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后来,他也就只记得自己是个不讨人喜欢、不被人需要的可怜虫了。
  面对突然而来的肯定,阮宙遥几乎有些无所适从,一时竟然有些愣住了。
  曲明钊察觉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阮宙遥垂在身侧的手无处安放的扯了扯裤子,道:“没事,就是新衣服穿着有些不自在。”
  曲明钊笑了:“这有什么好不自在的,怎么样,裤子合身吗?”
  “合身。”阮宙遥如实说。
  “那就买这个,再挑几身换洗的。”
  采办好了吃穿用度,两人打道回府。
  购物城离着他们家近,往常开车十分钟不要就能到,可眼下雪天路滑,地上结的冰没及时清掉,车子上路很不安全,就没开出来。
  曲明钊走在前面,阮宙遥跟在他后头,他视线紧紧盯着脚下,每一步都落的小心翼翼,生怕滑一跤,摔了手里的两盒鸡蛋。
  因为走的太过小心,不防就落了前面的人一大截,阮宙遥看到走出老远的曲明钊,心里一急,脚下就快了一步,结果这一步没踩稳,呲溜摔了。
  摔下去的一瞬间,他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要护住那两盒不便宜的鲜鸡蛋。
  所以曲明钊听见动静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四仰八叉跌在地上,高高举着一袋子鸡蛋的场景。
  曲明钊愣了下,赶忙拎着东西往回走,走了两步脚底下一滑,也险些摔一跤,惊的阮宙遥大叫了一声“哥”。
  曲明钊稳住身子,不敢再急走,放缓了挪到阮宙遥身边,一只手拿过他还举在半空的方便袋,边问他:“怎么样,摔得疼不疼,还能起来吗?”
  “没大碍。”阮宙遥说着,一边单手撑住地面要爬起来,但是他本来就疼,这一动就更疼了。
  曲明钊见他脸色都变了,心知可能不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要替他检查。
  “是这疼吗,还是这……这疼不疼?”曲明钊一路摸一路问,手越来越下,最后摸进了阮宙遥的裤腰。
  阮宙遥浑身一抖,一瞬间,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只手落在自己肌肤上的触感温热的手上,连疼都忘了。
  男人的询问仍在耳边,阮宙遥呆滞的摇头,换来那只手进一步的往下。
  阮宙遥浑身僵硬着一动不敢动,他是觉得那只手上的温度越来越热,到最后变得滚烫,几乎要将他灼伤。
  就在他快要被一股奇怪的感觉淹没时,一阵剧烈的疼痛将他拉扯了出来。
  从他激烈的反应,曲明钊立马判断出伤处就在他手下的这个位置,他手指在上面摸了摸,英俊的眉宇渐起了褶皱,当即说道:“我们去医院。”
  “啊……”阮宙遥眨了眨眼,回过神后道,“我就是摔了个屁股蹲,又没什么大问题,不用去医院的。”
  曲明钊道:“你摔伤的是尾骨,可不是小问题。”
  阮宙遥见他一脸的严肃,顿时有些紧张:“那,那会怎么样?”
  “严重的话可能要手术。”
  阮宙遥的尾骨是摔了,但绝对没到曲明钊说的那么严重,曲明钊这么讲其实只是吓唬他,而显然这一招很有效。
  阮宙遥一听要手术,顿时有点蒙了,接着就是曲明钊说什么做什么了。
  曲明钊将买的东西寄存在旁边一家认识的店里,一只手绕过阮宙遥腋下,将他从地上托起来,挪到路边等车。
  天气不好,司机都不怎么敢上路了,俩人喝了半晌的西北风才等来个胆大能抗的,曲明钊半扶半抱的托着阮宙遥走到车边,将他弄了上去。
  阮宙遥刚要靠上靠背,曲明钊拖着他背道:“别压着伤口,躺着吧。”
  阮宙遥看着车里不大的空间:“这……这怎么躺?”
  曲明钊往车窗方向挪了挪:“侧躺着,靠我腿上。”
  第22章
  阮宙遥起初是受宠若惊,等躺到了曲明钊腿上,脑子里的内容却渐渐变了味,向着一种怪异的方向发展而去。
  他大脑中浮现着的,竟然是曲明钊在他摔倒后,为他检查身体时的情形——是男人宽大温热的手、落在他肌肤上的触感。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他浑身都滚烫了起来,甚至某处,起了陌生而令他无法忽视的反应。
  等意识到这种变化,阮宙遥整个人都僵了。
  恰在此时,行驶中的车子猛然一个急剎。
  要不是曲明钊腿长的直接抵到了前面的座椅靠背上,阮宙遥估计就滚缝里去了。
  ——前面有人突然冲过来横穿马路,导致了这一场紧急剎车,好在本来开的不快,司机看到那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好端端的跑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火大的厉声呵骂了几句,接着扭头看向身后。
  这一回头,他就看到曲明钊脸色糟糕。
  司机心道一声不好,忙的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那不知道哪家的混小子突然从马路边冲出来,我一时情急,剎车剎猛了,你们没事吧?”
  曲明钊抬头看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开车注意点。”
  司机师傅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忙应道:“是是是,我一定小心再小心。”
  说着慢慢发动车子重新开了出去。
  曲明钊收回视线,一只手拖起阮宙遥脑袋,往远离自己腿根的方向推了推。
  半晌,他开口道:“刚刚撞疼了吧,身上碰着没?”
  阮宙遥用后脑勺对着曲明钊,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瞪着前座的椅背,简直要将前座瞪出两个窟窿来。
  他自己撞疼没有,他已经感觉不出来了,此时此刻,少年满脑子都是刚刚被靠背弹回来后,后脑勺上那一瞬间的触感。
  他刚刚竟然,竟然一头撞在了他哥的……
  听到曲明钊的询问,别说吭声,阮宙遥甚至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运作了。
  曲明钊见他没动静,担心他撞出个好歹,就伸手要去掰他脑袋看他情况。
  “没,没事……”阮宙遥一把阻住他的手,语气几乎是惶急的。
  他这一刻,像只被架在火上烤的蚂蚁,窘迫和紧张的简直要原地爆炸。
  “怎么回事,脖子也这么红?”曲明钊纳罕的说。
  “我没事的,倒是……倒是哥你……还好吧!”
  曲明钊听着他结结巴巴的话语,好半晌才会过意来,面上的担心一时变成了没好气:“你说好不好,都要被你小子撞废了。”
  “啊!”阮宙遥闻言,惊地蹭一下从曲明钊腿上蹿了起来。
  要不是曲明钊闪的得快,险些又被他撞到下巴。
  “干什么你?一惊一乍的”
  阮宙遥视线落在曲明钊裆上,下意识就想伸手,伸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又忙缩了回去,只一双眼睛担心而纠结的看着那里。
  曲明钊本来是逗趣他,见他这般,一时也有些尴尬住了。
  半晌干咳一声,把他脸推一边:“行了别看了,没什么大问题,还能用,倒是你,这是不痛了?”
  这最后一句话出来,像是忽然解开了封印。
  尾椎处被他遗忘的痛意一瞬袭上神经,阮宙遥痛叫一声捂住尾巴骨,龇牙咧嘴,五官都挤在了一处。
  之后路上,他没敢再靠曲明钊腿上,忍着痛意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侧坐着,脸朝窗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面上的表情一本正经,脑子里却乱成了一锅杂粥。
  刚刚的情形,让他想到了几月前的事情。
  那天他从网吧出来,在寒夜里露宿,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冷又饿,最后实在是快要熬不住了,就萌生了偷点钱吃一顿的念头。
  谁知这一偷,竟然偷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哥身上。
  被抓包时,他吓下的手一抖,就戳到了对方的命根子上。
  他那时候除了害怕就是窘迫,真是觉得自己完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偶遇,能让他重新回到大哥的身边。
  回想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惊奇、温暖、惶惑、瑰丽、踏实、不安……
  他好像是做了一个从前想也不敢想的梦,而那寄人篱下、遭人白眼的暗无天日的前尘过往,,在这一场梦里,都渐行渐远,最终变得恍如隔世起来。
  “你小子是那什么非酋附体吗,怎么整天不是生病就是受伤的?”从医院出来,曲明钊没好气数落他。
  “对不起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看着他小心而羞愧的模样,曲明钊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喜,嘴上的话也跟着更不好听:“知道麻烦我,以后就注意点。”
  “……嗯。”
  曲明钊看了他几秒,收回视线,扶着他下楼。
  对方的态度很老实很诚恳,然而却让曲明钊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潜意识里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又说不上来应该是怎么样。
  两人晚饭吃的简单而健康,一个玉米排骨汤,两道清炒小菜。
  天太冷了,外面也不适合遛弯,饭后曲明钊拿了本书做沙发上打发时间,看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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