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木无荫从容的笑脸立刻塌陷,她盯着那个体无完肤的婢女,似在确认弓逐末所言。
  花锦簇因担心被弓逐末认出来,方才一直垂着头,但在听到萧萧二字的一刹那,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屋中央。
  众人一片哗然,在场的人皆知这萧萧是小国主的人,眼下竟被弓逐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们的余光似有若无的瞥向木无荫,想看看这位小国主会作何反应?
  木无荫咬着后槽牙,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这一刻,她恨不得用弯刀月黄昏结束弓逐末的性命!!!
  花锦簇躲在木无荫身后,偷偷握住木无荫颤抖的手,示意她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木无荫道:“舅舅,不知我这侍女哪里冒犯到你了?”
  萧萧手腕,脚腕都锁着铁链,她边挣脱边嘶喊着,似乎在宣泄心中的委屈与苦闷。
  弓逐末道:“这就是舅舅送你的礼物。舅舅知你喜欢游山玩水,就算你因此荒废政务,舅舅也不曾因此责罚于你。前几日,你去锦城游玩,舅舅派自己最信得过的手下去保护你,谁知那些人竟一去不复返。舅舅费了好些心思,才得知那些人被人杀了,可让舅舅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凶手便是你身边的侍女萧萧,在她的房间还搜出了黄金千两,她实在是可恶,可恶至极。小国主,舅舅念你心软不忍动手,所以舅舅为了你,更是为了邘国,只好自作主张,帮你除了这个祸害。”
  荒废政务?这个罪名她木无荫可不敢认领,就算她外出,那也是她人在哪里,奏折快马送到哪里,一天都不曾荒废国事。
  木无荫的心渐渐沉寂下来,起身道:“舅舅一心谋国,我很是感动。此次锦城一行,多亏有萧萧在,我才能化险为夷,至于舅舅所说,萧萧杀你手下之事,尚未可知,许是误会一场,说不定...是你的手下背着你,行了什么不义之事,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了你的人也未尝不可。”
  木无荫此番话颇有道理,在场的宾客也心知肚明,但还是没人敢站出来维护木无荫,只因他们心里明白...得罪了木无荫最多损失一些身外之物,但得罪了弓逐末,损失的可就是身家性命了。
  弓逐末道:“你舍不得那婢女?”
  木无荫道:“只是一个婢女,谈不上舍得不舍得,只是她侍奉多年...”
  弓逐末打断道:“小国主,本候就知道你念旧情,不忍伤害身边之人,为了让邘国百姓安心,萧萧还是交由我处置吧。”
  “是啊,像这种卖主求荣的人,该杀。”
  “该杀!”
  ....
  个别宾客为了讨好,附和着弓逐末。
  木无荫付之一笑,她刚从锦城回来那日,一直没等到舅舅找自己算账,她当时心里还有些疑虑,为何舅舅会隐而不发,眼下她可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个舅舅是想趁这个生辰宴,当着邘国百官的面儿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弓逐末走到萧萧面前,低声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选错了主子,我今天就用你的命来祭奠我死去的手下。”
  舍萧萧?还是与舅舅撕破脸?木无荫暗暗衡量一番,最终决定舍弃萧萧,如今还不是与木无荫正面交锋的时候。
  弓逐末回到座位,道:“今日是本候的生辰...”
  大家都在等弓逐末后面的话,却见弓逐末双眼一闭,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呼噜。
  众人面面相觑。
  弓逐末的侍卫围了上来,查看主子的情况。
  “舅舅?舅舅?”木无荫轻唤几声,见弓逐末依旧没有反应,她心中狂喜。
  木无荫对着那些侍卫,挥手道:“你们不要围着啦,空气都不流通了,不要把我舅舅憋着了,快带我舅舅回内宅休息。”
  “是。”
  木无荫不知发生了什么,狐疑的看向身侧的花锦簇。
  只见花锦簇露齿一笑,笑意中带着些许的狡黠。
  木无荫猜到弓逐末昏睡定和花锦簇有关,她顺着弓逐末的话,道:“今日是舅舅的生辰,府里不宜见血。”她挥手示意属下将萧萧带离这个是非之地,道:“舅舅不胜酒力,醉了,大家吃好喝好,舅舅还需要我照顾,我就不陪各位啦。”
  木无荫担心萧萧的伤势,起驾赶往药灵宫。
  众宾客见主人都退场休息去了,小国主也不在,他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便纷纷启程,各回各府。
  木无荫走至侯府大门。
  “小国主,烦请留步。”
  花锦簇回头,竟是别亭兰追了过来。
  木无荫审视着别亭兰,等着别亭兰说明来意。
  别亭兰道:“不知我有没有这个机会随小国主去药灵宫观赏一番?”
  木无荫脸色暗沉,道:“观赏?你觉得我今日有这个心情陪你观赏?”
  别亭兰脸色一僵。却见她身后那个蒙面的丫头出面解围,道:“小国主误会了,亭兰是担心萧萧的伤势,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花锦簇看向那丫头,听声音,有点像叶瑟浓。
  别亭兰脸色稍缓,道:“是的,是的。”
  在木无荫看来,给弓逐末捧场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见木无荫一脸抗拒,花锦簇将她拉到一边,道:“人家刚送了你一件...什么什么天衣,更何况圣人不常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若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她,那她以后真就有可能成为弓逐末的人了。”
  木无荫神色一震,花锦簇最后一句话,真正说到她心里去了,她转身看向别亭兰,道:“兰绣娘客气,你送我云锦天衣,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你们不如一起随我去药灵宫,尝尝我邘国的特色美食。”
  别亭兰一喜,拉着身边的丫头,随着木无荫前往药灵宫。
  马车的空间足够大,四人乘坐一辆,别亭兰留下春眠在外面赶车,命春晓将轿子送回锦城。
  木无荫道:“花可爱,我舅舅为何说着说着话,睡了过去?”
  别亭兰道:“是啊,我也很好奇呢。”
  花锦簇道:“凑巧,凑巧,还好我离弓逐末近,否则,不一定能成功。”
  别亭兰道:“什么成功?”
  “我刚刚替那个黑心的侯爷针灸了一下。”她忙看向木无荫,解释道:“我只是刺了一下你舅舅脖子上的安眠穴,死不了人的。”在她看来,这木无荫和弓逐末毕竟是亲人,这个解释在她看来非常的有必要。
  木无荫道:“你不是不会功夫吗?你离他有些距离,怎么刺的?”
  花锦簇伸出一只手,笑道:“和你们比起来,我那不算什么,我只能刺中三步之内的东西。”
  别亭兰道:“还好你急中生智,救了萧萧。”
  木无荫看向那个蒙面的丫头,道:“我平生还是第一次和一个丫头同乘一辆马车,你不该出去为主子赶马吗?”
  那丫头一直看着花锦簇的方向,完全没有搭理木无荫的意思。
  花锦簇道:“小国主,你不是经常和萧萧同乘一辆马车吗?”
  别亭兰笑道:“小翠我们情同姐妹,可不是普通的小丫头。”
  花锦簇打趣道:“木无荫,你第一次和丫头乘坐一辆马车,第一次和陌生人一起洗澡,以后这样的第一次还会很多,你慢慢适应吧。”
  别亭兰道:“哦?小国主和谁一起沐浴了?”
  花锦簇笑道:“正是在下,你们不知道当时小国主扭扭捏捏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国之主。”
  车里顿时笑作一团,唯独那个丫头板着一张脸。
  小翠掀开帘子,对春眠道:“麻烦快些。”
  花锦簇看向小翠,道:“你是阿浓?在侯府我便听着像你,你是阿浓吧?”
  说着花锦簇便去掀对方的面纱。
  “驾!驾!”
  马车又快了几分,却不料车轱辘压到石头,车身剧烈晃动,将半起身的花锦簇震出轿外。
  花锦簇惊呼。
  “锦簇!”
  别亭兰和木无荫正要出手帮忙,却见一人的身影挡在她们面前。
  就在花锦簇以为要掉下去的时候,却见一只手仓促间拽住她的穗镯。
  风吹帘动,隔着车帘,她看到那个蒙面的丫头半跪着,正死死的拽着自己。
  那丫头一个寸力,将花锦簇拽回车内,花锦簇一个踉跄,扑在那丫头怀里。
  春眠见状放缓了速度,道:“姑娘们没事吧。”
  别亭兰道:“无事,走吧。”
  马车继续疾行。
  此时车内气氛有些微妙,花锦簇扑在那丫头身上,便赖在那里不起来了。
  “起来。”那丫头低语道。
  “不起来。”花锦簇道。
  别亭兰戏谑道:“锦簇,难不成你要以身相许?”
  花锦簇道:“要许也是她先许。”方才那丫头救自己时,那紧张、担忧的眼神出卖了她,她知道那丫头就是阿浓,阿浓来邘国找她来了。
  看花锦簇花痴的样子,木无荫就算再不熟悉叶瑟浓的脸,眼下,也知晓面纱之下是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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