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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否如此肆意张扬。
  江临心下默默盘算,他娘对这剑这么了解,定然不同寻常。
  “没什么好关注的”。
  明明她对这把剑极尽疏远,可却又是最熟悉飞雄的人。
  “罢了”,柳氏眼中的悲情被冷漠强硬的掩去,她偏过头道:“这旧物件拿出来也没什么意思,收起来吧”。
  江临叹气:“娘真是绝情”。
  “一把剑而已,你感兴趣的话,整个府上多少把兵器任你挑选”,柳氏说着却蹙眉,四周张望一番,疑惑道:“临儿,你有没听见什么动静”?
  江临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随后轻声道:“想必是院墙处的开口导致的,外头行人来往多少会弄出点声响,娘不必担心——”
  刹那间柳氏只觉身前有风过卷走了飞雄,身后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以及江临的话语。
  “孩儿自会处理干净”,江临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刺客,对方身上的暗纹,是来自突厥的痕迹。
  柳氏只震惊一瞬间,下一秒便站起身吩咐道:“把院门给我锁住了,凡是有疑之人,一个不放过”!
  随后她又紧张的看向身后,江临的身形与那道黑影纠缠在一起,哪怕有侍卫相助,却依然拦不住训练有素的杀手。
  “看来姐姐说的没错”,江临反手将剑刺入背后人的胸膛,看着面前的主使自言自语“按兵不动,就总会有人自乱阵脚”。
  兵器相撞的惯性将两人暂时弹开,短时间内无法终止这场早有预谋的生死战。
  江临是不怎么用剑的,这一点“人尽皆知”,所以好奇飞雄的过往是次要,引蛇出洞才是主要。
  飞雄是轻剑,在江临手里就像是一只毒蛇一样神鬼不知的出现在任何地方,准备来上致命一击。
  “娘”!
  尽管知道这波刺客不是冲着他一个人来,也确保柳氏身边有人保护,但黑影还是出现在柳氏身后,江临一时分神,就被对方拉开了身距。
  “铮——”
  在刀砍下来的一瞬间,柳氏几乎是下意识拿起飞雄的剑鞘,挡住了那致命的攻击,快到连身边的护卫都不曾反应过来,柳氏将剑鞘一横,把那黑影击飞。
  一次不成,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夫人”!
  柳氏却忽然怔住,手不自觉地颤抖,剑鞘掉落在地上的同时整个人也跟着瘫倒下去。
  她眼中的慌乱,是多少年不曾有的。
  江临松了口气,心下虽疑惑,但现在还不是喘息的时候。
  其他的杂碎都已经清理干净,只剩下面前这个由突厥王室亲自培养出的杀人利器。
  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时间,一边攻击方式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而是以防守为主体,或者最重要的一点,他“犯了一个错误”
  ——漏出自己的破绽 。
  再下一次攻击来临时,江临格挡的动作像是被控制一样慢了半拍,若不是危急关头侧身避让,只怕此刻被捅的地方就不是肩膀,而是心脏。
  血液飞出的那一刻,江孤带着人马在门口一箭射穿那人心脏,江临捂着伤口,冷漠的看着倒在地下的尸体,好像早有预谋一般。
  “爹,”江临走过尸体边上,“边境可有消息了”?伤口确实很疼,但不至于到走不动路的程度,但是现在他咬碎嘴里含着的血浆,嘴边流出的血加之他身上的,好不狼狈。
  江孤面上阴冷,话中却含着笑意“突厥人只要敢动手,下场便如今日”。
  江临点点头,却看见江孤脸色大变,几乎是同时,父子两个向柳氏急匆匆的走去。
  “娘”!
  “夫人”!
  柳氏原本只是发怔,却在江临受伤的那一刻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停地喘着粗气,嘴里重复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又是……这样……会死……都会死……”
  “娘”,江临刚刚面对刺客的游刃有余在此刻变成了手足无措,他竭力的想要证明自己没事来安慰母亲“娘,娘,这是假的,我伤的不深,信我”。
  “夫人?”江孤心疼的将柳氏拦在怀里,安慰道:“忘记它们,凌烟,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会死,临儿没事,阿朝也会平安归来,安心”。
  柳氏渐渐平息下来,但眼泪却一滴一滴往下掉,她像是释放了浑身的力气,劫后余生的人。
  “既然如此,就不追究你们三个骗我的事了”。
  第80章 众里
  一年将近夜,万里未归人。
  京城,宣府
  “还没有找到嗣宁的踪迹”?宣庭均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倦色,本来朝中事事就足够让他劳神的了,现在亲子在外杳无音信,恨不得一天叹三百回气才好。
  “公子是在边境丢了踪迹的,大人可派人去那处寻找”,下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将一封简陋,甚至能称的上破败的信奉上“大人,这是今早放在府门口的,奴才不好直接丢了,只能拿给大人定夺”。
  宣庭均疑惑的接过那封信,好在里面的内容没有破损,却只一眼,宣庭均就将信合上,一时间哭笑不得,最终只能骂一声“小兔崽子”。
  这么冒险的事情,平日里连走夜路都不敢,现在倒是敢做这种事情,甚至瞒着所有人。
  这下换到下人疑惑了,不过宣庭均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因为“派人备车,本官要入宫面圣”。
  不过作为父亲,这还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万里之地,那人身上穿着有些脏,披了一件斗篷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看着远处自言自语:
  “老家伙要是不骂我几句,我下次就倒立偷喝他的酒”。
  金缕阁
  自脉婉惜上回来何展池处,已经是冬日之前的事情了,从撷岚苑开业到如今,这还是她与何展池在这个冬天的第一次相见。
  金缕阁就算在冬日也依旧门庭若市,何展池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不用多问也知道是出自他手。
  脉婉惜进门的时候何展池正靠在柜台上小憩,好像一切人来人往与他无关,只不过他还是在脉婉惜叫醒他之前醒了过来。
  “稀客啊”,何展池边伸懒腰边调笑道,“我还以为你家大业大,看不上我们这些粗布素衣了”。
  脉婉惜淡笑:“若金缕阁的东西是粗布素衣,那这天下就再没有什么锦衣华服了”。
  换做平常作坊,此话只能做戏言,但对金缕阁来说,这就是货真价实的评价,是连圣上都亲口称赞的京中第一。
  “好了,多说无益,”何展池有些懒散的站起身,先看一眼脉婉惜,又看一眼她身边谨慎的葶苈,“眼下这个关头,你带着将军府的人来找我,应该不是普通叙旧这么简单吧”。
  脉婉惜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何展池会意,带着她二人向后院走去。
  “姑娘,您若想做什么,吩咐葶苈就好,不必亲自过来”,葶苈压低声音在脉婉惜耳边念叨,从前也不是没跟着江缔来金缕阁过,只是对于不熟悉的人,天生就有种抗拒。
  “无碍,这回不光是我,也是代阿朝来的”,脉婉惜在葶苈疑惑的神色中竖起一根手指,贴在葶苈唇上,二人的视线顺着何展池的方向看去。
  院子不大,但古树冬梅却正好容的下,也能容的下她——之前那个疯女人。
  不,或许应该说那个可怜人。
  上一次看她,她刚从地狱逃出来,疯疯癫癫,蓬头垢面,而现在她沐浴在阳光下,坦然,安静的在树下捡梅花,偶尔还会有几分笑颜,让人难以想象她的过去。
  “她说她叫颂弟,”何展池的声音开始波动“歌颂她的弟弟”。
  “这名字不好”。
  脉婉惜脸上是止不住的悲切。
  她是死去的江缔,而江缔是活下来的她。
  “是不好” ,何展池也想到那位飒爽的小姐,他目不转睛,仿佛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刻在脑海里“所以我问她,想不想换个名字”。
  “她说,她喜欢读书,但每次都要挨一顿打才能看到一点弟弟不喜欢的文章”。
  “现在,她叫颂章”。
  歌颂为自己所做的文章。
  “是个好名字”,葶苈轻声道,如同她自己的名字一样。
  脉婉惜良久无言,或许是因为她连小小心愿都要被践踏而惋惜,或许是因为她水新娘的过往而痛惜,又或者,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江缔,看到了她自己,看到了千千万万的李拂棠和颂章 。
  “多谢你照顾她了”,脉婉惜柔声道,千言万语,却也只有眼前一句平平淡淡的话。
  何展池摇头“是她自己想活下去”。
  脉婉惜就那么站着,从早上到了中午,她的眼中只有颂章,又不只有颂章,在思念远方的爱人,还是在感叹相同的灵魂?
  经历过死亡的人,对活着有万般憧憬。
  从此冠你之名,为你自己而活。
  是对上突厥发兵的第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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