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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秦姝言抓着洛衔霜的手,说:“无妨,说不准宁烟斜是有别的缘由呢。”
  “不,让他退的,不止是沈斫清。”
  洛衔霜攥着那张来自顾惜文的纸条,说:“池先生在洱城……意外。”
  洛衔霜说这句话声音甚至颤着。
  秦姝言讶然:“他不是在柏先生处一并修养吗?”
  洛衔霜点点头,很简短地解释:“知道这一次有些难,所以他也一道去了。”
  或许是过于惊讶,秦姝言有些失声:“我们传的信,还是晚了吗……”
  *
  数日前。
  洛衔霜睡得并不安稳,眉心一直蹙着,秦姝言是在洛衔霜轻呼一声醒来时接着就醒了,她拍着洛衔霜的后背:“又是做噩梦了吗?”
  洛衔霜缓过劲来,靠着秦姝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个角度,说起另一件事:“很多年前,有一场仗,是我和顾惜文遇到一起了。很不好打,那时候的西北各部有个叫易西德的将军,和我们碰上了。那一场仗,算是我们深入对方地界,很难打。不过最后险胜。”
  最后重创易西德,几乎全部歼灭对方,但是他们的损耗也很大,两个人都是重伤回去的。
  易西德注定回不了部族了。
  秦姝言点点头:“所以,你是……梦到那天的场面了?”
  洛衔霜摇摇头,说:“不是,但按理来说他大概率是死了。我梦到,梦到一片山林,记不清前后了,但是我看到他了。我好像,还看见了池先生,和顾惜文。”
  洛衔霜说着,皱眉想了好久,说完了后半句话:“最后的一个画面,是池先生替顾惜文挡了好些招……”
  “没事,都是梦。过去了啊……”
  “可是……”
  “别可是,这世上哪有这么玄乎的事情,能每次都恰好预测到呢,放宽心,不会的。”
  秦姝言拍着洛衔霜,好不容易让洛衔霜最后重新缓缓入睡,自己还是又站起来,轻手轻脚燃了蜡烛,拟了封信。
  信里省略了些东西,只说:“何承暄可能勾连了西境的人。万事小心。”
  次日一早,洛衔霜还没起来呢秦姝言就已经把信送了出去,交代好以最快速度送到洱城。
  消息还是晚了一步,消息刚刚送到,顾惜文已然在郊外了,也没能看到信件——
  “顾小将军,别来无恙。”
  顾惜文本是在林间潜着,准备查那土匪残余,骤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背一凉,赶紧抽剑回挡。
  “铛——”
  兵器相撞之声在林间也显得刺耳。
  “你不是——”
  “是啊,我早该死在彦阳城了。你不也是吗?你能有幸活着,我有我的法子。”
  顾惜文挡下一刀,趁机捅了那人一剑:“何承暄吗?”
  按理来说几番过招顾惜文不该败的,可是……
  顾惜文本来都要刺出最后一剑了,那人却突然笑得癫狂,说:“顾惜文,你也永远不要想从这出去!”
  接着,顾惜文便看见另一边池清衍伤痕累累被押过来。
  池清衍看见顾惜文了,便也不再装,使着巧劲挣脱束缚,就近夺了刀而来。
  到底寡不敌众,终究落着下风。
  顾惜文双目猩红,想要速战速决却还是分了心被牵制着。
  “顾惜文!”
  池清衍喊着顾惜文,声音不怎么变过,可语气与前些年在彦阳城全然不同。
  “今日这遭是我失算,但你顾惜文一定得出去。手下败将,永远是手下败将。”
  顾惜文看了看他,突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池清衍第一次教他,就说:“不管什么时候,顾全大局永远是为将者的第一要义,不分心,是战场活命第一招。”
  顾惜文咽了口血,池清衍说,只有离开,身份才不会暴露。
  顾惜文突然笑了,他每一招都像是杀招,说话也咄咄逼人:“你知道吗?有一点,你输不起,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注定赢不了!”
  到底顾惜文没能救过池清衍,就像很多年以前,他没拦下顾老将军。
  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了,至少顾惜文从山中出来,是次日的晨光熹微。
  数日后,郴县县令秘密安葬了一个人,碑前也没刻字,不过地方很好,算是个风水宝地。
  顾惜文也见到了到了这县令:“替我给洛小姐说一声,平冤与提携之恩,无以为报,如果今后有用的上的地方,只管说就是了。”
  “嗯。”
  “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到,我会去查这件事的。”
  顾惜文摇了摇头:“不怪你,你已经帮了很多了,快些回去,注意安全。”
  *
  初夏。
  洛衔霜拎了只落在地上的麻雀便去追秦姝言。
  差点被啄到了的秦姝言:“……”
  能怎么办呢?跑吧。
  洛衔霜追了一半,自己差点被啄到了,赶紧就松手让人家飞走。这一放便让秦姝言抓到了机会。
  “冤冤相报懂不懂啊?”秦姝言笑着,拉住洛衔霜的手腕便把人压着。
  洛衔霜呼吸一滞:“……失算了。”
  “那也没办法,你现在脖子在我手上。”秦姝言说着,故意松了手又搭上洛衔霜脖子。
  洛衔霜不说话,只是笑了笑,踮了踮脚去亲秦姝言。
  秦姝言一时没想到这个走向,愣了愣便攥着洛衔霜的手更深地吻了下去。
  洛衔霜皱了皱眉,似乎是有点不习惯颈间的手,但还是没说什么,抬手环着秦姝言。
  没人注意,院外有人悄然落地,紧随而来是守着的侍卫声音:“殿下,皇上说了,任何人不能靠近。”
  “那可否将这糕点送进去,好些时日没见母后,想着母后喜欢便想着送些,若是……”
  “这,几人相互看了看,到底没说话,只是默然接过来。”
  总归,是皇上看中的,最有希望夺嫡的两位皇子之一。
  坤宁宫外,长宁攥着手,眸光晦暗不清,说不准是在盘算什么。
  算起来,那位五皇子回京也有两个月左右了。
  在边境待了许久,算得上战功赫赫,在朝中名声挺好。那几个人想得也不错:按皇帝的意思,四皇子长徵过于不争不抢了,六皇子长德也不适合,非要选也只能是他和这位五殿下长知。
  至于何承暄……看他那架势,是打算把自己扳倒。
  数日前,何承暄在早朝的时候公然说起自己府上的那些能人异士
  本来这事可大可小的,但何承暄偏生还要不知真假地隐晦说自己养了私兵。
  长宁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暗自有些感叹何承暄恶人先告状的脸和瞎猫撞上死耗子的运气——他真养了私兵的,但是都安插进了禁军。
  说到这还得有韩宥一点功呢。
  什么时候不好非要在五皇子回来了整这出……
  长宁耐着性子和皇帝推了几轮,但效果都不好,不管是对于翎妃的冤情,还是自己身上的怀疑。
  停留片刻,长宁快步离开。
  皇帝不能做的事,总要有人去做,就算手段稍微不正一点……
  *
  洛衔霜近日都盯着看何承暄,看样子洱城他的损耗也不小,随后还有皇帝亲信顺着线在查,总归也是安分得多。
  ——非要说有什么让她们担心着些的,也就只有西境了。从春末开始,西境的一些部落就开始蠢蠢欲动的,时不时就朝那些村落进犯一二,又被白将军打回去……
  或许是一时间过于轻松,以至于洛衔霜全然忘了还有长宁这么一桩。
  中秋宫宴。
  洛衔霜按礼出席——就算闹得有点僵。
  歌舞正好,宫外却是层层围困了的暗流汹涌。
  长宁坐在席间,第一杯酒敬了皇帝:“父皇待儿臣仁厚……”
  洛衔霜抿了抿唇没说话,秦姝言看她应该是想笑的。
  第一杯酒刚入口,外边突然响起一阵慌乱。
  “怎么回事?”
  洛衔霜看了一眼皇帝,没动,也没说话。秦姝言看了看她,很默契地就去看长宁,后者真真是游刃有余的模样,端坐原位。
  “皇上,昭礼殿走水了。”
  就是再等等就不是走水了吧……
  洛衔霜五味杂陈,又喝了杯酒,可能是这一年事情太多,她竟然有几分麻木。
  果然,长宁站起来,道:“儿臣去看看。”
  “行。”
  洛衔霜手一顿,意味深长地盯着长宁,后者看了看她又看看秦姝言,走了出去。
  今日,不好善终了。
  洛衔霜捏着扇子却犹豫了。
  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水再混一些,总归不会再坏了。
  秦姝言看着洛衔霜,心领神会。
  一刻钟后,一个宫女慌慌忙忙地跑进来,也顾不得什么礼法周全,惊慌失措道:“不……不好了,三殿下,带着兵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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