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沉默中,那边蓄着山羊胡的大夫打破了沉默, “要赊账?”
云恒满脸期待看过去,“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大夫说道,皮笑肉不笑,“小本生意,从不赊账。”
云恒看他,打算用感情牌感化他,“医者仁心啊!”
“不好意思,我黑心。”老大夫说道。
“……”
这凉薄的世界,云恒在心里狠狠握了握拳。
“我付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清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一直坐在不显眼角落的书生开口了,脸上带着清浅笑意,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老大夫。
“呵。”老大夫拿了过来,打开钱袋看了看,又掂了掂,“差不多。”
云恒见这老大夫把那一整袋银子往自己怀里揣,瞪大眼睛,用看奸商的眼神看着他,“你也太黑了,不是三钱银子吗?”
大夫瞪了一眼云恒,“你以为就你们的,他自己的不用付?”
“他这双腿可是被打断了,我重新给他接上的,就收他这么一点,我已经很良心了。”大夫说道,气得脸上皱纹好像都多了几根。
那边书生也笑了笑,“是劳烦大夫了。”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人家是个奸商,云恒摸了摸鼻子,“抱歉抱歉。”
谁让刚才这老头说他自己黑心来着。
“哼。”老头翻了个白眼,揣着钱去内间了。
云恒嘟囔,“脾气真大。”
说着,云恒又看向那边青衫白面的书生,“多谢兄台。”
“无妨,不过是举手之劳。”书生说道,又打量了一下云恒和谢归一,“两位难道是从云门逃出来的?”
云恒还没什么反应,谢归一脸色已经多了几分警惕。
看出了谢归一的防备,书生无奈笑了笑,“两位这样的容貌,我不过是合理猜测。”
云恒哦了一声,又意识到这猜测背后的意味,脑袋上又落下了一排黑线。
白无尘究竟找了多少个男宠,长得好看的不会都被搜罗到云门去了吧。
书生从一旁拿起了一根拐杖,拄着拐杖艰难站起身来,“我这双腿就是被云门的人给打断的。”
云恒一愣,“被云门的人打断的?”
谢归一也看过去。
书生带着几分无奈,“我不过写了几首诗,批判了一下云门这样的作风,没想到糟了毒手。”
“写了……几首诗?”云恒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白无尘好男风,如此分桃龙阳抱背之欢的癖好,我不过说出了实情。”书生说道,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云恒还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但他余光看到谢归一脸上的警惕竟然褪去了几分,甚至还多了几分赞同的意思。
所以好感值被刷高了一点的谢归一主动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书生笑了笑,“小生陈白。”
谢归一点头,“谢归一。”
云恒也不好意思在这种交换姓名的社交场合显得太过于格格不入,所以也跟了个队伍。
云恒:“云不思。”
“归一兄,不思兄。”陈白笑道。
云恒觉得这称呼怪怪的,但还是应了下来。
“不知道二位之后有什么打算,我家就住在不远处,要不要先在我家中休整一段时间?”陈白说道。
云恒觉得不太好,但陈白下一句话就让他把拒绝的话暂时咽了回去。
“我看两位身上有些拮据,不如稍作休整。”
谢归一本来张开的嘴也闭上了。
云恒看出来了,谢归一一开始肯定也是想要拒绝的。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是真没说错。
陈白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在前面,云恒和谢归一跟在他身后不远处,陈白走路的速度很慢,走一段还要停下来稍微休息一会儿,云恒看得都觉得累。
“陈兄为什么会给云门写那种诗,你明知会招来危险。”云恒问道。
陈白因为走路累了,额头上都出了汗,“我毕竟也是读书人,名扬天下是我的追求,而危险与机遇总是并存的。”
云恒点点头,心想陈白胆子还挺大的,又好奇,“所以你出名了吗?”
陈白笑着,“差一点。”
云恒明白了,差一点那就是失败了,除了被打断了两条腿以外,没有任何收获。
等陈白带着云恒两人到了他家,看着面前简陋的,窗户漏风,屋顶漏雨的房子,就连谢归一看向陈白的眼神都变了。
“家里穷了点,不过勉强也还行。”陈白说道,扭头又开始咳嗽起来。
谢归一顿了顿,“我一会儿补一补屋顶。”
云恒看向屋顶,“那我找几块木板补一补窗户吧。”
屋子破是破了一点,但是好歹是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他们两个穷鬼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云恒去找了两块木板,又找了一块转头,撸起袖子就开始修窗户。
陈白坐在那边,看着云恒的动作,笑了笑,“不思兄年岁不大,倒是十分能干。”
“哦,我年纪不大,但也不小了,这点事情还是可以的。”云恒随口说了句废话。
陈白笑了笑,又抬头看向屋顶,他能听见屋顶传来修修补补的声音,“归一兄也是十分能干。”
云恒扭头看向陈白,一言难尽的样子,“你不用一碗水端平也行。”
陈白一愣,然后笑出声来,看着云恒的视线中多了几分光芒,像是有点开心。
云恒又看了一眼陈白,觉得这人怪怪的,也没多想,“哐哐哐”给窗户全部补好了。
谢归一效率也不错,云恒把窗户补好没过多久,谢归一也从屋顶上轻巧落下。
看着起码不漏风不漏雨的屋子,云恒满意点头。
云恒还关心了一句谢归一,“你的伤没事吧。”
谢归一转了转肩膀,“没事,没裂开。”
云恒点头,心想男主就是男主,自带光环。
谢归一看了一圈,“陈白呢?”
云恒也到处看了看,结果在房间里找到了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陈白,无奈,走过去推了推他,“醒醒,屋子都已经修好了。”
陈白皱了皱眉,趴在臂弯间的脑袋侧着,眼睫动了动,带着几分迷茫睁开眼,眼底泛起一层雾气,但很快又散开,皱眉抓住了云恒的手。
云恒:“?”
云恒抽了抽手,结果这书生看着文文弱弱的,力气是一点都不小,“喂,醒醒。”
陈白又眨了下眼,终于清醒了,松开云恒的手,“抱歉,我太困了。”
云恒也没计较,毕竟是他们来借宿,总不能挑剔人家主人。
“都修好了,你看看?”云恒说道。
陈白拿起拐杖,打了个哈欠,又带着几分歉意,“真是麻烦二位了,我这就带你们去房间看看。”
说着,陈白又杵着拐杖,带着云恒和谢归一去了客房。
“这是之前空出来的客房,东西还算齐全。”陈白说道。
谢归一进去看了一圈,虽然简陋,但东西确实齐全。
“还有一个房间,是在书房,可能乱了一些。”陈白说道。
云恒看了一眼谢归一,“你睡客房吧,我就不和你抢了,我年轻,身体好。”
谢归一看了一眼云恒,“……我年纪也不大。”
云恒用“怜爱”的眼神看他一眼,“关爱病患。”
“……”
陈白带着云恒到了书房,云恒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了满地的纸张,还有不少的木材和刻刀。
云恒脚步猛地一顿。
陈白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云恒回过神来,干笑一声,“没什么。”
不可能,这世界上拥有相同爱好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这么巧。
不可能不可能。
云恒带着几分感慨,“陈兄你这书房真是不拘一格。”
“我这人比较随性。”陈白说道。
云恒嘴角一抽,走进房间,看到了快被宣纸淹没的床,走过去开始收拾,“陈兄,你这也太过于不拘一格了。”
云恒说着,在拿起一张宣纸的时候,目光扫到上面的内容,瞳孔猛地一缩,呼吸一窒。
方程式解法。
圆周率。
云恒看着上面的东西,只能庆幸自己现在是背对陈白,否则一定会被看出来破绽。
不过也没能躲过去。
拐杖杵在地面的“哒”“哒”声逐渐靠近,然后一只修长的手从他身后探过来,抽走了他手中的宣纸,声音仍然清润,可在云恒耳中却莫名听出了几分鬼气森森的感觉。
“不思兄怎么了?”
云恒心跳都漏了一拍,心想这和鬼片有什么区别,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带着几分好奇和茫然无知的表情扭头,笑着,“这纸上写的东西我从未见过,所以多看了两眼。”
云恒对上了陈白的眼睛,心跳咚咚咚几乎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