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李颂死了,他们终于肯给林寄雪多分一些关注, 生怕后继无人。
  “如果你不跟我说这儿有a级怪谈, 我真懒得过来, ”林寄雪说,“不过……你确定有怪谈会在这儿复苏吗?”
  风平浪静的,哪有诡物的影子。
  范意:“白粥说的。”
  他从包里找出一张邀请函, 递给林寄雪。
  因为是临时赶制,白粥也不清楚他要摇谁, 因此上边的姓名处空空如也,可以灵活填写。
  “本来就是给你的邀请函,”范意说, “虽然你有一张了……要不要用李家给的那张,你自己决定吧。”
  林寄雪笑着收下:“贴心啊。”
  “我确实讨厌他们的东西。”
  他和林寄雪一起看着明亮而华丽的宴会厅,范意还绕着外边走了两圈,仔仔细细地感受了一番。
  林寄雪问:“怎么样?”
  范意:“这里的确没有诡物。”
  倘若一个能带来a级怪谈的诡物隐藏在这宴会厅里。哪怕它并未苏醒,尚在潜伏,身上的污染气息也不会因此消弭,凭范意的感知能力,应当能窥见一二。
  但宴会厅的周边干干净净。
  选址很好,风水甚佳,不易被阴邪之物入侵。
  是盛夏,是烈阳,与打着卷儿被夏风吹落的树叶。
  范意不觉得白粥会骗他。
  契约已签,说谎对白粥没有好处。
  “你怎么看?”林寄雪问。
  “这情况倒也不算罕见,就是短期内验证不了。”
  范意说:“我昨天到盛家的宅邸外看了眼。”
  “盛家确有诡物的气息,很弱,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比起困住人,那诡物更像被盛家的宅邸困住,它连灵异事件都无法制造,没有能力成为怪谈。”
  “可惜盛安桐那死脑筋干什么都要按计划来,没预约,我碰不上他。”
  林寄雪问:“你怀疑诡物在他身上?”
  范意点头:“对,是我的初步判断。”
  他靠在栏杆边上,偏过头,借树叶的阴影挡住太阳:“白粥会看到那样的死亡预言,是因为盛安桐当时在宴会厅。”
  “他在哪里,怪谈就会在哪里发生。”
  林寄雪玩着手里的邀请函:“那照你这么说,其实这死亡预言的解决方法挺简单,如果盛安桐愿意。”
  “只要他把自己隔离到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怪谈发生的时候,就谁都不会进去了。”
  “当然,除了他。”
  说完,林寄雪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挺不现实。”
  “只要自私点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范意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白粥早就提醒过盛安桐了。
  林寄雪笑了下。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叶瑰呢?我记得他今晚也会来。”
  范意:“他去通知各路在宴会名单上的通灵者了。”
  “只负责带到消息,来不来看他们自己,能少进怪谈一个是一个。”
  对怪谈一无所知的人很难相信这种鬼神类的无稽之谈,临时取消行程更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除了那些决定避开风头的通灵者,想必其他人都会如期赴约。
  今天的聚会费了盛家很多心力,不说盛安桐不开口,就算搬出理由,他们也不会相信并取消。
  范意顿了顿。
  他继续道:“具体情况的话就这些,我也跟你说清楚了,如果没其他问题,咱们就今晚见?”
  “不好意思了,又叫你过来帮忙。”
  “没问题。”
  林寄雪掩住自己眼底兴奋的光,压住上扬的尾调:“……我喜欢这样。”
  在两人离开后,一张黑金色的邀请函被丢在花坛边缘,风将它吹跑,到了地上。
  随后,此处无端落下一片阴影。
  一只苍白没有血色的手,将这封邀请函拾了起来。
  上边写着:李寄雪。
  被光再照,就毫无痕迹。
  *
  黑暗中不知哪里传来细碎的低语。
  “我们那边,孩童出生前,家里人都会去寺庙里拜一拜,找先生来算算命。”
  “小地方嘛,村里人也质朴,没那么多心眼。听到好的就是福运,坏的就是去他的封建迷信,因此大家收到的多半是祝福,当然笑弯了眼。”
  “来看过我的人都说,我命好,以后会在某一领域崭露头角,幸福安稳地过上一辈子。”
  “他们希望我像白日一样,热烈明亮,起名为昼。”
  说到这里,那个声音滞住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
  半晌,黑暗里响起另一道稚嫩的声音,软软地和他对话:“那,然后呢?”
  “然后……”
  他好像在笑:“梦就醒了。”
  “每个人都是刽子手。”
  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自黑暗里传出,还伴着秋千嘎吱嘎吱的晃响,哼着过去的童谣。
  “荡秋千,飞高高,稻穗点点压弯腰……”
  “夏天的风儿吹麦浪……”
  “希望到时见了面……”
  “他们不会阻止我。”
  “别阻止我。”
  *
  下午。
  范意打开白粥临时发来的信息。
  白粥声称他身上的诅咒发作,中途耽搁,要缓一下,迟些才能过来。要范意先到宴会厅去。
  白粥不知道范意的现实身份,邀请函上写的名字也是临昕橘,还在抱歉不能给范意带路。
  殊不知范意早来过这里好几回,和叶玫站在一块儿,从果盘里挑了只火龙果。
  林寄雪戴着无框眼镜和口罩,在夏天披了一件轻松风的外套,一来就和李家划开距离,泾渭分明地靠在一边,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百无聊赖地玩着餐刀,问范意:“来了没啊,他。”
  指盛安桐。
  “来了,”范意说,“在三楼。”
  他感知到了。
  但三楼目前还未开放,范意也不急,给叶玫塞了一块糕点,推荐道:“这个好吃。”
  叶玫咬了一口:“是不错哦,不过一盘就这么两块,吃掉就没了,有点少。”
  范意说:“这都是餐前小食,不碍事。”
  “摆在这儿就是给人吃的,要觉得不够,单独去要一份就行——直接和服务员讲。”
  “到时候正式开始,楼上有专门的席位,会有人把我们带过去的。”
  他们的邀请函背面自带号码,根据不同类型,早已排好了桌。
  叶玫:“唉。”
  范意瞄他:“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
  叶玫遗憾道:“我还想逗逗你呢,但是你一本正经和我解释的样子,让我有点无从下手。”
  “让让我,橘子。”
  范意:……
  他没忍住:“今天有正事儿,老板。”
  话音刚落,范意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一瞥。
  顷刻间,某股强烈的、阴冷的感受猝然在他额前狠狠一撞!
  直觉跟随青筋跳动,要他一眼就无法挪走,告知他——
  将形成怪谈的诡物已然苏醒。
  而这浓郁污染的源头,是方才从宴会厅三楼下来,在人群里走过的一道人影。
  那人披着白色外套,脸上佩着面具,快步从大堂穿过,他在夏天穿了一件高领,肤色如死人一般苍白。
  就像叶玫夏天在室内穿短袖戴围巾一样,分外怪异。
  这家伙不是人。
  范意立即断定出对方的身份。
  他紧了紧手指,往前迈出了一步,却眼见着诡物走进拐角,迅速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央。
  范意没再前进。
  叶玫察觉到不对,凑过来问他:“怎么突然露出这种表情?”
  “有诡物出现了?”
  范意的目光没有移开:“是。”
  他说:“那诡物有人形,就藏在本次参与聚会的受邀者里。”
  “那个方向,现在,他应该到花园里去了。”
  叶玫走到范意目光停留的位置,好好看了看。
  大堂的两侧,各有一条漂亮的艺术走廊,尽头设计了半开放式的园林景观,从这里走出去,就是花园。
  “怎么了?”叶玫重复问了一句。
  范意似乎没有把话说全。
  “……”
  “没什么,”范意说,“就是觉得,诡物放着大厅这么多人不下手,而是火急火燎地向着人少的花园里去,实在有些奇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
  范意的声音很轻:“我总觉得,那诡物有些眼熟。”
  叶玫一静。
  世上的诡物千千万,形状来来回回就那几样,如果是平常的诡物,撞个外观倒也正常。
  可问题是,说这话的人是范意。
  范意说这诡物眼熟,就绝对错不了。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诡物。
  忽然,在范意头顶,响起了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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