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好像自己跟洛衔霜提起过的一些遗憾,甚至自己没有明说过的不曾试过的东西,也都在不知不觉间和洛衔霜一起去做了,只是有的成了有的没成功而已。
像是春天的桃花酿,似乎在某个记不清的下午,在那株太平花下,洛衔霜和言寂殊坐在那里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