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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洛衔霜笑得纯真,一副被污蔑了的无辜模样,她道:“我怎么会呢,最不喜欢不公平的对局了。”
  秦姝言抿着嘴不说话,眼神也拿捏得一副不听不问的研究棋局的状态。洛衔霜却觉着秦姝言轻轻戳了一下她的手:明晃晃就是在表示“你真的是一个特别装特别虚伪的人”。
  洛衔霜不管这样的评价,反手抓住秦姝言的手。秦姝言嘴角抿着一抹笑,不再有什么动作。
  一局棋完,洛衔霜自觉不再留着,随便找借口就要走:“近日有些凉,旧疾犯了,算算时间也该回去喝药了,臣妾就先回去了。”
  皇帝莫名想起洛衔霜先前也确实在咳,便也不留她,只是道:“看过太医了吗?”
  洛衔霜点了点头,道:“看过了。”
  具体的洛衔霜也不打算复述,只是庆幸前些时候秦姝言非逼着她瞧了太医,就算这会儿皇帝要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早些日子,准确来说应该是刚入秋那两天,洛衔霜就隐约有些难受,秦姝言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又想起去年秋冬也是这样,看来就是早年北疆留的病根,便强行替洛衔霜请了太医。
  洛衔霜虽说不那么愿意吧,但秦姝言请都请了那就只能看了。有什么办法呢,说又说不得的……人家的理由还很充分:你病了那我多难受啊?
  皇帝点点头,长宁起身略一行礼,把龙须酥递给秦姝言拿着。
  回到坤宁宫,洛衔霜皱着眉喝了药就被秦姝言塞了块粽子糖。
  洛衔霜弯弯眼睛,半带撒娇意味地道:“谢谢——”
  秦姝言笑了笑,道:“好了,先看正事,长宁写了什么。”
  洛衔霜收捡了一下案上的书,只是递在了秦姝言面前,不需多言秦姝言便知道洛衔霜的意思,拿了书就起身放在身后书架子上。
  回来时洛衔霜也正好收了最后几样东西,拿出信来。
  秦姝言坐下,洛衔霜便很自觉地靠着秦姝言,一手环住秦姝言的手臂。秦姝言垂眸看看洛衔霜,也歪头不轻不重地枕着洛衔霜,伸手拿着信纸另一边。
  “这次状元是柏先生的学生,宁烟斜。”
  洛衔霜视线扫下去不免失笑道:“真的是一句废话都不说啊。”
  “这还不好啊?”秦姝言拿了块龙须酥递给洛衔霜,继续道,“就喜欢看这样简洁明了的东西。”
  “这当然好啊。”
  长宁信上提:“皇帝的意思是想让他成为自己直系,作为对现在朝上势力的牵制,但我觉得也正因如此,何沈两方都会想拉拢这样的人。到底我盯着,有什么动静再来告诉你吧,虽然你自己也应该能知道。”
  秦姝言看着,不由问:“重阳宫宴确认一下?”
  洛衔霜点点头,一旦聊起正事,她眼神总是很专注,也不掺杂着个人的情绪——这一点大概也是深受军队指挥的影响吧。洛衔霜道:“也就是半个月,等等就是了。”
  “是啊,这么久了,不急。”
  两个人放了信笺,都不再说话。
  秦姝言站起来,又转身向洛衔霜伸出手:“好了,换个地方坐会儿。”
  洛衔霜借力站起来,总觉得自己懒散了太久了——但也许是因为有秦姝言,她并不很觉得不好,只是觉着很平和心安。
  两人坐在窗边,很安静地在一屋子太平花气味的熏香里晒了会儿太阳,洛衔霜撑着头便迷迷糊糊地眯了会儿。
  秦姝言握着杯茶把玩着,时不时分神看看洛衔霜。
  半梦半醒之间,洛衔霜觉得自己头垂了下去,但很快就被一只手托住了,隐约之间,也许是心理作用,洛衔霜就是觉出来些白茶香,便还是继续安安心心地垫着秦姝言的手睡觉。
  秦姝言摇摇头,无奈但还是很小心地托着洛衔霜的头靠在洛衔霜自己的手上,又起身关了些窗户,免得过于晃眼了。
  秋日,午后,暖阳……
  正好适合做一场旧梦。
  第36章 此时月
  那是很久以前了,早在洛衔霜还在北疆的时候。
  洛衔霜还没被父母带着参加各类训练和战事指挥,便时常一个人待在边界处一个村落。
  那个村落,偏僻,说不上繁华,但很热闹,大多数的人都是和洛衔霜如出一辙的白发。
  洛衔霜成日就穿着一身红袍趴在窗户边,看大人们在院子里忙活,时不时也出去转转,和村子里别的孩子出去打架——当然了,也只是小孩子之间普通的小打小闹,这在那里是被允许的——毕竟说到底还是异域风情更重,传统还是尚武些。
  洛衔霜一般都不会输,所以到后来没人愿意被她单方面打击了,那一批孩子便换了娱乐方式:出去打猎,主要是些容易点的目标——但洛衔霜一个人却还是更喜欢危险些的东西。
  没事的时候,洛衔霜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是不是偷偷溜到厨房趁着外婆不注意提前吃饭。
  洛衔霜梦的,正是一个午后,冬天的午后。
  一声不同于中原地区的语言里带着无奈和嗔怪,紧跟着洛衔霜的身影传到了院子里:“洛衔霜——还没熟透,你先别吃诶!”
  洛衔霜一听,赶紧停了脚步,从自己外婆身边钻过去,把肉往锅里一放就又赶紧跑出去。
  外婆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又走回厨房,又叮嘱洛衔霜道:“饿了自己上树去摘柿子。”
  其实也是又柿饼的,但是洛衔霜不爱吃,柿子本身反而她又挺喜欢。
  洛衔霜便很麻利地上了树,用起和外婆一样的语言:“好的哦,可以直接把树枝折一枝吗?”
  “不可以。”这一次回答洛衔霜的,是外公和外婆的声音同时拒绝。
  洛衔霜一脸失望:“好吧。”
  外公带着两把弓箭,和另外一个弹弓过来,扔了个弹弓给洛衔霜。洛衔霜一手扶着树一手接了过来,笑嘻嘻地道:“谢谢外公。”
  说起来也是新奇吧,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对洛衔霜关爱有加,当成乖乖的小女孩在养的,但后来随着洛衔霜上房揭瓦的性子愈发显现,都放弃了要培养一个乖乖宝贝的梦想。
  梦里总是没有逻辑和常理可言的,所以视线一转,洛衔霜便枕着自己的胳膊靠在窗户边的炕上,这里阳光四季好像都是这样,照在身上总是暖和的,又不刺眼。
  洛衔霜闭了好久的眼睛,察觉到一阵风铃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眼。兴许是久了没见着光,一时间视线有些模糊,但洛衔霜还是看见,窗外一个人,向她伸出了手。
  那个人眉眼弯弯,很漂亮,尽是一副中原人的打扮,那个女孩子开口道:“跟我出去玩吗?”
  洛衔霜还在懵这,因为她记得,自己屋子里没有铃铛,更不该有风铃响。
  洛衔霜没伸出手去,却已经从梦中情醒了过来。
  秦姝言垂眸看看她,放下了书:“醒啦?”
  “姝言。”洛衔霜开口时语气里还散着一股懒散。
  “嗯,在呢。”
  “我做梦了。”
  秦姝言看着洛衔霜,问:“什么梦,说来听听?”
  “梦到……你来找我了,在北疆。”洛衔霜趴在桌上,抬起眼看秦姝言时,总掺着几分暧昧不明。
  “然后呢?”
  “然后……”洛衔霜看了会儿秦姝言,也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就轻声笑了起来,说,“然后我醒了。”
  秦姝言:“……”
  “可惜了,我都要伸手牵到你了。”
  秦姝言抿唇笑了笑,生出手握住了洛衔霜放在桌上的手,很认真地十指相扣,说道:“你现在不是能牵到了?”
  洛衔霜眸子明亮,她眼睛弯了弯,点点头:“好吧——对了,提前说一下,等有空了,去北疆的时候,带你去个地方。”
  “嗯,我记着。”秦姝言点点头,很认真的模样,“练着日落和雪原一起。”
  两个人看着对方,颇为默契地笑了笑,洛衔霜道:“好。”
  *
  重阳宴。
  洛衔霜难得又穿上了红色,成套金饰分明奢华,却又都和这身红衣一起,衬得洛衔霜不像是这席间中人。
  也许是洛衔霜对外时身上的一股冷意,也许也是因为那双颇为灵动的蓝眸,莫名就是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可望而又似乎难以让人觉得真实。
  秦姝言另有一席在洛衔霜身边。一身官服,端庄之余倒是让她穿出了几分出尘。
  洛衔霜不动声色地大量着下方的官员——这一次也有不少刚入仕之人,自然也要包括状元。
  就算是考完次日簪花宴上已经见过了,但还是有人对这位状元很是好奇,洛衔霜明显能感觉到有一部分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某一个人身上。
  洛衔霜便也锁定了目标,她面上一点不显,实际已经开始打量那个人了——似乎还是熟悉的,但总是与印象中人有些不同。洛衔霜变还是持着怀疑态度,不打算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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