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混合药香充斥着药室,一排排乌金木所制药柜将药室分隔成几部分,药柜的格子里分门别类的装着各种草药,各色药包悬挂于空,给单调的药室增添了几分色彩。
  花锦簇心中不禁感叹,不愧是叶府,不愧是叶府的药室,真是讲究。药格看得花锦簇眼花缭乱,她找了好久,才找到止血、散热的草药,她取了三五样以作备用。
  药锅里咕噜咕噜的煮着药,谢了之仍在昏睡着,花锦簇帮谢了之包扎好手臂的伤口,换掉额头上散热的帕子。
  花锦簇边煎药边想,这谢了之怎么会受伤?难道是被府里的嬷嬷打伤的?下手这么狠的吗?谢了之本想有个容身之所,安稳度日,却不成想受这般虐待,也不知这谢了之后不后悔来叶府。
  “锦簇。”
  “你醒啦。”花锦簇坐在床边,谢了之半睁着眼,虽然醒了,但还是没有精气神,花锦簇又道:“了之,你受伤了为何不去医馆?你这样会害了自己。”
  谢了之道:“这不有你来了吗。”
  花锦簇将煎药的火灭掉,道:“还有力气撒娇,看来问题不大。药熬好了,一会稍凉些了记得喝,我一会儿去厨房给你弄些粥喝,饿的话,桌子上有云片糕。”
  谢了之猛咳几声,捂着胸口,道:“锦簇,你帮帮我好吗?”
  “你说。”花锦簇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忙,言语间没有几分底气。
  谢了之道:“看得出来,小姐待你不同,你和小姐说一声,让我去觅花居可以吗?这里没人与我相熟,我害怕被她们欺负。”
  花锦簇暗想,叶瑟浓待她确实不错,但她若真开口干涉,便有越界,指手画脚之嫌,若因此事遭叶瑟浓厌恶,自己难免会伤心难过,想到这儿,花锦簇道:“我试一试吧,不过最近阿浓好像在生我的气,我的话不一定管用。”
  谢了之道:“为何生你气?”
  花锦簇笑着遮掩道:“没什么。”
  “锦簇姑娘,你让老奴一顿好找。”
  花锦簇立马放下吃食,道:“嬷嬷你找我什么事?”
  “是夫人找你。”襄音睨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谢了之,道:“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花锦簇心里一紧,为了不让谢了之烦心,道:“嬷嬷见者有份,来一片尝尝?”
  襄音瞅了瞅那还冒着香气的糕点,道:“怎么,只能尝一片?”
  花锦簇笑道:“嬷嬷想吃多少有多少,不够我再做。”
  襄音尝了一片,觉得还不错,又将谢了之那份吃尽,擦了擦嘴,道:“我哪能劳烦锦簇姑娘呢,你可是大小姐的朋友,是府里的贵客,我可不敢劳烦你。”
  花锦簇懒得回嘴,心里暗暗嘀咕,什么香嬷嬷,明明是臭嬷嬷,馋嘴嬷嬷,边抱怨边跟着襄音离开谢了之的房间。
  待花锦簇走后,谢了之掀开手臂上的绢帛,看着那注定要留疤的伤口,陷入沉思。
  第10章 小巷难为
  花锦簇亦步亦趋跟在襄音身后,二人穿过一排圆拱门,才到虞夫人住的小院。
  虞若谷所住院落比觅花居还要大些,院儿里的景儿,布置的恰到好处,拿掉一个显得空落落的,再添一景又有画蛇添足之嫌。
  襄音道:“夫人喜静,请勿言语,步子需轻抬轻放。”
  花锦簇连话都不敢说了,只是点头回应,脚步也变得轻盈,轻盈到不会踩死一只过路的蚂蚁。
  她也不知道叶瑟浓在不在里面,有她在她还安心些,她悄声询问:“嬷嬷,大小姐在里面吗?”
  襄音道:“进去就知道了。”
  花锦簇不敢再多言。
  绕过屏门,襄音道:“到了。”
  花锦簇抬头,匾额上“凌烟阁”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如果说叶瑟浓的觅花居是大而简之,那虞若谷的凌烟阁便是华而有实。
  厅堂中央放着一个紫檀木的长桌,桌子上摆放着两盆茉莉花,香气蔓延至整个屋子,沁人心脾,周围摆放的椅子虽然样式单一,但上面所刻的花纹和图案,既复杂又华丽,厅堂四周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图。
  花锦簇看得意犹未尽,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便被襄音带到内室。
  她绕过厅堂屏风,向里面走去。
  花锦簇以为还要走一段路,于是迈的步子大了些,却不料撞在襄音的后背上。
  襄音怎么不走了?花锦簇低着头,心里正嘀咕着,却听襄音道:“夫人,人带到了。”
  “抬起头来。”虞若谷道。
  花锦簇缓缓抬头,这头不抬还好,一抬头心里更紧张了。
  虞若谷倚在一张木榻上,姿态慵懒,却依旧雍容典雅,凛凛不可侵犯。在她的两侧,站了十余位婢女,那些婢女站得笔直,且一动不动,像一个个五彩斑斓的花柱子。
  那些婢女盯着花锦簇,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
  花锦簇觉得满屋子里最卑微的就是自己了,她手足无措,就这样呆站着。
  虞若谷看书,眼神时而上下,时而左右。
  花锦簇心中嗫嚅着,也不知虞夫人什么时候看完?自己都来有一会儿了,也不见夫人看自己一眼。
  自己傻傻站在屋中央,好像一个被观赏的物件,花锦簇觉得她比那些物件还可怜,物件没思想,没感觉,但她有。
  她是不是该小小的羡慕一下那些“物件”呢?
  就这样,花锦簇又被冷了半炷香的时间。
  时间一久,花锦簇渐渐熟悉了这屋子的环境,也适应了虞夫人的气场,初来乍到的紧张感渐渐散去,随之而来的便是困意。
  没人聊天,没有任何声音,精确来讲,只有呼吸喘气的声音,偶尔会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任谁在这种环境待久了都会困。
  花锦簇打着哈欠,哈欠刚打了半截,却听虞夫人道:“哎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襄音轻车熟路,接过虞若谷手里的书,道:“夫人,有一会儿了。”
  花锦簇欲哭无泪,站这么久都没看到,合着自己是空气。再加上方才的哈欠没有打尽兴,花锦簇心里更憋屈了。
  虞若谷起身道:“你叫什么名字?瑟瑟总在我面前阿簇,阿簇的叫着。”
  花锦簇道:“回夫人,我叫花锦簇。”
  虞若谷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我乏了。”
  花锦簇嘴角微微抽动,这就问完话了?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夫人生气了吗?
  她缓缓向后退去,转身离开。
  花锦簇刚一开门,一个影子从外面跌进来,她起初被吓了一跳,待缓过神来,一瞧,竟是叶瑟浓。
  花锦簇捂着嘴偷笑,道:“阿浓,你这是在...偷听?”
  叶瑟浓从地上爬起来,好在地面够干净,衣服没染灰尘。
  花锦簇继续道:“这里和内室相隔那么远,你能听到吗?”
  叶瑟浓见花锦簇笑了,也不由跟着一笑。
  二人直至出了凌烟阁,才敢放开嗓子说话。
  叶瑟浓道:“我母亲找你问话了?”
  花锦簇边点头边“嗯。”着。
  “问什么了?”
  花锦簇摊手道:“只问了我叫什么。”
  叶瑟浓如释重负道:“好,那就好。”
  花锦簇道:“只是问个话而已,你这么紧张干嘛?”
  叶瑟浓没有回答。
  二人路过长廊,叶瑟浓驻足,轻触垂落的藤蔓。
  花锦簇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了,才使得叶瑟浓神色凝重。她坐于木凳之上,掐了一片叶子,放在掌心摩挲着。
  叶瑟浓终于开口道:“我如此紧张是有原因的。”
  花锦簇抬头看向叶瑟浓,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叶瑟浓沉默半晌,道:“我担心你会像之前那些丫头一样,被我母亲赶走。母亲对我身边之人甚是留意,一旦有令她不满意的地方,母亲就会把她们赶走。”
  “啊,这么严格啊。”花锦簇不禁担心起来,自己会不会被赶走?想着想着,她突觉不对,自己本就是因为弄丢了锦瑟才答应留在府里的,如今锦瑟物归原主,她早该走了啊,自己为何要担心被赶走,自己本就应该走的啊,叶府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微风拂过,发丝扫过脸颊,惹得花锦簇心里痒痒的,她将头发捋到耳后,道:“你这么怕我走啊?”
  叶瑟浓欲言又止,垂下眼睫。
  “阿浓,既然锦瑟找到了,我想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叶瑟浓咬着嘴唇,眉头紧皱,道:“你认为,我留你在府中,只是因为锦瑟??”
  见叶瑟浓说话的语气有些着急,花锦簇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怯怯道:“难道...不是吗?”
  “难道你留在叶府,也只是因为锦瑟?”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弄丢了别人的东西不该表示一下吗?”
  叶瑟浓被花锦簇气得不知说些什么好,她转过身,背对着花锦簇整理着情绪,暗自埋怨:“弄丢了别人的东西你知道表示一下,那你扰乱了别人的生活,怎么不表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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