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路东西摸了摸发带,混入出城的队伍中,临到她时,她猛的咳嗽了几声。
剧烈的咳嗽声,让人误以为这孩子着了风寒。
“我说官爷,这小孩儿病了,你们做做样子算了,少泼点。”一妇人道。
“是啊,是啊。”
众人附和着。
路东西见状,咳得更厉害了,道:“多谢婶婶,我确实病了,但我不能阻碍官爷的公事,官爷,你该泼多少泼多少,小妹我绝无怨言,大不了就是回家多躺几日,多花些银子看病,若银子花完了,等死便是,贱命一条,无人在意,官爷应该也不会在意吧?”她泪汪汪的看向守城的官兵。
官兵提着木筒,不忍心将水泼到路东西身上,但碍于上面的命令,他也不好违背。
路东西抹了抹眼泪儿,道:“官爷还是泼吧,我不能例外,就是有点害怕。”
“这孩子真懂事。”
“是啊。”
.....
官兵看路东西病怏怏的样子,道:“我一会轻点泼。”
路东西道:“那就多谢官爷了。”
官兵搜完后,从身旁的大水缸里舀了两瓢水,往路东西身上泼去。
路东西把握好时机,抬起胳膊挡着脑袋,头微微后仰,不着痕迹的护着发带。
湿漉漉外衣紧贴着身子,路东西道:“多谢官爷手下留情,我刚刚太害怕了,袖子居然还没湿,官爷要不要再泼泼?”
官爷道:“走吧,走吧,赶紧回家换衣服去。”
为了不引起怀疑,路东西慢悠悠的走出城门,待稍稍走远,她取下头上的发带,拿着花锦簇给的钱,一路狂奔。
幸运的是她没跑多久便遇到一辆去邘国的马车。
路东西不管不顾的以身挡车。
那女子连忙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下。
车内出来一人,肃道:“何事?”
路东西道:“这位好心的姐姐,求你带我去回首城,有十万火急的事儿,人命关天的事。”
“你可知我也有十万火急之事,让开,我不想对孩子动手!”
路东西跑了一路,体力耗尽,道:“姐姐,我好像到不了叶府了。”
说着竟累晕过去。
听到叶府,赶车的女子道:“女郎,这位不会是小轩窗里最近盛传的花锦簇吧?这么小?她和叶大小姐不太合适吧?”
“闭嘴!这不是花锦簇,我远远见过一次,花锦簇不长这个样子。据我所知,花锦簇赶往邘国前还找了个帮手,可能就是这孩子。”
“那我们是前进?还是后退?”
怎么只有这个孩子出来了?花锦簇人呢?还有花锦簇找到解药了吗?玉壶满心的疑问,道:“小莲,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弄醒她。”
小莲知女郎着急问话,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各种药瓶,在路东西身上招呼起来。
玉壶道:“你那些五颜六色的药靠谱吗?别没病最后让你医出病来。”
小莲道:“听说花锦簇会些医术,要不我拜师学艺去?”
玉壶道:“只要叶大小姐答应,我这没问题。”
小莲意有所指道:“哎呀,真是羡慕催雪那丫头,天天可以看到叶大小姐,还能天天看到花锦簇,我还一次都没见过呢。”
第16章 徐徐图之
叶瑟浓服过解药,身体渐渐恢复。
虞若谷喜极而泣。
叶瑟浓虽然醒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说话有气无力:“母亲。”
虞若谷终于有了笑脸,伏在床边,道:“在呢,瑟瑟,在呢。”
催雪道:“太好了,大小姐醒了。”
闻言,府里的下人也不禁松了口气,大小姐昏迷这几日,叶府死气沉沉,就好像末日到来一般。
叶瑟浓坐起,倚在床头,道:“我的毒解了?拿到解药了?”
虞若谷道:“瑟瑟,是锦簇带着路东西去邘国找木无荫求的解药,巧的是,路东西半路又碰到了玉壶女郎,这才将解药送来,感谢上苍。”
叶瑟浓的眼神往四周扫了一圈,道:“阿簇呢?”
虞若谷道:“我们也不知,解药是路东西托玉壶送来的,玉壶将发带递给我,一句话都没说便体力不支累晕过去,到现在都没醒呢。”
叶知秋道:“我们苦想了好久,才意识到解药可能藏在发带之中,幸好结果也正如我们所料。”
“阿簇定是遇到难事了,否则也不会想到这么冷门的法子。”叶瑟浓边说边掀起被子,打算出府去寻花锦簇。
叶知秋见女儿又犯倔,道:“你踏出家门试试?!”
叶瑟浓满眼失望的看向父亲,道:“父亲,你又想打我?阿簇因我被困在邘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除非父亲现在就把我的腿打断,否则,我一定会去救阿簇。”
虞若谷道:“瑟瑟,你父亲是为了你好,等你身体恢复了,再去救锦簇也可以啊,何况你都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何不等路东西和玉壶醒后,问清楚了再作打算?”
叶瑟浓深觉母亲所言有理,自己是关心则乱,现在阿簇正处于危险之中,她不能自乱阵脚。
用过膳后,叶瑟浓独自一人来到路东西休息的房间。
路东西此时已清醒过来,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几日的艰辛,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见叶瑟浓进屋,她忙起身施礼:“见过大小姐。”
“不必多礼,你坐,休息好了吗?”
路东西点点头道:“倒不是很累,就是很害怕。”
叶瑟浓柔声道:“既然害怕,为何还要跟着你花姐姐去?”
路东西道:“我也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跟着她走了。大小姐,你不也是吗?”
叶瑟浓一脸疑惑,道:“我也是?我也是什么?”
路东西道:“你是不是也总莫名其妙的担心花姐姐?”
叶瑟浓笑意深深,道:“小妹妹,我可不是莫名其妙哦。我这次来是想问你阿簇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路东西道:“我和花姐姐本来就快要出城了,可是又被弓逐末抓了回去。”
叶瑟浓担忧道:“阿簇被关进大牢了?”
路东西摇摇头,道:“我们被关进了一座宅院,我是钻狗洞逃出来的。萧萧姐姐告诉我,花姐姐为了早日拿到解药,以身试毒,用毒箭刺伤自己,女医才得以在短时间内配出解药。”
一想到花锦簇为了救自己,竟以身犯险,叶瑟浓不禁动容,她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很痛但又很幸福,她从未感受到过这么强烈的情感。
路东西道:“花姐姐为了掩人耳目,将解药缝在发带之中,让我戴在头上,这才逃过重重关卡,将解药送到虞夫人手里,对了解药是玉壶姐姐送的,不是我。”
“好孩子,玉壶我自会答谢。”叶瑟浓心里酸酸的,道:“你好好休息。”
叶瑟浓疾步出屋,手捧着发带,静静的端详,而后绕至鼻尖,上面依旧残留着药香和花锦簇发丝的清香。
叶瑟浓小声抽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从路东西处出来后,叶瑟浓没有告知任何一个人,只身赶往邘国。
花锦簇趴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自言自语道:“阿浓,你现在怎么样了?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哑嬷嬷推门而入,看着桌子上丝毫未动的饭菜,手里比划着:“姑娘吃些东西吧。”
花锦簇道:“嬷嬷,回首城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哑嬷嬷摆摆手。
花锦簇又道:“嬷嬷,如果弓逐末找不到路东西,你觉得他会如何对我?”
哑嬷嬷又摆了摆手。
半月之期快到了,弓逐末还会来找她,只是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花锦簇朝哑嬷嬷靠近,道:“对不起,只好委屈你了。”
花锦簇趁哑嬷嬷不注意,将银针对准睡穴刺了进去,随即换上哑嬷嬷的衣服,低着头溜出宅院。
夜间的小路格外阴森,道路两旁高耸的林木,摇动的树叶,挲挲作响。
此刻,她好怕会有什么野兽从林子里突然窜出来。
花锦簇一路逃,半路上她本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可身无分文,钱都在路东西那里。
“抓住她,别让她逃了。”
花锦簇朝身后望去,黑夜之中,无数火把朝她这边跑来,她不禁加快了步伐。
“你们几个去那边!一定要把那丫头给我抓回去!!”
花锦簇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追兵,一时不察,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滚下山坡。
身上被树枝划伤,被石头硌得生疼,但她却不敢再发出声音,生怕引来官兵。
火光离她越来越远,她干脆不跑了,她也跑不动了。
花锦簇躺在地上,仰望星空,月亮皎洁,像是被高耸的树枝举托在天空之中。
“阿浓,好想再见你一面。”
“这么想我啊。”
花锦簇被吓了一跳,若不是嘴被捂住,估计要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