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阿史那骨麻木的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阿史那孚那个疯子是如何办到的”。
阿史那孚是个疯子,无论在他的对手还是在亲人眼中,但却也没人知道病根所在。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会多问”,江缔接过旁人递过来的一缕碎布,在阿史那骨面前晃晃“现在,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阿史那骨的瞳孔瞬间放大,紧接着就化作了无限的恐慌。
江缔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然也不会专门浪费这么多时间等阿史那骨。不过,这话也不是解释给她听的。
“……是我方才所说,那些暗子的名单,”阿史那骨的心简直要跳出来。
不说会死,什么都说了,作为一个没用的俘虏,更是死路一条。
他想着,一边内心不断地想起阿史那孚的样子,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沦落如此,若不是他,自己现在就是突厥最尊贵的储君!
“你不是说只有五个人?看这布匹的大小,似乎不止这么些人吧”?
阿史那骨回道:“剩下的那些,是阿史那孚自己笼络的人,明面上不愿意与突厥为伍,实际上还不是和阿史那孚有书信来往”。
“怪不得”,江缔将布匹牢牢抓在手中,目中流露出几分嘲讽“怪不得翊朝看上去金玉其中,却年年有武将殒命,甚至连王储都要算计”。
没胆子叛国,又禁不住诱惑,得不到高官俸禄,就杀了将相王侯,告诉世人自己有多厉害。
真是荒唐。
江缔收敛自己的情绪,把剑收回去,吩咐道:“带阿史那骨下去,没有军令,谁都不允许靠近他”。
阿史那骨死死盯着江缔,但最终一句话未说,像个丧家犬一样被拉下去。
“秋娘,备墨”。
“是”。
江缔一边说着一边回营,她闭眼靠在椅背上,闹中不断回响着阿史那孚的话。
就算早有准备,被证实的那一刻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么多年了,不管是宥阳公主,还是父亲和千千万万的将士,就因为这个疯子的无聊把戏,就因为一个荒唐祭祀,要赔上这么多人命。
若她没有发现,翊朝还要死多少人,是娘亲弟弟?还是黎明百姓?
又或者是,她藏在心中的那一丝月光?
良久,她睁开眼。
阿史那孚,你欠的东西,翊朝要一样样讨回来。
“将军,阿史那骨为何会出现在同河?他想要偷渡入京”?
秋娘一边研磨一边问道,本想着能有点阿史那孚的什么消息,结果等来的却是阿史那骨。
“因为他话只听了一半”,江缔轻笑“先前叫眠晚拿下封山,就是为了设局请阿史那孚入瓮”。
同河
“将军,东西已经送到江将军处了”。
陆迟正在上首擦着自己的剑,雪白的剑刃上流淌的鲜血甚至染红的衣裳——或者说,是他面前的一堆尸体染红的。
“送到就好”,陆迟还是很温润的模样。
如果忽视掉他脸上的血液。
“让人把这些碍眼的东西都处理掉,传我军令,凡是有人擅入的,格杀勿论”。
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一听说守在同河的是找将军,一个个振奋的恨不得明日就拿下翊朝,封山那里可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可惜了,守在同河的是他陆迟。
平阳关
“作为长子,却处处被幺儿压一头,偏宠也罢,就连王位大权也在阿史那孚手上,阿史那骨肯定忍不了,但他又没那个脑子去明面上跟他弟弟硬碰硬,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联合那些叛徒助他了”。
秋娘想起先前陆迟领军明明是前往封山镇守,那时她还疑惑,为什么反而找将军守同河,相较来说安全的封山却要陆将军这一员大将去守,现在看来,是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江缔放下笔,将那快碎布折叠起来“我告诉阿史那孚眠晚在封山,按他的性子定然不会相信,可阿史那骨会,所以他会避开封山往同河去,但眠晚早就在同河等着了”。
怪不得那些尸体都这么惨不忍睹。
秋娘深吸一口气。
“不过现在阿史那孚应该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再不动手,就由不得他动手了”。
对阿史那孚,越等下去越容易掉进他的局,只有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能获胜。
毕竟再给阿史那孚一点时间,被阿史那骨送来的先机,恐怕会被他成倍的讨还回去。
江缔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说起来还真是得谢谢阿史那骨没有半点脑子气性,宁愿出卖自己的国人也不愿意死去,好像苟且之后,他就能继续当他的突厥王储,继续享荣华富贵。
希望国破家亡那一日,他也能如此想。
有这么个哥哥,真是阿史那孚的福气。
“秋娘,这三封信,分别给眠晚,赵将军,和父亲送过去”,江缔拿上长枪“记住,每一封信,不要送错了,我可不想叙旧家书给外人看见”。
秋娘心领神会,附身称是。
江缔带着自己的枪往校场走去,如果心神能化作利刃,那么现在,阿史那孚定然万剑穿身。
一个阿史那骨,要你阿史那孚筹谋多久呢?
好戏,这才开场。
第82章 曾见
边境一直有个无人问津的小村落,叫隋叶城,落后封闭是这个地方的写照,可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什么地方能比的上它了。
不久前村里来了个外人,身披斗篷长相俊美,就是死活不记得自己从哪来,不过他好说话愿意帮忙,既然有这么个养眼的劳动力,村里的人都接受了他的存在。
毕竟马上就是河神祭祀,多一个人帮忙少烦一分心。
时常也会有人议论他是不是从哪儿来的公子,但多次见到他在山顶极目远眺甚至发呆出神的时候,都断言他不过是个傻子。
至少,他本人不知道。
平阳关
江缔平日里虽算不上不苟言笑,但是战事吃紧这几日也没那么随性,此刻却像个孩子般看着腰间的香囊,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千金宝物。
实际上,对于江缔来说,这脉婉惜亲手绣制的香囊,千金难求。
江缔叹气,赶紧打完仗回去,她柔弱不能自理……她的月亮还在家等着呢。
不过现在还得去办别的事。
江缔起身,面上仅剩一点的柔软褪去,代替的是冷漠。
她要去会会“故人”
军中本来是有专门关押战俘之地的,不过碍于阿史那骨“身份特殊”,区区脏乱之地,怎么能配的上他突厥大王子。
阿史那骨此刻满身血污的坐在墙角处,周边除了乱走的老鼠脏虫,还有专门的一份大礼——阿史那骨部下的头颅。
该说不说这实在是个惊骇的画面,一个缩在墙角的人,满地死不瞑目的头颅。
阿史那骨吓不吓死不清楚,江缔反正是没感觉。
“抬起头来,看着我”。
江缔不知何时站在阿史那骨面前,身上披着一身黑色斗篷,腰间的红锦香囊在昏暗的环境中异常显眼。
她漠然,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人。
阿史那骨似乎是累了,又或者是知道自己早就无力回天了,怔怔地看着江缔“要问就问”。
江缔嗤笑出声,她将手上的箭矢扔到阿史那骨面前“现在你在我手里,是生是死我说了算,你以为自己还能有什么商讨的余地”?
阿史那骨不甘心的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一字未言。
“好好看,看完了,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
江缔坐在他面前,灯火昏暗下看不清她的眉眼,总归不太好就是了。
阿史那骨闻言去瞧江缔扔下来的东西,上面的字迹工整却脏乱。
那上面只有寥寥几言。
“隋叶城,水娘子,郑千堂”
“为了你弟弟的好事,我一连数月在这跟突厥耗着,父母亲人见不到,心上人也顾不了”,江缔顿了顿“你也不想可敦阁下丧子吧”。
刺激他是真的,回不去难受也是真的。
知道有父亲在府上,知道葶苈在惜娘身边,可她心里那一抹月光挠的她心痒痒。
“……阿史那孚的亲生母亲,是中原人”,阿史那骨咬牙“或者更详细,她是隋叶城的人”。
江缔心下好笑,这么一个偏远点小城,连本朝都鲜少有人知,反而一个外邦人了如指掌。
“继续”。
“我父汗年轻时曾乔装去过中原,正巧碰上城中祭祀,而那次的贡品,就是阿史那孚的母亲,”阿史那骨冷笑一声,“那个女人很聪明,但也仅限于此,她以为我父汗会救她,可实际呢”?
江缔明白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认为的救世主,不过是借她搭建一个桥梁,为自己以后的成王之路增添便利,所谓获救,不过是跳入另一个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