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倒是个自来熟。
刚才还面色难看的道修“啧”了声,似乎遗憾那城匾没把离无绩砸死,但起码城匾摘下来了,换不换都能让归寒宗没脸面。
“此番叨扰离宗主了,还望归寒宗在此次问道大会能拔得头筹啊。”
离无绩强撑着站起来,像是没听出来道修口中的讥讽:“借您吉言了。”
道修冷笑了声,拂袖而去。
城匾遭了无妄之灾,离无绩无可奈何地注视着空荡荡的城门之上,吩咐城门口的人:“先让诸位进城安置。”
“是。”
将事情安置好,离无绩偏头看向救了他一命的离长生,恭敬地一拜行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离庸,敢问阁下的名讳?”
离长生“唔”了声:“封长生。”
封讳撑着伞走过来,听到这三个字脚步一顿,又开始戳那个桃花吊坠。
离无绩:“封道友也是来参加问道大会的吗?”
“是的。”
离无绩引着人进城,笑着道:“问道大会声势浩大,城中客栈已差不多住满,若是两位不介意,可以去寒舍住上几日。”
离长生道:“不叨扰吗?”
“哪能啊?”离无绩说,“此次多亏了封道友相救我才能捡回一条小命,我宗门……唔,算是幽静。”
离长生估摸着此人定是被取走了功德才会如此倒霉,索性跟着他去了归寒宗。
到了之后才发现,归寒宗何止是“幽静”,几乎算得上是落魄了。
归寒宗在半山腰,本是青山绿水的好风水,炎炎夏日却寒气森森,半山的桃树皆已败落,像是被抽去生机一般。
宗门更是潇洒败落,走了半天也没见一个弟子。
离长生侧过头看向封讳,直接问:“我和此人有血缘关系?”
“不知道。”此处阴森寒冷,连个太阳都没有,封殿主却还撑着他的花伞,神态淡淡,“你从未提过自己的身世,也厌恶桃花。”
离长生挑眉:“我为何会厌恶桃花?”
“谁知道。”
离长生不解。
梦中云屏境可到处都是桃花。
离无绩在前方引路,心中也在嘀咕。
奇了怪了,平常不出半刻就要倒霉一回,可此次从山下到山上一路平安无事,连个跤都没摔。
未免太过顺利了。
难道是眼前这个人的缘故?
离无绩眼睛一亮,殷勤地溜达过来:“封道友,此番问道大会需要三人以上才可进入,不知您可还有其他的朋友一起参加?”
离长生疑惑:“三人?”
“是的,三人一起进阵,破阵最快者方能进入最终比试。”
离长生想了想,三人倒是好凑,渡厄司随便拽个人就行,只是他注视着离无绩眼巴巴的眼神,犹豫了下:“离宗主没有同行之人?”
“说来惭愧,之前是有挺多的好友。”离无绩笑了起来,“只是如今都被我克跑了。”
归寒宗如日中天之时,三界无数人前来奉承讨好好,如今败落成这样,昔日好友一个不见,唯恐被他的霉运牵连,惹祸上身。
现在想参加个问道大会,连三个人都凑不齐。
离长生又问:“你为何想参加问道大会?”
乌玉楼如此羞辱归寒宗,离无绩应当不会想参加才对。
离无绩也没隐瞒:“我想夺得魁首,得到崇君所留的法器。”
离长生眼眸一动:“你认识崇君?”
“崇君曾救过我一命,我不信他是乌玉楼口中欺师灭祖之人,此事定有蹊跷。”
离长生:“……”
他以前怎么到处救人?
怪不得封讳说起这个总是阴阳怪气的。
离长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道:“我先想一想。”
离无绩好像是个无论什么都不会被轻易击垮的好脾气:“好的好的,我先去……咳,我让人为两位将客房收拾出来。”
“多谢。”
离无绩欢天喜地去亲自收拾了。
离长生坐在椅子上拿起烟杆熟练地抽烟,挑眉道:“在屋内打伞长不高。”
撑着伞的封柱子:“……”
封讳是恶鬼,人身比寻常人类要高大太多,和他说话都得仰着头,身形一挡能将离掌司孱弱的身形挡得一干二净。
进低一点的门都得微微弯腰,还要长多高?
封讳默不作声将伞收起,坐在那自顾自凭空拿出茶盏给离长生泡茶。
离长生等了又等,还等。
等到茶泡好,茶香四溢,封殿主仍然半句话没说。
离长生等不了了,好奇道:“你怎么不说那句话了?”
封讳撇了撇茶,不解地问:“哪句话?”
他又经常说哪句话吗,还要离长生特意等半天?
离长生支着下颌,冲他挑了下眉。
封讳对他一个眼神一个命令极其习惯,熟练地用手指在茶杯上轻轻一点,森寒鬼气将滚烫的茶顷刻变为能入口的温度,抬手递过去。
离长生一只手拿着烟杆,另一只手没法动,索性直接凑上前,保持着抬眸看封讳的姿势,咬着杯沿轻轻喝了一口。
封讳:“……”
这一幕太有冲击力,封殿主坚如磐石的手倏地一抖。
离长生喝完后又像是没事人一样撤身回去,交叠着双腿吐出一口烟雾,笑着道:“‘离离无绩远一点。’”
封讳:“…………”
第49章 手背伤到了很疼
离长生壳子寻回后,时不时就拿出烟杆抽下辟离草,省得再出上次的丢人事儿。
他浑身上下几乎被辟离草腌入味了,举手投足带着清苦的药香。
封讳被他这副随意散漫的姿态蛊惑得愣了下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他仍然端着茶盏,淡淡道:“我说了,你就会做?”
离长生到:“看情况。”
“什么情况?”封讳问。
“看封殿主在意我的情况。”离长生咬着烟杆冲他笑,“你若在意我到我若去接近他们,封殿主就醋得一头撞死以此来要挟我的地步,那我就勉为其难听你的,毕竟我是个谁都救的滥好人。”
封讳:“……”
封讳冷淡道:“谁醋了?”
说着他就要将茶盏拿走,不给喝了,离长生却“唔”了声示意先别走。
封讳动作一顿。
离长生已凑上来又喝了一口,啧了声轻轻皱起眉:“封殿主泡的茶都沾上醋味了,真酸。”
封讳:“……”
封讳将茶盏收回来,漫不经心将杯子转了半圈:“我做了什么举动会让离掌司觉得我会为了你吃醋?”
离长生想了想:“度景河。”
封讳手一顿。
离长生:“徐观笙。”
封讳脸要和他的伞一个色儿了。
离长生还想再说其他的人名,封讳冷着脸将茶盏凉透的半盏茶一饮而尽:“我那是担忧你会像三百年前一样重蹈覆辙,被那些人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再落得个悲惨下场。你若对谁都心生警惕,我至于如此提醒你?”
离长生笑了。
嘴还挺硬。
恰在这时,一道黄纸叠成的纸鹤展翅飞了过来,悄无声息落在桌案上。
离长生疑惑地拆开看了看。
封殿主眉头紧皱,满脸被打断交谈的不爽,眼神一直往那纸鹤上瞅。
“是裴副使。”离长生道,“他问我在哪里?”
封讳:“呵。”
离长生:“……”
都这样了还不是醋?
离长生捏着黄纸晃了晃,问:“封殿主想让裴副使他们一起过来吗?”
封讳道:“渡厄司的事,离掌司定夺就好。”
离长生点头:“你不介意就行。”
说罢,离长生用鱼青简教给他的传信法子龙飞凤舞回了几行字,用火焚烧成灰烬。
封讳坐在那不说话。
一个离无绩还不够,又来二三四五个,没完没了。
渡厄司哪来的这么多人?
将信传回去,离长生把烟杆收起来,估摸着时辰不早了,忽地听到宗门后院传来一声轰然倒塌的动静。
离长生唇角抽了抽,起身快步赶过去。
归寒宗本就没多少房屋,如今硕果仅存的两栋直接塌陷了一大半,只有两间房坚挺存活。
刚刚塌陷的废墟中,离无绩灰头土脸地从里面爬出来,脸上全是脏灰,脚好像还被砸了一下,单腿蹦跶着极其困难。
见离长生过来,离宗主罕见有种自惭形秽的羞耻,讷讷道:“封道友见笑了,这屋子……这这……”
想找个体面的理由都说不出来。
离长生走上前看了看他的腿,蹙眉道:“伤着了?”
“没有没有。”离无绩笑起来,尴尬道,“就是屋子只收拾出一间,得辛苦二位凑合一宿了,明日我就让人前来重新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