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当我们爬上窗户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登上怪谈的死亡名单了。”
小枝:“……”
确实。
就算挨到了课间,估计怪谈也会弄出动静,来阻止他们去通过那扇破碎的窗户离开教室。
范意比谁都要清楚,没有用。
在怪谈如此汹涌的恶意里,不加掩饰的,他们无法阻止这场属于怪谈的杀戮。
等这些通灵者死完了,拖到跑操时间,就该轮到他们。
范意说:“下个周目,早读直接把课表赶出来,贴黑板上。告诉这帮通灵者,爱信不信,不信就去死。”
拿不到线索,就会在轮回中死去;拿齐了线索,怪谈又会直接发疯,开始大逃杀。
这就是a级怪谈。
范意把手压在轮盘上,他做过好几回的动作,此刻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有点疼。
每次拨动时间轮盘,范意的身体就会被污染侵入一些,彻骨的冷意爬进肺腑,融成了他体内的一部分。
他起码需要半个上午,才能消去这股冷意。
太短了。
第一堂课才到这里,他还冷着。
凡事皆有代价。
叶玫观察了范意的反应很久。
他发现范意的不对,抬手按住人:“你打算倒流时间?”
“现在才第一堂课,而且上课不到十分钟,现在就牺牲一个周目太早了。”
他低声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叶玫猜到了,过度频繁的时间倒流,兴许会给范意带来伤害。
“没有。”范意否认了这点。
“如果你还有别的选择,大可以说出来,一起交流,可是没有。”
他闭了闭眼,一点点拨开叶玫的手,起身:“这次听我的,老板。”
“其实,叶瑰说得没错啊,要不再等一会吧?”慕语也道,“反正我们现在也还没有出事。”
盖竹:“是啊。”
“……”
“别想了。”
在离他们比较远的位置上听了会儿,陈暖忽然插话。
兴许是上周目一块跟着找了课表的缘故,陈暖这回主动接了嘴:“你们不记得自己上周目是怎么死的了吗?”
“猝死。”
“身体状态也能被改变。”
“怪谈既然敢这样做,明着把所有人都锁在这里,展开无法被抵抗的杀戮,就证明它有把握,把我们全都弄死在这儿。”
“说不定,再晚一些,死亡轮到我们,就来不及了。”
她这回的话倒很理智,全然看不出先前想杀范意时的那股歇斯底里。
范意看过去。
陈暖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点点头,平静解释道:“有时候,打情绪牌更能调动起人的跟随。”
“我确实欠你一句道歉。”
范意说:“不用了。”
已经有通灵者发现所有“老师”和死者的杀戮都避开了范意这边。
因此他放弃了和其他通灵者一齐去对付教室门的行动,转跑到路白月的座位边上逃避。
路白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讨论,做一个没声的聆听者,也没有管这个人。
投机取巧的人会被怪谈先注意到,果不其然,不出两秒,那人就被切了双臂。
手臂飞到范意桌上,不偏不倚,正正当当地落在他眼前。
这从天而降的整条胳膊登时吓了他们一跳。
而且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人的手臂。
范意忍着手指上冰冷到疼的触感,在口袋里撬开,拨动了轮盘。
他看得足够多了。
雨落下来了。
第十二周目开启。
第141章 life and death 20
死亡按照既定的规则继续预演。
几人在新的周目里, 直接把课表贴到了黑板上。简单解释,再三强调,告诉教室里的所有人, 心中一定要跟着课表标明的课程走。
看似透露了该说的线索, 实则用处不大。
有些人本就不信任中途插入怪谈的范意, 连带着看与范意相近的人也心有疑虑。
尤其是在目睹了范意的各样表现之后,这些通灵者反加深了警惕, 也自然不肯全信黑板上的课表。
最终,由于没有坚定想法,在认知的摇摆不定下,他们听到的课程在两种课之间徘徊。
数学里掺着外语。
与规则不符。
怪谈再次动手, 封住了整间教室。哪怕这回存活下来的人比上次多上不少,却依然无法挽回之后必死的局面。
这次范意等到了第一节下课,跑操铃作响, 在操场附近隐隐约约唱起朦胧的音乐时,才把手按到了轮盘上。
满室的死人睁开了眼。
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向活人厮咬而来。
*
第十三周目。
这回没有人再敢不信范意的话。
第一堂课的铃声响起, 曾杀戮过他们两次的教师抱着没有文字的课本走入教室, 二话不说, 便开口讲起了足以蛊惑人心的不知名语言。
“柑橘,”路白月在背后碰碰范意,“我听得见。”
“怪谈加重了精神污染的力度, 我们听见的不是课,是死者的低语。”
“……”
范意把冻得僵硬的手指摁在轮盘上。
和轮盘待在一起的, 是被捏皱的,能用以维持清醒的白纸。
“这样一来,你又要被他们怀疑了。”
在认知干扰的作用下, 通灵者很难往精神污染的方向上想,也许有部分人愿意相信范意,可一定也有人会疑心是范意的问题,认为范意欺骗了他们。
路白月显然知道多次使用时间轮盘的副作用,问:“临昕橘,你还坚持得下去吗?”
“可以。”
范意搓了搓自己的指尖,意图蹭出些许暖意。
他说:“我早该考虑到的。”
现在,所有通灵者的命都牵在范意身上,若是他撑不下去,那大家都得玩完。
而范意实在不擅长,也不喜欢应付这种关系。
——别人并不信任他,他还得想方设法地解释,顾着那些人的命,哪有这样的事。
可是在这里,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但凡有一个人违反规则,就会给怪谈提供在其中动作的可乘之机。
“连我都觉得过分了,”叶玫说,“临昕橘,你就非要把饭一口一口喂他们嘴里吗?”
“不喂。”
范意闭上眼:“不过,死亡是怪谈的错。”
每个人都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
他们不是一个团体,却被迫连结在一起。
谁也无法去苛责谁。
*
第十四周目。
小枝带着武器,与其他人一块,强硬地站在台前。
“把你们的学生手册全都翻到最后一页,”他硬邦邦道,“有空白页的,撕下来,攥紧了。”
“没有手册或空白页的,过来拿糖。”
“我劝你们乖乖听话,”阿霖说,“不然不用怪谈动手,我们来,反正不遵守规则的人之后还是会死,不如提前杀了,免得拖累别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枝以为这次会顺利些。
谁曾想,一名坐在角落的通灵者倏地出声:“我说你们,挺可笑的。”
他扬扬手里的白纸:“这玩意不用你们提醒吧?谁都知道有精神污染。你们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活,凭什么要我们按照你们的线索走?”
“何况你们给的东西来路不明,别是怪谈设计来让我们永死的毒药。”
“很好。”许淼的心冷了下来。
她抓过一颗糖,当着众人的面吃下,咬得嘎巴响,说:“糖的数量就这么一点,全都在这里,最多只能撑几个轮回。”
“既然你们不信我,那我这周目吃过糖,白纸可以让给其他人。”
“谁稀罕……”
“爱稀罕不稀罕。”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只到一半,便被人扭了头颅。
是路白月。
他用一种注视死人般的冰冷目光审视着方才那名提出反驳,被他亲手杀掉的通灵者,捏了捏自己的腕子,冲小枝道:“不是说了,不听话就去死,你们在磨蹭什么?证明给谁看?”
“这也太……”
如此一来,就算别的通灵者再有躁动,也不敢当面冷讽了。
可是怪谈的认知干扰并不因表面的顺从而停歇。
内心生出些许不服气的,思维被怪谈诱导,无限放大。
最终怪谈再次找到动手机会,教室的门重重关上,“老师”的屠戮开始。
每个死者都睁着不瞑目的双眼,停止了呼吸。
范意刚缓过来一点点,就又要将时间重置。
他想,怪谈很有可能在拖他,想把他的身体拖垮。
但是他不能不倒流。
范意咬住牙,失去大部分知觉的手打开时间轮盘。
与此同时,叶玫攥住他的另一只手,试图把他冰凉的体温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