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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太学的学生不用参加院试和乡试就可直接参加会试,这也是为什么真要说起读书考功名来还不如关在家里亲自看管请几个夫子来管用,却还有那么多官员想把孩子送来。
  萧翎一直觉得高宿考不上应该是他的对手们太强了,虽然他觉得高宿这小子脑袋瓜子是不大聪明,但也承认他确实是整个启明院最勤奋刻苦的。
  早晨的阳光格外耀眼,萧翎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是看身形不像高宿,也比他消瘦得多。
  萧翎此时还未站起来依旧是蹲在地上,那人倒是先开口:“麻烦让一让。”
  声音很是清冷,像是檐下细雨,又似清泉泠泠。
  萧翎蹲的地方正好是进书堂的一条小泥路,两边中满了各色花草,且道路狭窄,只容纳一人经过。
  听到来人的话,萧翎立刻站了起来。
  这下他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木质发簪别着。一双丹凤眼微眯着,显得格外高傲冷峻。
  板正且严谨,这是萧翎的第一印象。
  京城里的世家弟子都互相认识,萧翎又格外喜欢交友玩乐,常常三五好友结伴出游。这太学里几乎人人他都能叫得出名,只是半个月前刚从各地选拔出了批学子,前几日萧翎不想去太学就想尽办法装病请假,这期间就没怎么来过太学,所以这批新来的学子他倒是没怎么见过。
  这人应该就是新举荐来的其中一个学子了。
  那人看了看萧翎,欲言又止地开口道:“还是最好不要穿着长袍蹲在泥路上……”
  萧翎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的衣角上明显的沾了些泥。
  今日他又恰好穿了件月白色的衣裳,且因为昨日午时下了雨,路上还没干透,沾了些泥显得格外明显。
  萧翎不好意思的的挠了挠头。
  他抱拳道:“多谢兄台提醒。”
  “汪汪——”此时大黄突然叫了起来。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到了,萧翎吓得一激灵,而那人显然被吓懵了,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一步,结果后面正好有个小石子,他被绊了一跤,一声惊呼就要向后仰去。
  眼看着那人就要摔倒,萧翎情急之下拉住了人家的肩膀,这下可好,不仅来人要摔倒,萧翎自己都要摔倒了。他们两个维持着一个岌岌可危的姿势靠的很近,萧翎感觉自己这么做有些唐突了,但是现在松手也不是,扶住人家也不是,简直是进退两难。
  此时大黄又叫了几声。倒也不像是戒备的叫,像是亲昵兴奋的叫,只不过叫地格外大声,确实很容易让人吓一跳。那人深呼了口气,手扶着旁边的灌木丛才终于是站稳了,萧翎也松了口气。
  另一头成疏走进了启明院,远远地听见了狗叫声,正疑惑大黄无缘无故地叫什么?定睛一看竟是萧翎抓住一青袍男子的肩膀,大黄还在一旁不停的叫,看着像在吵架,而且还是萧翎死拉着人家不放。
  这本来没什么,谁人不知萧翎这小太岁的脾性,虽说冲动了些但也不至于闹出太大的事。
  但坏就坏在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康夫子也往这个方向来了,康夫子可是出了名的严厉。
  成疏何许人也?人送外号京城消息通,萧翎玩到大的狐朋狗友之一。他再仔细瞧了瞧,哦豁,那不是前些日子刚从扬州官学里选上来的容瑾瑜吗?那小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年龄,倒是跟个迂腐老头似的,但奈何太学里的夫子就喜欢他这样的,总是说他稳重、知礼,再加上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不少同窗都喜欢与他结交相谈。
  ——萧翎真要跟他闹出矛盾,只怕康夫子一定会站在容瑾瑜那边。康夫子又一向是个不讲情面的……
  成疏想到此处,立马跑了过去想要拉住了萧翎。
  萧翎此时刚刚松了口气,手还搭在人家肩膀上没意识到呢,他又隐隐约约感觉对方在颤抖,偏偏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脑子里不经闪过一个念头:他不会是怕狗吧?
  哪知大黄倏然又叫了两声,那人肩膀抖得很厉害了,却还是强撑这向萧翎道谢:“……多谢。”他的音调有些发颤,面上却一丝不显,单从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要是光看他表情的话应该是没人看得出他此时的惧怕,大黄一只狗又没什么眼力见,一直摇着尾巴在容景瑜腿上乱蹭,害的人家抖得更厉害了。
  萧翎刚想出声制止大黄,却忽然胳膊被人拉住。他一转头,正好对上了成疏。
  萧翎:?
  萧翎一时不解,成疏见状马上附在他耳边着急地说道:“祖宗,你先消消气,康夫子来了……”
  此时此刻,萧翎就差把“不明白”三个大子写在脸上了一脸茫然。成疏见他还不明白,直接说:“你俩有什么矛盾过会再说吧!”
  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萧翎就跑,一路奔跑进了屋中。途中萧翎被他拉着差点摔了,一路踉跄,大黄也在后面一路兴奋地追着。
  第3章太学(3)
  成疏拉着萧翎一路疾跑,两人推搡着进了屋中。
  一进屋萧翎终于是脚底一滑摔坐在了地上。
  屋内此时只有他们二人,成疏也就顾不得什么礼仪仪态了,他手撑膝盖直喘着气,萧翎坐在地上也不急着起来,他吐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呼吸,仰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成疏问到:“你拉着我跑干嘛?”
  看样子好似不解中还带着几分埋怨。
  “你是不知道那康夫子就快进启明院了!你忘了前几日你和高宿吵架,都快打起来了,好巧不巧被姓康那老头看到,直接罚你俩跪先贤堂啊!”成疏那是一个恨铁不成钢,急的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脸憋得通红。
  说到那先贤堂本为太学初设时所立,供奉皆是已逝的德高望重的重臣,有的位列三公,位极人臣;有的流芳千古,青史留名。在这太学中,不说全部,起码举荐进来的都以其为榜样楷模,不时进来膜拜。就连皇帝每年都得抽出几次来祭拜。
  当然,先贤堂也是专门惩戒那些不服管教,屡教不改之徒。被罚的弟子跪在其间思过,来来往往许多学生,不设遮挡,得被不少人围观,自然是无比尴尬。
  可谓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对要脸的学子肯定是莫大的耻辱了。
  两人罚跪的原因是前几日萧翎和高宿不知什么原因吵了起来,两人吵得热火朝天,斗得跟两乌眼鸡似的,最后甚至是动起手打了起来。成疏他们一干平日里和萧翎玩得好的眼见着不对,立马上前拦着萧翎,好说歹说地劝他。
  当时萧翎急红了眼,成疏怎么都劝不住,一个劲的追着高宿打。萧翎从小好动,读书不成样但骑马射箭却是样样精通,高宿一个文弱书生自然不是萧翎的对手,几番动手直接被打倒在地。成疏几个人硬是没拉住萧翎,三个人都架不住他。一阵人仰马翻,眼见着萧翎还要扑上去再打几拳,忽然身后传来呵斥声————
  “你们在干什么?!快给我住手!”几人应声回头,康夫子拉着脸看着他们,那脸黑的比锅底更甚。
  最后萧翎和高宿双双被罚跪先贤堂思过。
  高宿当时气的脸通红,跪在地上垂着头捏紧了拳头不敢看先贤的长生碑。萧翎则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跪得七扭八歪的还哼着小曲,康夫子看到后气得直吹胡子,干脆搬了书案和几本书来,一边看书一边盯着萧翎跪好。
  这下萧翎是不敢没个正行了,规规矩矩跪好了
  那天两人一直跪到后半夜才被康夫子放了回去,披星戴月的回了家。
  ***
  康夫子名为康思齐,他二十七中举,以其刚正不啊,大公无私闻名,任职地人无不成其为“康青天”。先帝在位时他一路升迁至陇西监察御史,时年陇西康平王已有不臣之心,密谋谋反,陇西境内竟已有十万精兵!康思齐发觉后康平王以重金财宝,美姬宝物引诱,兼之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并且以其妻儿做要挟。康思齐无法,假意迎和,实着暗中向京中传达信息,最终康平王谋反暴露,以其十万士兵负隅顽抗,康思齐一家被掳,九死一生,最终康夫人死于乱军。康思齐和其独子死里逃生,好不容易逃回了京。
  却说这父子俩活是活了下来,但是康思齐从此坡了脚,其子康百川脸上留了一道长疤,也因此近几年康思齐一直想为儿子说门亲,却至今都没说成一桩好亲事。
  平了康平王之乱后,先帝感其忠心,升迁其官,赏其金银,却被康思齐一一回绝,只向先帝乞骸骨,回乡悼怀亡妻。
  先帝惋叹不已,但也只得应允。
  今上继位后多次请他出山做官致仕,最后康思齐只应允在太学教书。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可是怕极了康夫子了,每每有康夫子的课,一个个的就算是装也要装做在认真看书学习。他是真的对这些世家子弟毫不留情。人送外号“铁面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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