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南雁栖弦,弦落雁……”
第63章 霜落无言
“不对,刚不是感觉着声音了吗?应该是沈斫清了啊?人呢?”洛衔霜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自己那逃难的挚友。
秦姝言随口乱答:“没准顾惜文跑岔了撞人家面前了,那不就不来了呗,找着他的人就走了?”
洛衔霜觉着也有道理,便没多问,只是一边走一边伸手蹭了下秦姝言脸侧的血。
“越蹭越花你不知道啊?”秦姝言笑着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洛衔霜的手。
洛衔霜理直气壮回应道:“知道啊,借故碰一下怎么了,看看是不是真人,还是我幻觉了。”
秦姝言没管洛衔霜胡言乱语,只是松开了洛衔霜的一只手,扔牵着手走向她们的来处。
“之后呢,想干什么?”
“不知道啊,再说吧。反正你早说了要带我去北疆。”秦姝言停了片刻还是想起来了那一年春的许诺。
洛衔霜笑了笑,眉眼尽显温柔,道:“好啊,等处理完这些繁杂事,就北上,去看雪。”
“好。”
数日后,宁王府。
洛衔霜和秦姝言并肩进去,那时长宁正坐在桌前,焚起了香,很好闻,也很熟悉——是很久很久以前,洛衔霜在坤宁宫调过的,当时赠了些给长宁,不想他惦记了那么久,还是找人把配方弄出来了。
“早知你来,特意换的香。”
长宁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想短暂有些那一年坤宁宫的感觉。
洛衔霜和秦姝言都沉默了片刻,还是秦姝言开的口:“三殿下……不,现在是宁王了。”
“嗯。”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那些年岁已经过去好久好好久了——他们也早就不是当年人了啊。
“以后呢?想去哪?”秦姝言晃着茶,漫不经心一般地问。
洛衔霜补充了半句话:“留在京城,当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王爷?还是出去走走?毕竟以前不也就想出宫吗?”
长宁沉默了好一会儿,纠结着要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而且说得合适一些:“出去,我想……去守北疆。你们不是都打算休息了吗?我也感觉自己不愿意在这是非之地呆着了,正好,你走了,北疆总要有人接着吧?”
“嗯,什么时候走?”洛衔霜伸手去拢了拢袅袅的青烟。
长宁顿了顿,说:“开春,叶将军不就是定的那个时候回京吗?正好接手。”
这一次发问的是秦姝言了:“不回来了?”
“偶尔回回京别让新皇不安吧,也该安定些了。”长宁说完,突然觉得有些很特别的感觉,他说,“经历了那么多了,还能坐在一起焚着香,谈笑风生的,多难得啊。”
洛衔霜和秦姝言都笑了笑,说:“都经历那么多了,有什么是不能的。开了春,一起走吧?”
“说起来,你们都努力了那么久,到最后要把江山让回给晏家人,真的都愿意啊?”
“都累了那么久了。我们也该歇歇了。”秦姝言看着洛衔霜──她的注意从来都不会离开洛衔霜的,继续说,“其实,好像我们这群人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江山,现在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啊。到底忠臣养出来的后人嘛,还是守守他们的愿望。”
“嗯,也挺好的。”长宁抿了口茶,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过了会儿,隔着眼蓝色的薄纱,他又问,“你们呢,去哪?”
洛衔霜和秦姝言异口同声道:“开了春,去北疆。”
说完,她们都看了看对方,眉眼不自觉弯了弯。长宁看着她们,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
这一次,我算是选对了吧。
雁总是要北迁的,自己有幸陪同一趟也够了。
只是自己显然不是往后那每一次都会陪着这只雁的人了,她有她的归处了。
秦姝言问他:“到时候一起走吧。”
“好。”
聊了会儿之后,洛衔霜牵着秦姝言离开。她说:“除夕夜了,去看烟花吧。”
“那好啊,当年那一场烟花还没看完呢。”
她们并肩离开,走向多年前的那一晚,也走向她们漫漫的来日方长。
夜幕落下那一刻,烟花升起,绚烂至极,随后纷纷落下,像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而后再一次升起了另一个盛大之极的时代。
最后,是万家灯火,连满了整个京城,延伸到了北疆,到了每一寸曾经的黑暗之处。
所有逝去的人们,都在此刻找到了归宿,在一片人间烟火气里相逢。
“会这样的吗?一场雪落,掩盖所有的不公与冤屈,像你曾说的那样。”秦姝言拦着洛衔霜,站在桥边,河里映出了她们的身形。
“既然以纪清为了年号,就会是如此的 。”洛衔霜转过身,在人流攒动里看着秦姝言,帮她理了理斗篷。
秦姝言随口问着没什么必要,也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百年之后呢?”
洛衔霜也随口答着:“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后来者,自然前赴后继。”
“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雪落下了,也许是霜吧,谁知道呢?反正她们并肩而立,也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了。
就像是那一卷诗稿里半句诗——霜落无言。
新年一过,洛衔霜一早就起不来,赖着床哼哼:“姝言……”
“怎么了?”秦姝言一边系斗篷一边好脾气地看着洛衔霜,试图把人从被子里拽出来。洛衔霜被子一卷,把自己裹成了一团,露出双眼睛,很乖又可怜兮兮地看着秦姝言:“这个商议我是非去不可吗?我又没参与你们的行动。”
“不行,就算你没有直接参与,那你也是很多机密和情报的来源,你不去谁去?”
“一家人,出个代表不够吗?”
秦姝言笑着,费了好大劲总算是把洛衔霜扒拉出来了,一边理着洛衔霜炸毛的头发,一边说:“知道了你困,但是咱们可以去那摸鱼嘛……”
洛衔霜哼哼唧唧地,凑过去亲秦姝言:“那不知道是谁整到半夜不睡觉。”
“那不知道是谁缠着我,怎么都不对搁那撒娇啊。”秦姝言哂笑着揭洛衔霜的底。
“不管,帮我梳头发我可以考虑自己哄一下自己。”
秦姝言无奈摇了摇头,让洛衔霜坐着了,给洛衔霜梳头发。
一盏茶后,洛衔霜总算是被一阵风吹得彻底清醒了。她整个脖子缩在斗篷里边,又往秦姝言身边蹭了蹭。
“这下醒了吧?”
“醒了。”洛衔霜在风雪里睁眼,看见自己的红衣,映得秦姝言一身杏色都染着了粉,她说,“那按现在的意思,都挺中意四皇子呗。”
秦姝言:“是谁呢,说——我又不熟悉,这不一下子就说到了?”
“我不傻,谢谢。”洛衔霜一副标准的笑,不难看出来她又是咬着牙说的这么一句。
秦姝言忍了忍,没压住嘴角的笑,最后一边被洛衔霜追一边说:“好好好,知道了,我的不是……”
“怎么会怪你呢,姐姐?”洛衔霜也笑了起来,拉着秦姝言的手跟她跑出府。
洛衔霜理了一下前后,四皇子长徵,出自韩蕴,她笑了笑,说:“我说韩蕴才是真正的黄雀在后吧,一身干干净净,成了最后的赢家。”
算是开玩笑,所以秦姝言也说:“是啊,连最大的妨碍季语山都是别人动的手,她可没沾。”
“可不嘛……好了,天天背后说人家,我决定,我等下要继续睡觉。”
“好好好。”
出了门,洛衔霜匆匆回头,又看了看身后的牌匾:“洛宅”。
马车上,洛衔霜说:“你真的不打算再回秦家看看啊?”
“哎哟喂,这是开始下逐客令了?”秦姝言开着玩笑。
“怎么说话,我是这种人?”
秦姝言扣着洛衔霜的手,正了正色说:“一家人,住一起不好吗?而且我们又不在京城长住。”
主要也是因为,秦宅住着难免有些让人伤心了。
所以秦姝言一回来,便和洛衔霜商量着把秦宅卖出去,或者做点别的什么——前两日安排好了定,秦宅用来收养一些战后遗孤,找专人照料者,反正不只是她们出钱。
在她们之后,顾惜文也把自己和柏先生的宅子也作为了收容孩子的地方。反正一个住沈斫清那,一个早早去了郴县——池清衍安葬的地方。
定的地方是山海楼。洛衔霜和秦姝言因为某人赖床到得晚了些——但居然不是最晚的,还有顾惜文和沈斫清垫尾。
洛衔霜在他们来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秦姝言的手——准确说是抓得紧了些。
秦姝言和洛衔霜很默契地把视线落在顾惜文身上,洛衔霜就更甚了,因为秦姝言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神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秦姝言:……
秦姝言抿了抿笑,和洛衔霜咬耳朵:“还看,等会儿沈斫清给你穿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