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怎么……瞎说什么!”江缔耳朵染上些红,慌慌张张的拒绝他。
“否认就是肯定!你这么慌张掩饰,谁!”江临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一只手拽着江缔的袖子不让她躲,笑着问道。
江缔捂脸:“有什么!谁有!”
江临笃定: “是不是撷兰苑的苑主?”
江缔:“……”
江临大笑: “你不说话我就……”默认了。
江临的嘴被半路截胡捂住了,他唔唔的想要说话出来但只能哼哼几声,虽然不知道江缔为什么会喜欢女子,诧异当然有,但那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先说岑家为什么来说媒?”
江缔转移话题,江临这才重新拿回了自主权,他满脸幽怨的看着江缔,幽幽道“因为岑老爷想给自己养老了,这么荒唐下去不是个办法,所以想找一个有身份的世家女正家风。”
江缔不免想到分开时陆迟的脸色,皱眉试探性地问道“那媒人,是不是还去了靖国公府?”
江临显然也知道她要问这个问题,叹息道:“岑家自视清高的很,不光来了江府,靖国公府,连尚府,唐府,贾府,京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都问了个遍,甚至还在那些小门小户里选妾,实在是荒唐的很……”江临顿了顿,而后才道:“可走了一圈,只有靖国公府暂且答应了下一次面谈,没记错的话,眠晚哥哥家里,只有那位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姐陆姣殊了。”
江缔无言。
她见过陆姣殊,是个性子开朗的孩子,但江缔知道靖国公夫妇答应的理由——岑府有家财,聘礼不会少,能够他们夫妇逍遥好一阵子。
但悲哀的是,整个靖国公府,陆洁雪作为承王妃无法明面上插手娘家事,淑妃是外家人,陆姣殊无力,陆停尚在书院学堂,诺大一个陆府能插手的,竟然只有陆迟一人。
可他陆迟身上还挂着一个“分身乏术”。
“明日我去……”
江缔正准备说几句,却被外头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打断,江缔侧耳倾听,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养的鸟?”
江临回头“这是外婆送来的,两只金丝雀,放在金笼里头,挺好看的。”
说到一半,姐弟两个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千千万万只金丝雀,高堂庙宇,市井街头,深宅大院,哪里不是,谁又能避免?
看着倒是光鲜亮丽,实际上,一辈子也只有那一方天地罢了。
第52章 花折
幸而明日不上朝,不然江缔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殿前失仪,她一直在祠堂跪到三更,江临都快睡过去了还迷迷糊糊的跟她说话,倒是叫江缔笑的不困了。
“小姐,腿还疼么”?葶苈站在江缔边上,手上捧着一盆冰水,毛巾搭在盆边沿上,还时不时往下滴水。
“无碍,”江缔挥挥手,确实是江临说的,她都多少年没触过柳氏的霉头,陡然跪了这么久还有些不习惯,膝盖处有些红肿,倒是被冰水消散不少。
“话说娘今天罚了我之后怎的就不在府上了?”江缔将自己的裤腿放下来,手撑在身子边上仰面看着房顶。
“今日柳老夫人那里送了金丝雀来,夫人原本是喜欢的,想着给小姐送一只来消遣,但小姐跟夫人闹得不痛快,夫人心里堵的慌,就去了柳家,一直到老爷从军部回来。”葶苈是江缔的丫鬟,江缔就是她最大的主子,柳氏也知道,所以早就防着她不让葶苈给江缔送吃食,不然也不会叫江临半夜陪江缔熬夜了。
当然,说是防着,到最后也不过是柳氏自己不肯拉面子给女儿,睁眼装瞎罢了。
“行吧,”江缔整个人躺在榻上,桌子上还摆着一盘水晶玉糕,通体雪白上面勾勒了一点花枝,做的时候大概是掺了些桂花蜜进去,不见其花但闻其味,一看就是葶苈刚买回来的。
江缔递过去一块给葶苈,自己又拿起来一块,很淡,里头的馅料味道不重,但却足够留在唇齿间了“临儿现在睡下了吧。”
葶苈咽下去一口“少爷陪小姐的时候就睡着了,被侍卫背回去现在早就睡下了,”这东西淡,小姐先前饮酒,还是不要喝苦茶了,葶苈端上一杯清茶给江缔道。
“难为他了,”江临说到底也才十六岁,她是跪着软垫了,江临跪坐在地上实在是苦了他了。
“奴婢明日会去给少爷送些养神的东西,夜深了,小姐若无事的话就快些休息好了,奴婢怕小姐明日吃不消恐会坏了事。”
江缔点点头“有劳,葶苈你也休息去吧。”
葶苈福身,退出了房门。
江缔静默片刻,推开窗,外面的夜色早就不满意被窗户拦在外面,一下子全都涌进来,叫屋子里满是夹杂而来的月光。
“出来,”江缔仍然看着窗外,有风过,她无动于衷。
“小姐,”玄五跪在江缔面前,身上倒是没有多少风尘仆仆的气息。
江缔转过身来,端起那碗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让你们盯的人,有什么异常么?”
玄五道:“平阳关驿道比起上次来,虽然路上没那么多残骸了,但要通车运粮还远远不够,杨上立不是在驿馆里跟着郑千堂就是鬼鬼祟祟的上山到山后面的河边去,属下只见他在水边放舟,但属下等实在分身乏术,要弄清那人是谁,只能请小姐多等些时日了。”
江缔颔首:“你继续说,郑千堂如何?”
玄五的声音压抑低沉,与夜色融为一体“郑千堂日日只去两个地方,一是在驿馆里面养花喝茶,二是去山边上,但他并不上去,只是仰头大约在看些什么。”
至于看些什么,江缔没办法知道,她手下只有这么几个人,盯着人就不容易了,再看顾别的,江缔就是勉强也没用。
不过……花?
江缔想起郑千堂窗子上那三盆将近枯死的花。
“他养花能养出什么名堂?”江缔不关心他怎么养花,只是突然觉得那样的茶和人,实在是突兀的配上这花。
“属下前去的时候,他原本的三盆花已经枯死了两盆,后来又养了两盆,但死了的的花也不见他拿下来,现在一共是五盆花。”
“两盆死,一盆苟活,两盆新生。”
二花死,一花苟活,二花生。
江缔倾身向前“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事?”比如,杨上立和郑千堂有什么关系,一个驿丞,再怎么胆小怕事,凭什么叫人压一头?
“玄七所言,杨上立与郑千堂是故交甚至是同乡人,景衡十三年前后却以生人的身份再次相聚,杨上立对郑千堂多是避之不及却又不疏远。”
避之不及,却还当他是故交。
郑千堂在边境故乡死了妻女,杨上立与他同出一处,他妻女之事,相必杨上立也是知晓几分的。
“郑千堂那早死了的妻女,你们可曾找出什么来。”江缔的目光看向窗外先前那死侍站的地方,此时此刻那处已经没有什么痕迹,只留下一股藏于黑夜下的祸心。
“他本人并不忌讳这些,但是有关的讯息却还是少,属下只知他妻子姓花。”
“花?”江缔心里莫名一紧,但又不知这情绪是从何而来。
现在看来,郑千堂懦弱奇怪的点,都在他那妻女身上,但他生在边关,江缔是兵将,在朝中又一直是一种不上不下游离的地位,摇手去边关,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来。
“只有这一点?”
“是,不过属下查到,花氏死的那一日,是中元。”
中元,宜祈福祭祀。
江缔不懂这些东西,但如果真的是巧合又为什么偏偏是中元这一日。
“知道了,你下去吧。”
有风掠过。
江缔叹气,一件事情扯出天南地北这么多事,她就算是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实在是分身乏术。
她最终认命,起身点灯去书房。
江缔虽然没有宣静那样娴熟,在夫子眼皮子底下开小差逃学跟陆迟玩闹还不被发现的本事,宣威将军像个小偷一样在自己家鬼鬼祟祟的溜到书房,一阵风把她的烛火撩动,江缔杵在原地半天不动。
“终于进来了……”江缔小声嘀咕,靠着手上的一点烛火在书架上寻找自己想要的书。
不过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这种会被夫子评定为歪门邪道的书,江家的书房更不可能会有了,但是至少她还能从那点闲书里面找一点蛛丝马迹出来。
结果可想而知,半个时辰过去了,江缔想找的东西什么都没找到,果然她就不该寄希望于自家的书阁。
江缔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走的时候衣摆却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江缔回头看去,地上是一本泛黄的书,看着不是很大,不过怕是不少年头了,江缔捡起来,把蜡烛摆在一边翻看着。
那本书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痕迹,只有岁月的路径甚至连书名都不肯留下,江缔拿它在手里端详片刻,最终还是认命一页一页的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