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秦姝言:“……”
秦姝言语气犹豫道:“真,挺早的啊?”
洛衔霜满不在乎地说:“这才什么时候,何况近日又不必讲这些规矩的,虽然在宫里因为没人我们也蛮随性的吧。”
秦姝言想了想,有些被说服了,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便只好弯腰穿鞋,打算起身洗漱。
“对了,早膳的时间到了吧?”
“到了,刚就有人来过了,但看你还睡得比较沉就没叫你。”洛衔霜站起身叠被子,闻言便答,当然了,是故意这么答的。
秦姝言立刻穿好鞋直起了腰,回头皱眉盯着洛衔霜,忧心忡忡地说:“那,没人看见吧?”
就算再怎么不拘予礼节,两个人私底下关系再好,那对外都还是得装着一副守礼生疏的模样不去,也难秦姝言闻之色变,立刻就担心不已地要求证。
洛衔霜听出来秦姝言语气里的担心,一时又起了要逗秦姝言的心思。洛衔霜噙着一丝笑意道:“也许吧,我也困着呢,没注意。”
“那这,你……”
洛衔霜逗人向来有数,一听着秦姝言急了也就收了,她正了正色,赶紧好声好气地又说:“好了好了,她们进不了屋子,我早就说过了,所以也只是敲门问了问罢了。”
似乎是料到了秦姝言的反应,洛衔霜刚一说了就赶紧跳下床,也顾不上穿鞋就要跑。
秦姝言知道自己是跑不过洛衔霜,索性冲着洛衔霜的方向扔了个枕头过去。洛衔霜像是能够精确地判断秦姝言的动静一般,匆匆忙忙回过身接了枕头又走了几步便在桌前坐下了。
洛衔霜抱着枕头,秦姝言立刻便过来了,但也只是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洛衔霜便又坐在洛衔霜身旁。
洛衔霜拿起一边的食盒,不慌不忙地摆着糕点,秦姝言说:“今天是不是游园来着?”
“好像是吧。”洛衔霜思索片刻才有些犹豫地开口。
秦姝言道:“嗯,午后?”
洛衔霜毫不犹豫地含笑说道:“那肯定啊,不然哪敢这时候才起来啊?”
“看来说白天出去的,只能傍晚了?”
“这都还不一定,万一谁想不开了要搞个什么宫宴也说不准呢?”洛衔霜耸了耸肩,结果秦姝言递来的外袍。
秦姝言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地喝着粥,说:“糖没放够,味道有些淡。”
洛衔霜也端着粥尝了尝,说:“和昨儿的厨子不一样吧,昨日那位是记着的,给我送来的吃食偏甜。”
早先洛衔霜刚进宫不久,就卸下了伪装,跟自己身边的人颇为亲近,不管那些什么礼数,一道吃饭。开始可能看不出来,但过了些时候她和秦姝言便无意说起了饮食偏好。
洛衔霜也就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秦家本是江南一带的人,是祖辈早年成了京官,秦家这才迁到了京城去,但家中的饮食还是保留了原先的口味,一概偏甜口。
——不过那时候秦姝言说得委婉些,更是字字句句不提及秦家,再多一些的那就是洛衔霜自己查到的了。
也就是从那之后,坤宁宫的膳食一贯都会有偏甜一些的菜式。
也许是上一次换了厨子的阴影还在,秦姝言突然多心了一下,但立刻就被洛衔霜看出来了。洛衔霜拍了拍秦姝言的手,说:“放心,长记性了的。就算我不盯着长宁也得盯着。”
“说起来,这两日没见着长宁,还有些不习惯了。”秦姝言突然就想起来长宁这一茬了。
洛衔霜道:“人家长宁不也快及冠了嘛,过些时候就该生辰了。兴许事情比较多呢。”
好不容易想起来了长宁的人又突然在这一刻觉着有些不好意思,秦姝言眨了眨眼后才说:“那什么,这我是真忘了……”
洛衔霜刚刚张了张口就突然不说话了,她呼吸很轻,像是在听什么,片刻之后洛衔霜很轻很轻地呼了口气,反而很轻松了,她拿了块糕点,说:“果然是说不得啊,说什么来什么。”
秦姝言虽然也注意到了脚步声,但并不像洛衔霜那般笃定。
总是要有差距的啊。
秦姝言突然无厘头地闪过这么个想法。
片刻之后,门上出现一道黑影,敲门的声音都是轻快的,像是终于及冠的少年的状态与心境。
洛衔霜扫了一眼,又看了看秦姝言,没什么感情地说:“进。”
“哎呦喂这几天不见就这么冷漠啊?”长宁拖着调子。
洛衔霜看着长宁,故意道:“我怎么知道是你啊?”
长宁盯着洛衔霜,看着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突然就明白了那不过是洛衔霜故意装的腔调罢了。
“我突然觉着,你能不能稳重一点啊?”
洛衔霜别过头去,看着秦姝言,说:“哼,我偏不呢?”
长宁无奈哼笑了一声,说起了正事:“隔些日子冠礼嘛,你可别推啊,人家二皇子你就故意装病推了。”
“那我真不是装的。”洛衔霜赶紧为自己狡辩两句,“我都病成那样了。”
长宁很冷静地陈述事实:“那你身体素质真的太好了啊,刚过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你够了,看破不说破懂不懂的?”洛衔霜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秦姝言,“你看这有些人吧,就是一点不给我留面子的。”
秦姝言抿着些笑意,当然选择站洛衔霜这边:“这不是对外还装着病重吗?”
长宁沉默片刻,深深地呼吸了一次,点点头说妥协:“好好好,但是这次你记得来啊。”
“知道了知道了。”洛衔霜没再气长宁了,反正过不了多少日子人家就要出宫了。
洛衔霜给秦姝言拿了块桂花糕,说:“要不猜一猜,今日这赏花游湖,能不能看着一出闹剧。”
“你可上点心吧,别到时候把自己闹进去了啊。”秦姝言话虽冷淡了些,但语气里还是一片关心的。洛衔霜也便好声好气地答:“好的——我尽量把别的人都拖下水。”
秦姝言:“……”
秦姝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道:“我是说,你……”
话没说完,洛衔霜就拉着秦姝言的手,撒娇一般说:“好了好了,我保证不掺和。”
秦姝言这才算是静了点心,拿起洛衔霜方才递来的桂花糕了。
过了正午,等热气散下几分,游湖才算是开始了。
洛衔霜和秦姝言一前一后站着。看辰贵妃来了,洛衔霜眼里一下子少了几分精神气,洛衔霜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秦姝言的衣袖,咬着后槽牙道:“允妃呢,怎么还没来?”
“我哪能知道啊,没准耽搁了呢?”秦姝言看了看允妃住的方向,面色如常。
洛衔霜说:“就现在那情形,能跟辰贵妃有来有回推几轮,并且愿意推的,除了她还真没谁,你说一会儿她们会不会搞些什么动静。”
秦姝言心说你看看你问的什么东西嘛,那是我该说的吗?那是有什悬念的吗?
秦姝言说:“八九不离十了。”
也算是说曹操曹操到了,没一会儿允妃便来了,跟着皇帝一起的。
洛衔霜突然就很想笑,她一个劲咬着下唇,抓着秦姝言的手腕,秦姝言在别的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反手攥住了洛衔霜的手,有些咬牙切齿——一部分还是因为想笑而又不敢笑,秦姝言说:“不是,你掐你自己啊。”
“下不去手啊。”洛衔霜丝毫也不迟疑,为自己申冤,“而且我良心突然回来了,没用劲的。”
“……”
洛衔霜一边假笑着行礼,一边抓紧时间跟秦姝言叨叨:“还没开始呢就赢了一局,看看辰贵妃那。”
“你够了,别老看人家,小心被逮着。”
“好好好知道了。”
洛衔霜看着允妃,眼中带笑,算是悄悄打了招呼了,后者也类似地回应。
洛衔霜一言不发跟着皇帝上船,就等着他那一句类似于“我也不耽误,各自安排便是”的话,洛衔霜便欠身行个礼走到船边去坐着,秦姝言自是陪洛衔霜一道坐着。
洛衔霜看着另一边,皇帝和长宁下棋,辰贵妃和允妃便都坐在了船边上,倚着栏杆。
洛衔霜并不好奇她们说什么,索性也就不分神去看了。她只对秦姝言说:“别发呆了,看看那边,铺出去的仲夏。”
“荷花快谢了。”
“那有什么,留得残荷听雨声便是了。”
秦姝言随口就接:“你哪来那心啊。这花一过你就能看着下一种了。”
洛衔霜无端品出些别的意思来,她不由一笑,看着秦姝言,说:“那不一定啊,人总是会有点什么能坚持很久很久的爱好的。”
“嗯,我信。”秦姝言看着洛衔霜,真的很想知道,“那你呢,喜欢什么?”
洛衔霜眨了眨眼,眼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带着些许狡黠。她说:“比如——白茶。”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洛衔霜入宫第二年的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