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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他把两份地图折了两折,塞进口袋里,没跟任何人商量。
  如果叶玫在这儿,或许会感叹一句,这少爷难得有如此严谨的时候。
  不赌命,懂得进退,详细地规划好了要做的每一步,把目光往远了放。
  不像上次在“捉迷藏”里,赶在最后几秒,才堪堪找出“红色房间”的端倪。
  其实范意一直都很认真。
  在他没有依仗的时候。
  否则他最开始就不会成为那趟致命列车上唯一的幸存者。
  “陌生来电”。
  范意眸光微动,把委托书往里垫了垫。
  他第一次以通灵古店的名义,私底下接取诡物的委托,手里还要护着朋友的命,哪怕没把握,也要尽力试一试。
  因此他表面镇静,实际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尽量将怪谈里可能出现的意外列好,把握在能掌控的范围内。
  虽然按目前来看,他遇到的最大变数是林寄雪……
  不是诡物,是人。
  不过情况目前不算太糟。
  既然林寄雪同他们一起行动,也不是不能够稍作利用。
  范意这么想着,停笔,剩下部分的留着随机应变。
  另一边,张慕川也念完了整篇规则。
  他的嘴本就被毛巾堵过,整整一个下午,此时口干舌燥。
  这里没人会给他倒水,他只好自己去,漱过口后才灌了一气。
  这是怪谈“陌生来电”的第一天。
  表面风平浪静,没发生任何危险。那些隐藏在规则下的陷阱,充其量不过小打小闹,只要细心,就能避免。
  然而……
  是夜,死亡正在不知名的角落,阴暗发酵。
  ……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范意就被外面的吵嚷声闹醒。
  似乎有人在尖叫,含混着在喊什么,又起了纷闹。
  范意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气还没消:“外边吵什么呢。”
  他尽量控制着脾气,没发。
  林寄雪醒得早些,此刻靠坐在窗台上,淡淡往外面瞥了眼:“有人死了,好几个。”
  他说得如此笃定,跟亲眼见到似的。
  张慕川刚睁眼就听到这句话,瞬间被吓清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你说什么?!”
  林寄雪淡淡地:“大惊小怪。”
  “早跟你说了会死人,从电影院那条小路到度假村门口,也该见过诡物了吧,现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很少话里带刺,多数时候顶着那张做作的笑脸,也不知今早吃错了什么药,脾气冲得莫名其妙。
  张慕川找不到话来反驳,闭上了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别说他。”
  范意披着衣服走过来,眉眼间还带着初醒时的困倦,替张慕川讲了两句:“要说也轮不到你来。”
  林寄雪“嗯嗯”了两声。
  “是是是,我是外人,比不过你们一伙的。”
  范意:“你知道就好。”
  林寄雪撇撇嘴,又恢复了往常怠惰的表情,阴阳怪气道:“好嘛,你们说的都对,这样,我先去底下瞅瞅,免得碍眼。”
  说完,灵巧地从窗边往下一跳。
  张慕川:“卧槽!”
  他踹了被子,急急忙忙趴到窗边看:“这里是三楼啊?!”
  林寄雪就,这么跳下去了?
  白粥慢悠悠地走过来:“都说了,你别管他。”
  他说:“与其担心云见雪,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云见雪在通灵者论坛是能排上号的危险人物,这么容易出事的话,大家都别干了。”
  这件事换做之前,白粥可能还会避讳一下。
  但他昨天被林寄雪锁住后,就跟张慕川坦白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也没什么好瞒着了。
  果不其然,等白粥走到窗边的时候,就能看到林寄雪已经稳稳落到了一楼草坪上,冲他们摆摆手。
  范意没往楼下看,他靠在旁边,细听了一会。
  范意分辨出喧闹传来的方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
  “都收拾下,我们也到一楼看看,声音是从那边过来的。”
  张慕川:“……要跳下去吗?会摔死吧?”
  范意:……?
  他搞不懂张慕川的脑回路:“你有病啊?”
  放着好好的楼梯不走,跟神经病学什么跳楼。
  *
  死亡发生在旅店一楼的西侧大堂里。
  被这场动静闹醒的人不少,范意到的时候,附近已经围了一圈人。
  在吵,在闹,在叫。
  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异味,血液、熏香与呕吐物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范意觉得难受,停住脚步,没再往前进。
  白粥见范意忽然停下:“你怎么了?不舒服?”
  是很不舒服。
  范意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两步。
  他一手搭住白粥,一手搭住张慕川,语气僵硬道:“交给你俩一个艰巨的任务。”
  反正,查看情况这种事,别人也不是不能代劳。
  白粥:“……?”
  范意张了张嘴。
  可他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让白粥和张慕川替他做调查这样的话。
  他不能,也不应该交给别人。
  就因为他害怕看见别人残忍的死相,至今未能习惯。
  范意也不想习惯。
  他停顿了两秒,咬咬唇,还是收回那句到了嘴边的话,自我调节道:“算了……”
  “你们两个在这待着,别动,等我回来。”
  吩咐完,范意就走上前去。
  周遭都在窃窃私语,不外乎感叹死者的模样凄惨,也有其他人还在往这边赶,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更有甚者看清后直接吐了出来,被同伴拍着后背带走。
  倒没人哭哭啼啼,实在难得。
  范意先是遥遥看了一眼,默数过去。
  十个。
  有十个人被吊在半空中。
  血液润饱了衣衫,留下大片红褐色的痕迹,地上的血早已干涸,想必死去有一段时间。
  他们的脖颈上缠了绳索,排成一排,悬挂在一楼的房梁上。
  这些人脸上也全是血,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安详,显然被特意打理过。
  没人肯上前把他们放下来,任尸体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范意看了一眼就有点受不了。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按照自己的经验往前挤了挤,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尸体的脚尖冲着人群。
  范意的目光闪了闪,四下看了一圈,在人群的最边缘找到了林寄雪。
  林寄雪也看见了他,朝这边走过来。
  他又戴上了口罩和兜帽,两人很快就碰到一块。也不知过了一夜,这人的烧退了没。
  “怎么样?”林寄雪问他,“有发现吗?”
  范意才不吃亏:“你先说说你的。”
  林寄雪晃脑袋:“前边几个人挡着,得把尸体弄下来才能确认。”
  没人轻举妄动,这个时候他们贸然上前,就相当于做那个显眼包。
  范意不觉得林寄雪是会在乎这些的人:“合作一下,去把尸体放到地上?”
  就这么吊在人前,对死者也不尊重。
  林寄雪果断拒绝:“我不想去,脏。”
  范意劝:“现在不弄下来,旅店的工作人员很快会得到风声,到时候经了他们的手,很可能就没机会了。”
  林寄雪直接放弃:“那就不看了。”
  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旁人:“我们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死因呢?”
  林寄雪掰手指:“这些被吊在上面的人,违反了什么规则,要遭受这样的惩罚呢?他们有同伴吗?为什么不来认领呢?为什么不来说明死者生前做过什么呢?”
  “为什么不哭,只害怕,并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看着呢?”
  “说明对他们而言,这些死者根本不重要呀。”
  莫名其妙被灌输了一大堆消极思想的范意:?
  关他什么事?
  范意抽抽嘴角,你们一个个别是特意过来搞我的吧?
  眼下林寄雪靠不住,范意只好挽袖子亲自上阵。周围的味道实在难闻,恶心得他想吐。
  不舒服的时候,范意的神色总是很冷,无端令人冒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错觉来。
  范意往前凑,说:“你们让让。”
  他们都在等待着有人当一只肯接近尸体的出头鸟,此刻见范意要上前去,赶忙往边上避了避。
  尸体的脚底就有凳子。
  范意按捺着浑身的不适,众目睽睽之下,把沾了血的凳子扶起来,正好能碰到尸体的脚底。
  他往边上挪了点,站上去,将其中一具尸体解下来。
  方才远观看不清楚,现在死者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就在面前,能检查的东西也清晰起来。
  脚尖冲人,明显是出现尸僵后才被悬于梁上,脖颈处没有缢沟,大抵刚挂上去不久便被发现。范意把已经僵硬的死者放在地上,垂眸望向对方满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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