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阮宙遥别别扭扭的换了,也没想明白要不要跟着曲明钊过去,人却已经稀里胡涂的被拎走了。
  城里不似乡下兴拜年,不过曲家名门望族,平日里想来拜访的人就数之不尽,更别提春节,他们洁身自好,恪守原则,生意或是官场上的人他们并不接待,可,除此之外,却还有很多亲朋好友来访。
  这些人阮宙遥不认识,曲明钊觉得他也没必要认识,所以只让他在楼上书房干自己的事情,只偶尔上来给他送点吃的,吃饭时候喊他下来吃饭,饭后再带着他一块参加一些诸如包饺子做糕点或者摸牌之类的家庭活动。
  所以这个春节,阮宙遥过得比想象的轻松很多。
  转眼假期结束了,曲明钊要回医院上班,而阮宙遥,也要回学校上学了。
  刚见面时候,曲家人对阮宙遥的感觉是,这孩子变化太大了。但是数日的观察了解后,他们却发现阮宙遥好像除了外表没有儿时讨喜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这个孩子,仍是一如七年前的老实和乖巧。
  所以他们也就放心的让他跟着曲明钊回去了。
  “阿钊常年一个人在外面,现在又和那孩子断了,身边有个人陪着也好,不然我总要心疼他一个人过得冷清。”这是曲老太太的原话。
  大家听了也都觉得很有道理。
  在他们看来,只要阮宙遥是个踏实孩子,不会做不利于曲明钊的事情,那么不过是多一口饭,多花些钱而已,他们又需要担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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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可是因为彼此之间的各种差距,就算近在咫尺,却不敢触碰,甚至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曲明钊之于阮宙遥,便是这样一个存在。
  因为自卑,他只能将自己日渐澎湃的感情死死的藏掖在黑暗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然后在对方面前做出一副淡然模样。
  刚来家里的时候,阮宙遥每天只要乖乖的服从曲明钊的安排就好,可是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在家里的地位变了。
  曲明钊换下来的衣服,立马会被洗掉,床单被罩,每个星期都会换上干净的,甚至他每次加班回家,阮宙遥都会准备好宵夜等他。
  厨房掌勺大权,渐渐完全被他接了过去。
  曲明钊每天早上起来看,就能看到阮宙遥在厨房煮粥煮蛋,全是按照他的习惯来的,少油少盐,荤素搭配,很健康,但是比起他不走心的烹饪,阮宙遥做的东西发挥出了食物本身的精华,要好吃的太多。
  曲明钊一开始不让他干,阮宙遥就说白吃白住曲明钊的他心里不安,曲明钊也就放任他去了。
  然后时间一长,他就习惯了这种被人照顾的状态。
  春天的时候,曲明钊因为忙那个科研项目没日没夜,抵抗力下降,染上了流感。
  一米八几的个头,身子一晃,好险直接栽地上。
  阮宙遥慌忙之下接住他,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将他弄到沙发上就要去叫救护车,被曲明钊扯住了手。
  “慌什么,我自己就是医生。”
  阮宙遥从没见过他那么虚弱的样子,急红了眼,语气也很不好:“是,你是医生,大名医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第27章
  他从没用这种态度和曲明钊说过话,曲明钊愣了下,继而莫名道:“臭小子,这么凶干什么,吃枪药了”
  阮宙遥闻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情绪的失控。
  他微垂下脑袋,缓而深的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然后好声好气说:“你身上好烫,应该是发烧了,你能给自己检查吗”
  曲明钊之前也是工作太投入了,没发现自己的情况,现在仔细一琢磨,就大概确诊了病情,道:“就是感冒了,你把药箱拿来。”
  阮宙遥闻言立马去拿了药箱,按照曲明钊的吩咐给他量了体温,一看度数,他眉毛拧的更紧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曲明钊耷拉着眼皮,懒散道:“不去。”
  阮宙遥急了:“你这样子不去医院怎么行!”
  曲明钊:“我很困,吃点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他确实很困,困得眼皮子都快掀不起来了,研究好不容易收尾,就想回家蒙头睡一觉,现在让他再跑回医院去,简直能要了他命。
  阮宙遥还要再劝,曲明钊报了几个药的名称,然后让他弄水来给自己喝。
  阮宙遥看着他脸上的倦色,犹豫半晌,转而去药箱里翻找了一阵,将那些药一一仔细看过,日期是前年的日期,都是开过封的,不过每样只抠过两粒就没再动了。
  阮宙遥又仔细看了保质期限,确认没过期,按照他要的量弄出来,曲明钊接过后一股脑全塞嘴里了,然后咕嘟咕嘟一大杯水下去,往沙发上一瘫就要睡。
  “你别睡这,去床上睡吧。”阮宙遥看他长手长脚横在沙发上,自己都觉得难受。
  曲明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没听见一样。
  “哥!”
  “嗯……”曲明钊模糊的应了声。
  “哥,你起来吧,去房里睡。”阮宙遥蹲下身子,轻缓的语调有点像在哄孩子。
  曲明钊却又没了动静。
  阮宙遥印象里的大哥一直都是体面整洁,精神焕发的,他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可即便虚弱而颓靡,却还是好看的,就连微长凌乱的耷在眼角的发丝,和下巴上几日没刮的胡茬,都透出一种别样的魅力。
  阮宙遥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心跳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咚咚的宛如擂鼓。
  他受到蛊惑似的,手缓缓伸过去,落在了曲明钊的脸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阮宙遥觉得自己仿佛是遭了一击低流的电击,一时手软脚软,心尖也酸软了。
  当他沉浸在这种隐晦的亲近里无法自拔时,曲明钊眼睑忽然动了下。
  阮宙遥顿时恍若惊弓之鸟,吓得立马就要缩回手,只是缩到一半,却被曲明钊一把抓住了。
  然后阮宙遥就在一阵巨大的惊惶中,眼看着男人将他的手重新摁回了对方脸上,并且轻轻地蹭了蹭。
  他手上微凉的温度,让身上烧的发慌的曲明钊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细腻的肌肤,扎手的胡茬,灼热的鼻息……关于男人的一切,被被无限放大的传入了阮宙遥的感官,一波接着一下,狠狠冲击着他的神经。
  阮宙遥觉得自己心里的那根弦就要绷断了!
  这太危险了,他必须在失控之前,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于是他掰着曲明钊的手,准备将自己的手从他的面庞与掌心间抽出。
  然而他一动,就看到男人刚刚舒缓了一点的眉宇又皱了起来,仿佛在表达着对他这行为的不满。
  阮宙遥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今天的大哥,和往常太不一样,而今天的他,也有些过于“放肆”了。
  如是僵持了会儿,理智终于战胜了心底的绮念,阮宙遥决定还是叫醒他:“哥。”
  他没想到,这一回,他一叫对方就有了反应。
  曲明钊睁开眼睛,眼白处泛着明显的血丝,但瞳孔却很快聚焦在了阮宙遥的身上。
  短暂的对视后,曲明钊松开了抓住阮宙遥的手,他撑着沙发坐起来:“我回卧室了,你也早点睡吧。”
  那清明的眼神,让阮宙遥一颗心顿时乱了。
  他刚刚的所作所为,大哥都知道吗,大哥他,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这个认知,宛如一块石头丢进了他的心湖,一瞬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阮宙遥看着曲明钊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他想跟上去,又有些犹豫和胆怯,可是在看到对方身形微微晃动时,那所有的纠结顾虑都化为了惊慌。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扶住曲明钊的腰,然后将他一只手架到肩膀上,半扶半扛的将他弄到了床上。
  曲明钊睁着眼睛,眼见着他给自己脱鞋脱袜子,摆正姿势盖好被子,心底生出了一种多年未曾有过的踏实与温暖。
  阮宙遥做完一切朝他看去,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手有些局促的在衣服上蹭了蹭,道:“哥,你睡觉吧。”
  “嗯,你也早点睡。”话落,曲明钊就闭上了眼睛。
  很显然,他并未将刚才那个亲密的举动放在心上,只有阮宙遥自己,被这个无心的举动弄得心神难安。
  因为发烧,曲明钊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自己像被笼在了一个潮湿闷热的密闭空间里,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被紧捂的无法呼吸。
  就在他翻来覆去难以安睡的时候,额头上忽然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
  接着,他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水声,微凉的毛巾轻轻擦过了他的面颊,脖子,手臂……一点一点地带走了他的痛苦。
  曲明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八点多。
  他一偏头就看到了床边的阮宙遥。
  对方坐在一张实木扶手椅上,两条腿随意的支棱着,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另一只手虚软地耷拉在身侧,后背抵着椅背,因为靠背不是很高,他的脖颈往后弯折成一个近乎直角的姿势搁在上面,整个人给人一种十足的别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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