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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要是按照以往的脾性定是要将赵导满门问斩的,但是高祜却开了个不好的头。当着群臣的面他不肯能将主动揭发出来的高家问斩的。
  高宿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冒着风险当着群臣的面揭举自己老爹。
  牵扯如此之多,要是自己不轻判的话,群臣岂不人人自危,朝政岂不不稳?高宿这是在逼着自己放了他们高家,就算免不了活罪也得免了死罪。偏偏他要是有理智的话还得遂了他的愿。
  不过当时他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个。
  但是一旦开了个头,赵导又该如何是好?朝中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朝臣是赵导一派的,如果全处置了且不说其他的,高祜一派他是没有处理的,这样一来岂不是一家独大了?
  “要是借着赵怡大义灭亲从轻处理赵导,在将之前牵扯的官员能放的都放了,再贬职,然后在随便找个由头挑几个原来高祜一派的官员贬职如何?”其他的先不说,这样一来几个党派又能互相牵扯,又打压了他们的气焰,简直是一举两得。
  比起公平,制衡明显重要得多。
  “臣弟不敢妄意,只是觉得清流也不是全然无辜。”萧缙垂下眼睛。
  萧缄听出他的意思了,这是想借着方茹再打击一批朝廷上所谓的清流。
  *
  萧缙回到王府的时候雪依然变大了,若是说一开始像盐粒的话现在就是像一片片鹅毛,就下马车的那一眨眼的功夫,萧缙身上就粘上了几片雪。
  “王爷,陆家小公子来了,正和世子在屋里面呢。”守在门口的下人一见到萧缙回来了立刻禀报道。
  “什么,这天他来干什么?难道还想借宿在这不成?”萧缙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下人也是琢磨不清楚,从前王爷和王妃不是一向对陆公子很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
  但是下人不敢妄自揣测,于是试探着问道:“奴才这就去请陆公子走?”
  “不用不用了,我亲自去看看吧。”萧缙摆摆手自己拿过了伞就往萧翎的屋子里走。
  他一路走到了萧翎的四莳院,屋外下着雪,下人们也觉着冷,没几个还站在屋外面的。
  萧缙于是对着院子里位数不多的几个下人问到:“他们两个在里面多久了?”
  下人老老实实地回答:“约莫一个时辰了。”
  萧缙在门口在迟疑了一会,想着要是两个孩子一时头脑发热你侬我侬的,自己进去是不是不太好?但是又想到自己儿子都快被拐走了,于是也就坦然进去了。
  结果一进去就觉得里面的气氛不太对,萧翎这小子怎么还背对着陆晏呢?陆晏脸上很是失落,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这两小孩闹矛盾了。
  第95章
  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 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才终于停了。此时萧翎透过窗子看到外面已然成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屋外不见任何鸟兽,安静得简直是有些可怕。
  昨晚因为大雪,路滑不好走, 所以陆晏并没有回去而是在萧翎旁边的厢房住了一晚上。
  萧缙是想让两个小孩分开,但是看到他们两个闹别扭,萧翎一脸伤心的模样,他心里也是不是滋味。
  夫妻间尚且会因为小事而争吵何况是两个半大的孩子?所以他也没怎么管。
  昨晚萧缙叹了叹气,看了看还在飘扬的雪花,即使心里面再怎么不情愿也命人间厢房收拾了一顿让陆晏住了进去,走之前还特意吩咐小厮注意陆晏晚上的行踪,要是大半夜跑到萧翎房间里一定要来告诉他。
  萧翎胡思乱想了一夜,屋子里点的烛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他醒来时发现都已经快到中午了。他揉了揉眼睛,想着过一会要怎么面对陆晏。
  经过了昨天一晚上的思索, 他意识到陆晏确确实实是变得和自己不一样了, 自己并不能再以以前的样子和他相处了。
  但是他思索了一晚上觉得陆晏应该是真的喜欢自己,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他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喜欢陆晏一样。
  很奇怪,他想起那天傍晚陆晏向自己诉说对于自己的爱慕的时候,他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一看到陆晏眼底的落寞才猛然间意识到其实自己应该也是有感情的。
  他见不得陆晏难过……
  于是那天他也是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后来想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他有别样的感情的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他昨天居然怀疑陆晏对自己的感情是假的, 这实在是有些伤人了,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陆晏应该也是听出来了。
  萧翎想着陆晏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计划,他怎么会害自己呢?但是他还是想问清楚陆晏究竟是做得什么打算。
  云雪初霁,湛蓝色的天甚是好看,萧翎走出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角落里几个洒扫的仆役,于是开口问道:“阿晏还在吗?”
  “陆公子一直在厢房里没出来呢。”
  于是萧翎走到门口踟蹰了一会想着要和陆晏怎么说。
  自己要好好跟他说,还得装得成熟一点……
  “嘎吱”一声,门开了,萧翎这边还在想着怎么说,脑子一时没回得过来,听到声音本能地抬头看去就和陆晏来了个四目相对。
  萧翎立刻下意识的撇开目光,甚至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两个就这么站着谁都没有先说话。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萧翎先开口:“那个,我有点事要问你……”
  “阿翎你先进来吧,外面冷。”陆晏稍微让开些示意萧翎先进来。
  萧翎倒是打退堂鼓了,他抓了抓有些乱的头发,最后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说吧,我还没有吃饭。”
  *
  一夜的风雪,第二天果真是传出了天老爷都看不过去如此冤案,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没想到这倒是误打误撞将科举舞弊案给压了下来。
  萧缄简直是头疼不已,昨天好不容易劝走了王铉和康思齐两个老臣,今天早上奏折就像昨晚的雪花似得堆满了自己的书桌。
  他那是不想深究吗?分明是牵扯太多!二十年前的旧案,人都死了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
  但是就这今天查出来的消息来看,先帝时期就已经有人在背后操纵着科举了,方茹当年也不过是在其中占据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但是他能为了不让科举舞弊暴露出来而杀了自己亲哥,而且还是让对方身败名裂,死了都不得安生的法子。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今年指定是犯冲了,要不然怎么会到了年关了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事。
  “来人。”他喊道。
  胡德立刻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去拟旨。”他扶额,半眯着眼睛,想着一桩一桩来吧。
  方家一案还没有出个结果,科举舞弊倒是出来了,萧缄洋洋洒洒那么大一道诏令,所说的意思不过是体恤一些真才实学的进士,遂决定重新考一次,并且到殿前书写,自己亲自监考。
  此诏一处,群臣皆惊,这未免太过于仁慈了?
  陛下这几天难道是转了性,怕是吃斋念佛的都没这么好脾气。
  但是诏令都下了,现在也没几个人敢去触他霉头,但是也都能猜测出陛下确实是不想深究此次科举舞弊了,所以群臣悬着的心也终于是吃进肚子了。
  可笑的是整个朝廷上竟是半数朝臣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
  *
  方珏站在原先的方府附近,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很久了,看着不远处早已破败的府邸,心里一瞬间有些五味杂陈。
  当年方谦要既接济弟弟一家又要接济一些贫苦的官员,收支一直是捉衣见肘的,于是只在一个偏僻的小地方买了间宅子,本来就就是比较简陋如今杂草丛生破败得住不了人。
  跟方茹在昌平街的宅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方珏其实一直没来看过,他一直不敢去看这个他儿时的家……
  今天他终于有勇气来到这里告诉早就亡故的父母,他们冤屈得报。
  他其实是没想到许绪会没有和自己商量,在早朝上直接揭发出来的。
  后来他问的时候得知许绪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只说前天晚上自己又受到了封信,让他一早去宫门口,之后会让他进宫当证人。
  从始至终背后那个人都没有露过面。
  或许钱齐知道……
  但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是那么在乎幕后之人是谁了,他好像一下子被抽出了灵魂,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活了。
  在这二十年,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复仇,可是一朝大仇得报,他就好像那个被胡萝卜牵着的驴,一旦没了牵引,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不知方向。
  他闭了闭眼,随后看着门前枯树上那个自己小时候挂上去的早就看不出颜色的飘带,整个人像是被定住的木头人一样,很久没有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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