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但谁让一开始陆迟封将就跟靖国公关系不大,没了这个爵他迟早还会有另一个官。
正想着,就碰上了人,或者说是有人撞到了她怀里。
“惜娘”?
“小姐”?
脉婉惜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江缔扶住她的手臂,先打量一番人,再看她怀里的东西。
脉婉惜本来是想去找江缔的,出来的时候匆忙,谁知道就这么撞到人怀里了,真是巧,虽然同为女子,但在江南怀里,倒是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小姐,看”。
脉婉惜也不废话,把怀里的布包打开,江缔只看一眼,心下就了然几分。
那是一块玉佩
看上去有些时候了,至少十几天的奔波,不过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哪怕它身上已经覆盖了泥土也依然难抵上面若即若离的味道。
“小姐想必为突厥的事烦心,我差人在京中游走,这便找到了这东西”,脉婉惜低眉,把玉佩递给江缔。
“玉佩这等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失主来了,不管怎样,好歹叫我弄清楚这上面是什么味道,什么花会有这样的味道”。
“这味道又不特别又不突出,要不是细闻实在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味道,不过依照我娘说的,至少京都乃至几方关口,长不出这样的花”。
江缔点头,玄七他们肯定是再没法分时间去办这个事了,不过脉婉惜的话倒是让她想到了别的“令堂懂这些么”?
脉婉惜道:“我娘年轻时曾四方游历过,”她脑海中不由出现某个在撷兰苑某处若隐若现的身影,那种视线也说不上忌惮,只是太过热切。
“小姐若想知道,不如去见见我娘”,脉婉惜说着,一边拉着江缔的手。
江缔的心情暂时只能用混乱形容,是脉婉惜的母亲为其一,其二她早年跟丈夫失散,独自将脉婉惜养到这么大,多半也是不愿见时候生人的,这么实在是唐突……
江缔回握住脉婉惜:“惜娘,令堂她……”
“小姐不必担心,我娘是知道小姐的,”脉婉惜笑道,拉着江缔往回走,用风传递她所言“娘其实一直想见小姐的,小姐做了她想做的事,怎会厌烦小姐呢”?
江缔或许明白是什么样的女子叫季玉山如此思念。
脉婉惜回头轻声道:“小姐做到了天下多少女子梦中之事,娘亲会高兴的”。
江缔默然。
这还不够,只她一人,还不够。
脉婉惜身份如此,于江缔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她脉婉惜从来就不愿意被身份困于一角,是伶人是女人又怎么样。
天下多少女子有心无力,才情能力比比皆是,可到最后,还是只能在编织的摇摇欲坠的梦境里毁于一旦。
花不该谢,太阳和月亮也永没有谁低谁一头的道理 。
第54章 败柳
江缔从来没有来过这间阁楼。
不管是第一次在月下相见的时候,还是后来每一次来到这里,那一栋阁楼都那么孤零零的立在边上,仿佛尘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它无关。
但是现在,脉婉惜就在前面拉着她的手要跑到门口,被风吹起来的衣摆甚至还会倾覆过她们两个人拉住的手。
“惜娘,要不还是……”
“小姐不用推脱了,我们已经到了。”
这下江缔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了,因为那个阁楼的门已经打开了,带着神秘感的那个人也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江缔一时间无法找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好像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诗句或是什么乾坤局妙词,都无法形容那人给她带来的感觉。
脉婉惜确实是很像秦苑夕的。
秦苑夕斜倚在贵妃榻上,素色“的衣服铺满了整个贵妃榻,她头上只是简简单单的用一根木钗子挽了一个发髻,原本正在看着窗外的风景,随着门开的声音,那双眼眸也随之转过来,那种情绪是江缔说不清的,她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一种淡妆浓抹总相宜之感。
“娘”,脉婉惜拉着江缔的手走过去,顺便关上了门:“这是宣威将军江缔”。
这下好了,江缔弄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叫人还是该先干什么。
“久仰将军大名”秦苑夕说着坐直身子就要起来,江缔看她弱不禁风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倒了,赶紧上去扶住她的一只胳膊,把人还是按在了榻上“夫人不必起身”。
江缔看人坐好了,这才放开手,微微欠身,算是全了礼数,她本身又是长辈又是脉婉惜的母亲,二来毕竟有季玉山在,尘埃落定之后丞相夫人也受得起她的礼。
“惜娘,还不快请将军坐”,脉婉惜应声,拉着江缔坐在秦苑夕面前。
江缔心里忐忑,毕竟他虽然不是没做过准备要来见秦苑夕,但是这次说到底还是有些突然的,而且问题如果真问出来的话,大概还是有些突兀的。
脉婉惜能知道那么多东西,甚至对于边境的一些事情也有所了解,秦苑夕功不可没,而她的游历四方,对于江缔来说也是有用的。
可是秦苑夕虽然看上去像一朵被风吹雨打的花,但实际上却是任而东西南北风,跟脉婉惜一样,一身的硬骨头。
“将军是有事想问吧,”秦苑夕的眼中总是充斥着一种忧伤,她的声音温柔,可还是不免让人感叹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天妒。
“是,”江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终于看进秦苑夕眼里“我想问,夫人对于坠崖一事,可否告知?”
说完江缔就有些莫名心虚,因为秦苑夕的眼神,她江缔生来接受过的视线多了,是在家里父母的照料,还是在京都中世家小姐的打量,是在战场上敌人的仇视,或者是在朝中的冷嘲热讽。
秦苑夕身上就像是背负着一段过往一样,有着十分沉重但又渊源流长的厚重感,跟她本人的柔弱比起来,就显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将军不必忧心,”秦苑夕拉过脉婉惜的手,好像这样能获取更多的安全感“惜娘早就同我说过,将军心系家国,为了杂事烦恼,若我能帮忙,是幸事一桩”。
秦苑夕说着,回忆道:“那日我们随夫君进京,但是好巧不巧天逢大雨,我们走的都是山路,那时候风雨飘摇加上山路不好走,能平安走到京都外面已是万幸,虽然那个时候的马车置办并不坚固,但好在还是足以挺过那条山路。”
“但是真正要我们母女从山崖上面掉下去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从山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些歹人,手上拿着大刀和缰绳就要来抢人,夫君拼死也是无济于事,混乱之间我抱着惜娘,和马车残物一起掉下去,要不是那时候一起掉下去的,还有随身的仆人和下头的水,恐怕将军此刻就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话了。”
或许真的像秦苑夕表现出来的那样,她对于这件过往的事情早就已经忘却了,现在不过是把它当成故事来讲讲罢了。
但是江缔和脉婉惜都听得出来,秦苑夕的声音还是有一丝颤抖。
这个故事很简短,甚至没有什么精彩的情节,也没有什么妙语连珠的句子,除了亲身经历过的人,恐怕都不会对这个平淡的事情起什么波澜。
脉婉惜听过很多遍这件事了,那个时候她甚至不记事,只能在长大后的人情世故去体会当时的秦苑夕到底是何等的痛苦和坚强,才能将她拉扯长大。但每次等她想问问那所谓的“夫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换来的就只会是久久的沉默和秦苑夕变得茫然无助的眼神。
她并不在意父亲,毕竟那一点点的血缘关系早就被这世道消磨干净,就算现在凭空冒出来,当朝宰相说是她的父亲她也不会有一点触动,可是秦苑夕不一样。
正是因为这样,季玉山的出现,就让江缔避免了这个问题,省去了不少麻烦。
“夫人会记恨他么?”江缔没有明说是谁,但相信秦苑夕是明白的,只不过这个问题不是她想问的,而是她替季玉山问的。
当时不知道,还是后来跟季玉山交谈之后才明白这并不是他本命,当年那场事故之后,手下人就劝他改名避风头,要不是为了妻女强行留了姓下来,恐怕一个“季怜”也没办法。
不管这件事成或否,季玉山都算欠了她一个人情。
秦苑夕拍拍脉婉惜的手“我为什么要恨呢?我嫁给他他疼爱我,出事那天他也拼死护我,不过是抵不过人祸天灾,我又有什么好恨的?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她偏头笑道:“而且,惜娘平安,我就知足了。”
大概不是错觉,那一瞬间有一种名为成熟的气质从她身上倾泻而下。
她定会平安。
江缔心道。
脉婉惜的视线似有似无的落在江缔身上,她对于父亲是苍白的,但是江缔一定知道什么,只是碍于母亲不能直言。
“若有一日可以一家团聚,夫人愿意么?”江缔问道。
此话有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