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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封讳漠然注视他半晌,见离长生脸上仍然带着茫然困惑,倏而沉着脸起身,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离长生:“…………”
  这鬼怎么气性这么大,到底谁惹他了?
  作者有话说:
  长生:怎么又生气啦?[可怜]
  第13章 此番诸事不宜啊
  凶神恶煞的封殿主一走,阴气消散,满桌饭菜恢复热气腾腾。
  离长生已吃了个半饱,见封讳竟然没要他狗命,忙不迭就要撤。
  还没起身,堂倌恭恭敬敬地走过来:“方才那位贵客留了样东西给您。”
  离长生瞬间警惕。
  如果封讳给他留了没结清的账单,他一定和这狗东西没完。
  堂倌垂着头将一样东西奉上。
  离长生瞥了一眼,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那把阴魂不散的骨匕。
  和封殿主吃了顿饭,离长生胆子大了不少,他也没排斥地接过骨匕——反正扔到哪儿这玩意儿都会回来,索性收着算了。
  堂倌颔首退下。
  离长生对澹台府的厉鬼和崇君转世没什么兴趣,如今和鱼青简他们走散,恰好能继续装死。
  还有三日就是中元节。
  离长生对着烛火把玩着闪着金纹的骨匕,纹路像是一条条交织交缠的蛇映在他指腹。
  那只漆黑的刺青游蛇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悄无声息从手腕爬出,缠在指尖去追逐那金线般的光。
  离长生并不怕蛇,甚至有些喜欢。
  他支着下颌懒洋洋注视着在指缝中来回攀爬的蛇,神使鬼差地记起初见封讳时他的眼神。
  那是……恨吗?
  离长生对世间一切都兴致寥寥,他想知道自己是谁,内心深处似乎又在畏惧答案,索性浑浑噩噩地过活,宛如渺渺人间的过客。
  只要活着就行。
  病痛、饥饿、记忆,对他而言全都无关紧要,提不起一丝兴趣。
  离长生将骨匕放下,下意识从袖中拿出烟杆。
  只是这一动,终于后知后觉到不对劲,他衣服何时换的?
  离大师为了配高深莫测的神棍气度,衣裳往往是仙气飘渺的月白色,让人一看就惊呼“这是大师啊”。
  此番不知是不是落水,他的大师袍和鱼青简的大氅不知去向,从里到外换了身层层叠叠的黑袍,宽袖金纹,腰封甚至用金线刺绣。
  离长生:“?”
  这是封殿主帮他换的?
  离长生伸手摸了摸,一层两层三四层。
  封殿主果然没那么好心,炎炎夏日还给他特意换这么厚的袍子,八成是想将他热中暑而死。
  好在衣袍丢了,袖中的碎银子和烟杆还在。
  离长生随遇而安,将厚重披风解开扔在一边,捏着烟杆笃笃敲了半天才发现最近太多糟心事儿,烟草早就烧完了。
  离长生有些瘾,皱着眉咬着烟嘴微微用力妄图缓解心里迫切渴求的不适,将唇珠压出一道青白。
  这时,楼下传来道熟悉的声音。
  “幽都之人?城主只给刑惩司发了拜帖,你俩隶属刑惩司吗?”
  离长生垂眸往下瞥了一眼,牙齿一阖,险些将玉质的烟嘴给咬碎了。
  澹台城主府门口,一男一女站在台阶下和城主府的管事对峙。
  男人身形颀长,眉眼英气,背后负着一把长刀气势十足;身边的女人比他要高出一头来,一身花花绿绿的襦裙,覆着面满脸不耐似乎想啧人。
  ——分明就是男扮女装的鱼青简,和女扮男装的走吉。
  离长生:“…………”
  你们就是这样伪装的?!
  鱼青简被管事警惕地各种盘问,要冥令要请帖,还要走到灯下照照是不是鬼,拳头越攥越紧,嗓子都要夹不住了。
  走吉粗着嗓子道:“怎么,你以为我们是渡厄司的人?”
  鱼青简:“……”
  ……同僚还是个一根筋!
  鱼青简额间青筋暴起,有点想杀进去算了。
  诸事不顺。
  昨日拘魂船侧翻了半刻钟,走吉力气大,长刀一挑就拨正了,拘魂鬼们嘤嘤嘤围着走吉一阵感恩戴德,承诺日后渡厄司蹭船半分钱不收。
  这本是好事,但随后他们搜遍全船,发现掌司丢了。
  若不是厌胜令还在,鱼青简都要以为离长生被残聻吃得魂飞魄散了。
  走吉一口“渡厄司”险些自报家门,管事态度越发强硬:“还请二位到搜魂灯下一验身份。”
  走吉震惊:“我们又不是渡厄司的人,为什么……唔唔!”
  鱼青简忍无可忍一把捂住她的嘴。
  管事眼眸一眯,朝走吉一指,沉声道:“前段时日城主生辰宴时,有位渡厄司的执吏一刀将府中祠堂砍塌半边,看画像……似乎和你有些像。”
  鱼青简:“?”
  什么砍塌?走吉回来时可没说这些细节!
  走吉沉声说:“你认错人了吧,我是男人。”
  鱼青简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
  管事瞬间警惕:“我可没说那位执吏是女人。”
  走吉:“……”
  走吉瞪大了眼睛,满脸“你们人类花花肠子真多”!
  管事越发怀疑了,沉声道:“请二位往前!”
  一旁见状不对的家丁立刻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
  鱼青简:“……”
  鱼青简发绳悄无声息地缠在腕间。
  看来还是不能如此轻易地混进去,算了,先脱身再说。
  剑拔弩张间,一道清越的声音轻悠悠响起:“这就是你们南沅城的待客之道?”
  众人一怔,纷纷回头看去。
  鱼青简眼眸微眯,缠在腕间的发绳倏地松开,化为坠子没入发间。
  离长生罕见的一身黑袍,那衣裳明显不是他的,松松垮垮裹在身上,倒有种独特的落拓。
  他不知在哪顺了张狰狞的傩面具,只能瞧见雪似的下巴。
  城主府的管事吃了一惊。
  大夏天穿这么厚吗?
  离长生气度不凡,管事不敢冒犯,试探着道:“敢问大人是……”
  离长生瞥他一眼:“你还没资格问我的名讳——澹台淙亲自给我发请帖三请四请,让他亲自出来接我。”
  鱼青简、走吉:“……”
  好狂妄啊。
  管事见他竟然直呼城主名讳,眸中更加恭敬了:“贵客光临,自是该城主亲迎,还请您将拜帖……”
  离长生眼眸闪现一丝不耐,倏地一抬手挥出一道金光。
  锵——
  雕刻金纹的骨匕直直钉在城主府的大门之上,没入三寸,嗡鸣不止,一道蛇形鬼纹在半空张牙舞爪。
  管事一惊。
  幽冥殿?
  管事这下不敢再乱说,恭恭敬敬地颔首:“原来是幽冥殿的贵客,请随我进府。”
  离长生冷哼了声:“不要拜帖了?”
  管事干笑:“您……您说笑了,幽冥殿的贵客大驾光临,澹台府蓬荜生辉——城主正在迎接雪玉京仙君,望大人莫要介怀。”
  离长生冷笑:“呵,雪玉京……”
  三界人人都知晓幽冥殿主和雪玉京掌教不合,管事不敢多说,只能赔笑着请人进去。
  离长生也懒得多说,一挥宽袖抬步上前。
  鱼青简和走吉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管事赶忙拦住,试探着问:“大人,这两人……”
  离长生已站在台阶上,回头居高临下瞥了一眼,因侧身的动作松松垮垮的腰封勉强勒紧,绷出一条微斜的腰线。
  他斜睨着鱼青简和走吉,哪怕戴着面具也能感知此人的不耐烦:“蠢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自戕请罪吧。”
  管事沉默了。
  幽冥殿这么可怕的吗?
  大祭将至,若是被人知晓城主府门口死了人,恐怕会冲撞到府中的贵客。
  管事左思右想半晌,还是决定不得罪幽冥殿的人,侧开身放两人进去了。
  鱼青简和走吉叹为观止,绷着脸跟上掌司。
  离长生略施小计便成功混入城主府,侧眸瞥了一眼貌美如花的鱼青简,感慨道:“原来鱼大人有这样的癖好。”
  鱼青简:“……”
  鱼青简对掌司刚升起的一点敬佩之心瞬间烟消云散,他皮笑肉不笑,注视离长生身上的衣服,开始造谣式攻击:“哪里比得上掌司大人啊,出去才一日,就和旧情人旧情复燃天雷勾地火,衣服都穿错了。”
  离长生:“…………”
  离长生说:“既然友好地打完招呼了,请鱼大人说说下一步的计划吧。”
  互相伤害完,鱼大人恢复了理智,问走吉:“城主府的祠堂在何处?”
  走吉想了想:“不在东边就在西边。”
  鱼青简:“……”
  就多余问她。
  澹台府上下皆在迎接雪玉京的贵客,离长生三人寻了处假山处苟着。
  鱼青简抬手招出五角金纹,脚下悄无声息蔓延出一道阴森鬼气,攀爬着前去探查厉鬼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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