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工部的人当即反驳。
“那也不能放着不管不是?平阳关直接与突厥接壤,一旦战事吃紧就只能绕远路走,不荒废时间战线拉长还给了敌人有机可乘 ,粮草补给跟不上,前线的战士又如何安心作战?”
兵部的人看上去是和礼部站在同一边的。
江缔垂首静静地听着,各人各执己见,谁都有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在战场上六年,大大小小的战事打过不少,可要论起来,印象最深的还是六年前的那一次,兵走平阳关,剑走偏锋奇袭突厥这才让成帝给了她继续留在军营的权利。
平阳关一向是朝中最重视的,凡事都是先紧着平阳关,可偏生没料到每年的风雪中还会附赠一场冬雨,来的又猛又烈,对平阳关的准备也一起给冲没了。
江缔左右看看都是些文官在讲话,武官反倒没多少说话的,特别是江孤也在前头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在想应对之策还是在等着成帝给他一个开口的好时机。
“陛下,”声音是从后头传来的,莫约是宣静同届的探花状元“臣认为,与其静观其变,倒不如另辟蹊跷。”
“另辟蹊跷?怎么个蹊跷法?”
成帝坐的位置一眼可以把整个大殿尽收眼底,自然也能看见他钦点的状元郎。
“陛下恕罪,臣还未曾想到。”
常理之中。
但这无疑是给朝上文武百官开了一个话头。
最重要的事江孤终于开口了。
“平阳关与玉成关最为相近,两两之间所隔不过数十里,在两地之间重新开辟上一条路,想来应当是要比清山开路要快的多。”
江孤在朝中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明明前一秒在车上还能跟她说玩笑话,下一秒就能板着个脸严肃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说要保持大殿的庄重感也没错,跟人较劲大概也没错。
“玉成关送的都是戍边将士的粮草传的都是八百里加急的军令,江元帅空口白话要搭桥建路,可曾想过是否会耽搁玉成关的运输?”
班太傅严格来说在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牵连,但唯一一点就在于那人是班府的门生是班太傅的学生,正可谓是教不严,师之过,难免现在心情不好,正巧就碰见江孤的“特立独行”了。
“玉成关在平原上左右不靠山,这么多年来了从未出过什么问题,八百里加急的军令不是常事,更何况边境有屯田,戍边将士的粮草也是半年一送,”江孤待在边关驿道上的时日恐怕与待在京城的时间不相上下,他于是便底气更足的看着班裴“臣不过是为了日后对突厥的战事找想,耽搁一日就隐患一日,突厥可汗的作风相必班太傅也不是不知道。”
班太傅什么意思江缔不知道,但是这最后一句话江缔和陆迟两个人听了简直是在心里忍不住的点头应和。
突厥可汗向来一点时间都不愿意耽搁,只要在他看来能阻挡翊军的法子什么都能试试,江缔就见过被突厥可汗扔出来阻挡行军的妇女老幼,实在是……叫人无话可说。
成帝就在龙椅上听着下头争论,明明自己争论的都来不及还要提一嘴“陛下,”他心里满满构件的框架也越来越完整。
他总得为后来人做点事情。
陆迟出列道:“依臣看,走水路也不是不可。”
确实不是不可一试,雍门关走的就是水路,但平阳关靠山以陆路为主,贸然尝试水路还是要担风险。
“平阳关西侧就有一条大河一直流到边境,离山有一段距离不用担心被山石影响,短时间内运输也未尝不可。”
江缔头一回在殿上是被成帝拎出来的,现在早就见怪不怪了她还不如自己多说几句,省的落人闲话。
宣尚书既不反对也没有同意:“陆路有军队可以护送,走水路的话不稳定性要比陆路多太多了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翊朝虽然有水军但不一定能在保住粮草的情况下脱身。
“水路虽然不比陆路安全,但一次水路运输的量要比陆路多上几倍有余,人力成本更小,工部若是一时没有应对之策,此法也能应急。”
这场朝会的结尾是由江孤殿后。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都陷入了沉思,而成帝一句“不管如何,以修缮驿道为重”不知道难倒了多少人。
总之,江缔走在长长的官道上,外面的天光微泄,她舒了口气决定暂时不想这些事情了。
“丞相?”
江缔走着一半发现前头似乎有人在原地驻步,和一众下了朝的官员匆匆的步伐实在是突出,那人正是当朝丞相季玉山。
她此前对于这位丞相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唯一的映象也与现在相同,对方官帽下的头发已经染上了白,官服在身上也盖不住和蔼之气,可又有身居高位者的威严,只是眉眼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忧愁怎么也抹不去。
“将军无需多礼。”
季玉山的目光从宫墙处收回来,浅笑着叫她不必多礼,仿佛刚刚对着一堵墙出神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缔与他并不熟络,这话结束后就再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好在季玉山能看的出晚辈的不自在,这才叫江缔没有愣在原地。
这人真是心思细腻到可以随便什么地方随便什么事物都能想起某些事来,只是不知道他透过这些东西在看什么,而江缔也没那个必要去打探别人隐私。
对了,那处宫墙后头,好像是未开花的合欢。
第22章 蜚语
江缔没什么事务在身,下了朝都是直接回府去,等过了这段时日到军中江缔就可以不用日日在府里闲出病来了。
人一闲就会忍不住没事找事。
于是江缔从房里拿过一把顺手的刀提着就去了她亲爱的弟弟的院子美其名曰切磋切磋武艺。
不过还没进门江缔就感觉到了江临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和江临的院子隔的不远,这也是为什么小时候乃至是现在江缔要找江临绝对比她爹娘要快,翻墙这种事没少干过。
江缔手里拎着刀,但她不准备现在就进去,江临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的更得江夫人偏袒,但从小到大也没闹过不讲理,毕竟江夫人是死咬了不让他学武,江临为此挨了不少骂。
“江府给你栖身之地供你们吃穿,就是让你们私下里议论主子的?做工期间还有闲心情在背后嚼舌根,看来还是府上的管教不够严格,你们日后也不必在内院伺候了!”
随即是丫鬟和小厮混在一起堪称是“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求少爷宽恕,是奴婢一时胆大包天糊涂了这才说出那样的话,奴婢哪敢对小姐不敬啊!”
江缔本来以为是奴婢不上心出了什么差错,现在听到“小姐”这个词不免陷入了沉思,这干她什么事么?
江缔把刀撑在地上,继续听着里头的对话。
“胆大包天?江府可不是什么风言风语都能进来的,看你们了解的这么清楚,说说笑笑的时候怎么不嫌自己糊涂了?”
看样子这两个人是咎由自取在劫难逃了,江缔也不在门口等了,毕竟听来听去还是没搞明白是个什么事,还是自己进去问清楚吧。
“八百年都难的见你一回骂人,今天是怎么了?”江缔靠在院门上,把玩着手里的刀,江临什么感受她倒是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那两个奴才吓得不轻。
“没事啊,”江临的语气比起先前来没什么变化,无非就是音调小了几分罢了,他从江缔进来就看见了对方手里的刀,江缔来干什么的江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他指了指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两人“不过是说教说教两个嘴碎的奴才,宽松日子过久了,就敢背后议论主子了。”
江缔顺着看去,江府对下人向来不怎么苛刻,这两人看样子在江府做工的时间也不短,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讨嫌的话叫自己丢了清闲的饭碗。
“小姐,小姐,奴婢们知错了,求小姐宽恕!”
江缔这才刚走到江临面前,那两个人便连滚带爬的扯着她的衣裙,又是“知错”又是磕头,搞得好像是江临要怎么苛待他们一样。
“你们又不是我院中的奴才,我可无权处置”,江缔好笑的看着他们。
地上跪着的两个人瞬间瘫软在地上,江缔左右都是府上的小姐,想要决定一个奴才的去留岂不简单,何来“无权处置”,这话不就等同于随江临处置她不会插手了吗?
被主子赶出内院,以后的日子想想就难过,但谁让祸从口出,他们早该有这个觉悟。
“赶紧滚,”江临挥挥手,随即有几个小厮过来把两个人拉走,眼不见心不烦,江临这才顺了一口气,看的出来刚刚他确实动了怒。
“所以他们说什么了?”
江缔听他说了半天,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然后又给江临倒上一杯。
“姐姐没听说过?”江临瞥了她一眼,视线移到她手上早就凉了的茶水上,和江缔面前那盏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实在是不能相提并论,最终还是“婉拒”回去“他们说,你不过是沾了爹的光,皇上是看着爹的面子才分了你一官半职,实际上连府上的马夫恐怕都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