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所以在什么情况下,精神体会像小黑那样变小?”雪鸮问。
“向导好像没有这种情况,”他努力回忆着在学院学习的知识,“这应该是独属于哨兵的症状。和精神海暴乱一样……”
“什么?你别告诉我他要暴走了!你还不快跑,十个你都打不过他!!”
“二十个也打不过,”苏间罗无可奈何地说,“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冷静点。据我观察,少将他应该是有点……失血过多。”
雪鸮恍然:“哦!怪不得他看起来脸色那么差。像他这样特殊的媒介,虽然很强,但还是有很大局限性啊。”
的确。苏间罗跟着上了车,又从后座偷偷地望他的侧脸。
这么危险的媒介和能力,如果他的家人还健在的话,一定会很担心他吧。
第54章 诅咒
“祝贺你升入高中部, 学长!”
新生典礼结束的后台,一群半大孩子水泄不通地围住他,纷纷献上自己的祝贺和礼物。
苏间罗被这些热情的好意塞了个满怀, 哭笑不得地从一束花后面探出头:“谢谢大家……不过,你们谁又去花坛摘花了?上周才有人被通报批评过!”
一个初中部的孩子笑嘻嘻地朝他扮个鬼脸,权当耳旁风。
“学长,”另一个女孩眼巴巴地望着他,“这届高中部的首席,应该还是您吧?”
“这是什么话?”不等他回答, 旁边的男孩不满地抢着说, “当然还是学长了!除了学长, 还有其他人能坐上这个位置吗?”
“学长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苏间罗笑眯眯地弹他一个脑瓜崩,“你努力一下, 说不定也能当上。”
男孩捂着脑门噘起嘴:“别拿我寻开心了, 我又没有您那样的媒介和能力!”
克罗玛尔学院的首席每年一评选, 而且是整个学部进行统一竞争。
虽然名义上是综合考评, 官方给出的条目种类繁多, 包括专业大比、专业课成绩、实战成绩,以及学生干部、课外活动学分等等乱七八糟的考核项目, 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其中占比最大、起决定性作用的, 就只有专业大比的排名而已。
所以说白了,首席这个位置就是专给觉醒者中的天赋怪坐的,因为即使是年龄差距,也很难弥补先天条件的不足。至于首席的待遇,自然不必多言——事实上, 光是这个名头带来的耀眼光环,就足够满足所有少年人的虚荣心。
向导系的考评方式还算温和,在专门的模拟引导室对精密仪器完成精神疏导,按照引导效率和质量进行统一评选。
哨兵系的评比就精彩得多了,他们需要先进行分组比试,然后小组赛的决胜者打擂台,最终守擂成功的才能登上首席的宝座。每年学院的哨兵擂台赛都备受瞩目,尤其是高中部,几乎全院的学生都会去凑热闹。
苏间罗在初中部已经蝉联三年向导系的首席宝座,并且其他考核项目的成绩也是实打实地名列前茅,这在克罗玛尔建校史上都实属罕见。再加上他的外貌格外俊秀,又是让老师省心的乖学生(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整个人都完美到挑不出毛病,以至于哨兵系的教授都知道他的大名。
如果高中部没有比他更强的向导,那他大概率能在这个位置上一路坐到毕业,除非升上来的后辈中有比他更优秀的佼佼者。
“可是,我确实听说,这届哨兵系首席就有了新的人选……”
女孩怯怯地说道,“他们说,今年的新生里有个和我同岁的男生,一入学就直接升到了高中部。大家都说他可能会成为新首席呢。”
这话听得一群学生目瞪口呆:“什么,跳级生?!还和你一样大?!!”
“这有点太荒谬了吧!是不是谣言啊?”
那个男孩不可置信地看向苏间罗,“学长,她说的也太离谱了!难道这是真的吗??”
少年思考片刻,一对猫儿似的蓝眼睛眨了眨。“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上台演讲之前,好像有听见朋友在讨论……他们现在不在这里,是不是都跑去看那个新生了?”
大家纷纷张望一番,后台的确只剩下一些学生会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苏学长的同级生。
有个女孩忽然举着终端叫了起来:“我在讨论区看到有人说了!那个哨兵系高中部的新生,今年的确只有十三岁,是谢家的——”
有人变了脸色,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大家都看向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嘘……”
那个孩子一脸的惊魂未定,慢慢地松开女孩后,才压低了声音,语气很是夸张。“那可是谢家!这么大声,你们不想过安生日子了?”
苏间罗闻言皱起眉。他的确对这个家族有所耳闻,但这几年似乎没有什么与其相关的消息,至少他没从身边的世家子弟口中听到过口风。
没记错的话,谢家的上任家主前些年逝世了?那现在……
“有什么可怕的?”有人不服气地道,“就算是上将的亲生儿子,也不能在学院随便欺负人啊。”
“不不,那是另外一码事,”那个男孩显然不是平民出身,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你们都没听过吗?关于那个家族的‘诅咒’……”
这秘而不宣的传闻突然带上了一丝奇幻色彩,令众人都将信将疑地竖起耳朵。
那孩子正要接着说下去,突然像见了鬼似地噤了声,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苏间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直直撞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那是个黑发黑眼的男生,长相俊美但神情淡漠,浑身气质有种遗世独立的矜贵。
他穿着合身的橄榄色高中部制服,正端着一箱杂物道具进来,两只手却分别打着厚厚的白色绷带。
苏间罗望着那缠了满手的绷带愣了愣,脑子里没多想,将手中的东西暂且搁在一边,就迎着那个人走过去。
他全然不知身后的后辈已经吓软了腿,全靠旁边的人支撑才没一屁股坐到地上——以那个怪物的感官水平,他真的不敢保证对方没听到那些话。
外界或许还不清楚此人几斤几两,可他却已经见识过谢家后代的厉害,那根本不是寻常人类应有的样子。
“你好,同学。你的手都受伤了,我来帮你搬吧?”
而那个向来温柔善良、风评极佳的前辈,已经走到了那人面前,古道热肠的人设屹立不倒。
……万一他真的听见了,千万别把火气迁怒到前辈身上啊!
男孩几乎不敢看了,小脸皱成一团,闭起眼睛。
那边却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糟糕动静,他提心吊胆了几秒,又忍不住睁眼去看。
此刻的苏间罗却感受到了一丝鲜明的压力。周围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他又不傻,做出这一本能的举动后,动动脑子就反应过来眼前这名少年的身份。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把自己架在这了,断没有掉头走人的道理。顶着对方冷淡的目光,他还是硬着头皮纹丝不动,勇敢地与他对视。
传闻中谢家唯一的后裔——谢明薄,脸庞的确尚且稚嫩,身材却一点也不像他们口中的“十三岁”。
少年的身体已然开始抽条,苏间罗走到近前才发觉,这个比他小了整整三岁的孩子,居然比他还要高出一些。
但他的手……看上去真的伤得很重。
光是看着都疼,到底是哪个没良心的家伙,怎么能让伤成这样的孩子搬东西?
在全场的视线都汇聚到二人身上之前,被拦住去路的谢明薄动了。
他不客气地把箱子往面前递出的手上一放,然后垂下解放了的双手,面不改色。
“劳驾。”
嗓音毫无波澜,苏间罗的胳臂随着重量陡然一沉,表情却多云转晴,朝着他盈盈地笑了,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不客气!”
——那就是他的记忆中,两人在学院第一次见面。
苏间罗坐在床边,安静地注视着床上边吊水边打盹的年轻男人。
他从来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对方的样子,还是无比罕见的脆弱模样。
医生来诊断过,的确是失血过多造成了精神体退化。这说明谢明薄的身体已经透支,媒介使用得太频繁,很难想象他最近到底完成了怎样的工作量。
少将阁下睡得并不安稳,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就那样倚着背后的靠垫,乌黑的额发有些凌乱,仿佛完全不设防,只需将手掌交叠在那细白的脖颈上,就能夺去这条生命。
转眼间快十年过去了,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可他从没想过,在多年后的今天,仍执拗地留在他身边的人,会是那个冷淡又桀骜的谢小少爷。
他又想起那个已经不是秘密的所谓“诅咒”。
谢家三代从军,第一任家主在妻子诞下儿子没多久后,就猝然离世;第二任家主也是如此,甚至比父亲的寿命还要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