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洛衔霜没立刻做出反应,过了会儿才摇了摇头,反应过来是言寂殊了,才睁开眼睛,就这么看着言寂殊。
洛衔霜的眼里难得不把情绪掩藏得严严实实的了,她说:“没有,不要乱讲。就是,就是差一点点。”
言寂殊无奈笑着,她走过去递给洛衔霜一只手让洛大小姐借力站起来。言寂殊道:“那说说看,你是怎么做到能从中间到床下的。”
洛衔霜张了张口,索性破罐子破摔,说:“那我要是知道能摔下来嘛……”
“哎呦,好——梳个头发?”言寂殊拉着洛衔霜坐在桌子边,拿起了梳子,一边也分神考虑着用哪个簪子好看些。
洛衔霜看着桌子上的一堆簪子,说:“我算是发现了,言寂殊你真的很爱打扮别人呢?”
言寂殊通过镜子,看着洛衔霜,又将这张脸的模样记忆了一遍,说:“那不一定,我就爱看漂亮的人打扮得特别精致。”
尤其是你。其实主要也就只是想让你一直都漂漂亮亮的,不因为这不见人的深宫而变得和寻常的人一样,而是始终看得见自己最好的那一面。
洛衔霜也看着镜子,和镜中的言寂殊对上了视线,她说:“是吗?那你自己不也得打扮打扮啊?”
“那不一样,总有人说闲话,麻烦,但你不同。”
看你,总像是也能看见我,所以你好好的,这就够了。
是同病相怜,也是互相欣赏。像是她赠了洛衔霜一支太平,洛衔霜也还她一抹月色一样。
洛衔霜看了一会儿言寂殊,又将视线挪向桌上那些发钗,过了会儿抬手拉住了言寂殊的手,示意她先别动。
随后洛衔霜拿起桌上一支簪子,是白玉雕出来的“蝶恋花”,很漂亮。洛衔霜把这簪仔细挑了个位置簪在了言寂殊发间。
“这样就对了,不然总觉得差点什么。”洛衔霜又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最后总算是满意地笑了笑,转过。趁着言寂殊恍神的一会儿功夫,随便调了一支步摇戴好。
言寂殊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她看着洛衔霜,说:“谢谢。”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呢?”洛衔霜站起来,视线很精准地落在了言寂殊方才带来又放下的东西。
洛衔霜眼里闪着些光亮,说不清是阳光,还是眼底的星星。她跑过去拿起来,是团扇的雏形了,上面绣的正是太平花。
“怎么了?刚刚开了个头,还没怎么能看出来呢吧?”
洛衔霜摇了摇头,论熟悉程度,她比言寂殊要深很多,她语气里有些言寂殊形容不上的情绪,像是怀想些什么,又像仅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洛衔霜说:“不啊,这叶子很像,真的。”
“是吗?”言寂殊当然确定,自己这已经是改了好久才满意的,就是觉得可以和记忆里的那一树太平花叶子更像一些。
洛衔霜点了点头,靠近言寂殊,几乎是要靠在言寂殊肩上了,她说:“那要不在这添上一抹月亮,怎么样?”
言寂殊略微有些诧异,想着两个人的思路怎么能那么巧就撞在了一起。言寂殊愣着,心里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言寂殊纠结一番无果,果断选择了放弃。
她很开心地勾起了唇角,梨涡很浅,但整个人看起来就很乖。言寂殊说:“好,听你的。”
那一刻,太平花与月色相逢,散出些许清淡的花香,铺进了了倾撒的月华里,混杂了几分白茶的清香。
第19章 苏绣
还算是夏初,快到去行宫避暑的时候了。洛衔霜把言寂殊要练的东西一减再减,每日最多不过一个时辰。
剩下的时候她们便坐在一处看书,或者做点别的什么。洛衔霜每日的事情也就添了一项——有事没事就坐到言寂殊身旁,张口就是一句“教我,我也要学”。
最开始的时候是言寂殊坐着抚琴,鼻尖萦绕着洛衔霜焚的檀香,但不久就变成了那股太平花香。洛衔霜坐在了言寂殊身侧,拉住了言寂殊的手腕。
言寂殊原本是没怎么在意的,只是坐在身边那挺正常的,虽然这个时节会有些热,但也并无妨碍。是以直到这时候言寂殊才停了手,垂眸看着洛衔霜。
洛衔霜就跟突然没了骨头一样,整个人都靠着言寂殊,说:“我也想学,你教我吧?”
“……啊?”言寂殊怔愣了好一会儿,淡淡地应,“好。我让你来坐这。”
当然一开始洛衔霜也是真的想学的,所以她没怎么考虑,不再靠着言寂殊,自己提着裙子站起来,等言寂殊让了才坐下来。言寂殊便也坐在了洛衔霜刚才的位置。
“你以前学过没?”
洛衔霜想了想,有些含糊地道:“算是,学得不怎么样吧。”
“还记得吗?”言寂殊皱了皱眉,因为知道洛衔霜真不是一个会谦虚的人,所以也不能确定这不怎么样是个怎么样子。
她问道,“还记得吗?”
“一点点?”洛衔霜答得自己都不确定,语气就像在猜测别人的情况一样。
“那你试一试?我大概有个底?”
洛衔霜点了点头,极为缓慢地把手放了上去,有些许迟疑地开了头。
最开始几个音都还好,言寂殊也还算听得过去,可到了后面越发觉得奇怪——就算对洛衔霜的容忍程度出奇的高的言寂殊忍受不了的那种奇怪。
言寂殊眉心皱着,眼看就要真的拧成三条线了,她总算不再折磨自己了,她拉住了洛衔霜的手,舒展开一些眉毛。言寂殊说:“我是调了音的吧?”
洛衔霜在这话一出就明白了言寂殊的意思,而且她自己也对自己有着很清晰的认知的。她眨了眨眼,说:“好像吧。”
“没事,慢慢来,我刚练剑那几天可能也差不多是吧。”言寂殊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洛衔霜。
洛衔霜也还是慢慢地练了一两天,但没什么用。
从洛衔霜拨断了第三根琴弦,总算是伤了手指之后,洛衔霜放弃了,言寂殊也妥协了,接受了自己教不了洛衔霜的事实——到这时候都没推给洛衔霜也是难得。
“你,算了,我不会教别人,我的错。”言寂殊呼了口气,给洛衔霜和她自己都倒了杯茶。
洛衔霜一时没反应过来言寂殊的思考方式,赶紧说:“对不起,你先别怪你,你要是知道先前教我的是谁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啊?谁啊?”言寂殊愣了愣,脑子里立刻闪了好几个可能让洛衔霜说这话的人名。
洛衔霜喝了口茶,幽幽地说:“柏先生。”
“……柏辰淮他老爷子啊?”言寂殊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在怀疑自己有没有想错了。
洛衔霜盯着言寂殊,很认真,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重复了一遍:“对,柏先生。”
言寂殊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语气问:“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柏老爷子据说自己琴艺很好,教得也蛮好的,你怎么做到让他教你的?”
洛衔霜倒是没那么在乎的模样,说:“哦,早年有些交情。当时是他和他师弟抢人,抢顾惜文当徒弟,但是顾惜文选了他师弟。”
“那怎么到你身上来了?”
“那会儿我在西境,两家关系本来就好,然后就看着我了,说要教我来着。”洛衔霜提起那两师兄弟的时候,有些许无奈,“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了,活得像个孩子一样。”
言寂殊安静地听着,直到洛衔霜说了这句感叹之后才道:“那其实也蛮好的啊。”
“是啊。”
那一年,西境。
洛衔霜不明不白成了柏辰淮的学生,莫名其妙学了几个月的琴和武艺。
武艺这一关上,也许是世代遗传的,洛衔霜过得很轻松,基本教了一遍就能记着,还能偶尔举一反个三。
但是一到学琴的时候洛衔霜就像是被抽了所有音乐能力一样,不管怎么练都连不到点上。
为了这事柏辰淮和池清衍私底下还真的讨论过。
池清衍一口咬定就是柏辰淮教得有问题,原话说的是:“人洛家的人,她多聪明的,怎么可能学不会。你看看我,人家惜文怎么就会了呢?”
柏辰淮一阵无言,似乎真的怀疑了一下自己的问题,但最后得出来了一个结论:“怎么可能!不信我们换着来。”
“我不,惜文选了我了,我们俩现在师徒情深着呢。”
“如果你觉得每天变着花样坑对方的也算话,如果你觉得那费尽心思布置的阵法也是他爱你的证明的话。”柏辰淮冷冷地宣布了事实。
这一次的反击很完美,至少池清衍愣了好久好久才说:“算,为什么不算,他愿意跟我讨论切磋!”
柏辰淮不愿意再就这个话题展开无意义的争论了,他说:“不抢你的宝贝徒弟,就琴艺这一课我们换着教,你试试。”
“好啊,我要是比你会教那你请我喝一个月的酒。”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