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曲明钊只以为他是拉的厉害,说:“我去外面等你,待会带你去医院看看。”
阮宙遥说:“不,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去医院的。”
他说得多,暴露的就越多,曲明钊听他声音越觉得不对:“还说没事,你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样下去会虚脱,好了就出来,听话。”
阮宙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措中,又听到陶逸希柔柔说:“钊,你抱紧点,我要掉下去了。”
曲明钊皱着眉,给他往上颠了下。
“我们去外面等吧,这里有点臭。”
他这话本来是下意识的想挤兑阮宙遥,曲明钊听了,却忽然意识到什么。
按理说闹肚子的人,排出的粪便都是很臭的,然而洗手间里并没有任何难闻的气味。
曲明钊觉得有些奇怪,可也不会联想到阮宙遥是为了逃避扯谎骗他这上面去,只是有些疑惑的抱着陶逸希出去了。
他带着陶逸希在外面休息区沙发上坐下,过了一会儿,还不见阮宙遥出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盛。
好巧不巧,这时候曲明镜过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从兜里摸出烟,抬头时看到曲明钊坐在那里,又看到陶逸希一脸虚弱的歪在他胳膊上,愣了愣,道:“你俩这是……”和好了
那一刻,曲明钊看到他的眼神简直犹如看到了救星:“你来的正好,帮我个忙。”
曲明镜:“什么”
曲明钊说:“替我送他去医院。”
陶逸希一听这话,条件反射就抓住了曲明钊的手:“你说好陪我过去的。”
曲明钊:“谁陪你去都一样。”
陶逸希:“不一样。”
“你这样真的没什么意义,我们绝不可能了。”
陶逸希眼神黯了黯,转移话题:“你让二哥去照顾你那便宜弟弟。”
曲明镜一旁看的得趣,吸了一口烟,缓缓喷出来:“你俩不早分了吗怎么又搅到一起了。”
“没有的事,你别乱说。”曲明钊道, “二哥,这里麻烦你了,遥遥吃坏肚子,我得去看看他。”
“钊……”陶逸希眼里的泪又泛出来,也不知是真伤心还是演戏。
“行了,又不是女人,哭什么哭,我还能吃了你。”吼他一声,转而关心问, “怎么吃坏肚子了,他现在在哪”
曲明钊看了眼洗手间方向。
陶逸希:“没事你去,这边交给我吧。”
曲明镜自可以自己去照顾阮宙遥,但他对陶逸希就没看上眼过,知道他绿了自己弟弟对他印象就更差,此时也看出曲明钊的不耐,当然不乐意他再缠曲明钊。
再说曲明镜是曲明钊兄长,又是手握大权的上位者,早前陶逸希赴某饭局的时候就见过他,可并不知这人是曲明钊的哥哥,只疑惑他为什么玩味的打量自己。
他当时听邀他过去的王总说这人身份不一般,还暗示他要是他伺候好了这位曲总,以后自有说不尽的好处,他那时候看一众权贵都做小伏低,对他毕恭毕敬,又见这人生的仪表堂堂,心里也曾有过动摇,但当时对方并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没有对他越矩,却又在桌上替他说了话。
那些话看似轻描淡写,但他却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其后一连接了好几部大制作。
这些年在圈子里,每次他以为得不到的那些资源最后到手里,以为要将他逼人绝境的那些争议很快烟消云散,不是他运气好,是有人在背后帮他。
而那个人,只会是曲明钊。
只是对方不说,他也就只当他是个有些天赋,却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的医生,并不会往他身上想。
现在想来,他当时要真在外曲明镜面前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估计那时候就该和曲明钊玩完,且被曲家所有人拉入黑名单了。
话题扯远了。
总而言之,陶逸希对曲明镜,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忌惮,听他这么一斥,下意识就松了抓住曲明钊胳膊的手,僵在那里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而他这一松,曲明钊算是彻底得到自由,起身便走了。
第50章
“遥遥!”曲明钊转回去时,隐约听到洗手间里传来抽气声,深长而压抑,像是有人在哭,但又死忍着感觉。
要说是女厕,有人在里面哭倒也平常,可这是男厕,那就少见了。
曲明钊心里有些奇怪,不过他此时心思都记挂着阮宙遥,也就没深究。
他巡着阮宙遥的位置走过去刚喊了一声,那压抑的声音陡然停了。
不过因为本来声音就小,所以倒也不甚突兀。
一直到曲明钊连喊了几声,里面都没有回应,他才终于将那哭声联系在阮宙遥身上去。
他顿了一下,当机立断一脚踩上了隔间高地,这隔间门顶离地两米,曲明钊这么踩上去,比门板就高出一截,一垂眼,很轻松的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阮宙遥坐在马桶上,脊背深深佝偻着,几乎要缩成一团的样子,一只手握成拳头塞在嘴里,另一只手则死死拉住隔间木门,生怕有人闯进去一般。
曲明钊看不见他的脸,但是看到了他颤抖的身体。
遥遥在哭!
一瞬间,曲明钊脑海里就蹿上这个念头。
“哭什么”行随意动,这么想着,他就脱口问了出来。
一句话从头顶落下去,像是天上砸下来个响雷。
那抖得风中树叶一般的单薄肩膀陡然一僵。
曲明钊心里像是被揪了一把,定了定神,说:“把门打开。”
阮宙遥没动作,像是倔着,又像是被雷劈了的僵,连抖也不抖了。
只有咬在拳头上的两排银牙,无声一下,刺进了皮肉里。
此刻他是被围城的人,外面攻城的,迟早要进来,而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外面响起脚步声,轻了,远了……又重起来,阮宙遥知道是大哥走了又回来了。
他听到窸窸窣窣的细响,然后门把一转,有股力拉住了门。
那力气很大,阮宙遥几乎只抵抗了一秒,那门就开了。
他感觉到有风刮过,掀去了他身上仅剩的一层遮羞布,剥走了他身上仅存的一丝体温,还有体面……
高大的身影缓缓蹲下来,向来俯视他的男人,第一次以这般仰视的姿势看他。
“遥遥……”曲明钊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一时震惊而不明所以。
他抓住阮宙遥的手,从他嘴里扒出来,少年白皙手背上清晰的几排牙印里无声往外渗血,浓郁的颜色刺的他双眼生疼。
“你这是——”曲明钊呵斥到话说了半句,被名为心疼的情绪给拉扯回去,半晌只轻轻, “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话,又翻出纸巾擦他手上的血,血擦了,也看清了那压印,深的叫他心惊,但很快又被新淌出的血遮掩了。
曲明钊看阮宙遥时,他侧头避开他的视线,一如既往装哑巴。
“到底出了什么事”
曲明钊也看出来了,他这个样子,根本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有什么心事!
但他这心事,显然比拉拉肚子更叫人担心。
焦躁犹如疯狂增值的癌细胞,弄得曲明钊简直要暴走,他一把擒住阮宙遥的身体,终究吼出了声:“你特么到底什么情况,要摆出这样一副被强奸了的样子。”
阮宙遥被他吼的一愣,哭了半晌,好不容易强压回去的眼泪啪嗒又掉了下来。
曲明钊心里一沉,这小子不会真的被……
看着他眼泪越流越凶,曲明钊素来冷静的大脑彻底乱了,他怒道:“是谁,你跟我说,到底谁欺负了你,哥去废了他!”
这一次他并没有用吼,但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寒如三九天里的北风,句句化作携满杀意的利刃,不饮满了血绝不归鞘。
阮宙遥真觉得他哥要杀人了,慌乱中一把拽住对方双手:“没有——”
曲明钊:“什么”
“没有。”阮宙遥说, “没有人欺负我!”
曲明钊能信他才有鬼,也不问了,寒着脸看他半晌,眼里露出失望,半晌轻声道:“我说过那么多回,你一回也没听进去,这么久了,还是不肯信我!”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问了。”
他这轻声轻语的话,却比严刑拷打来的更为致命。
阮宙遥的泪水一时犹如决了堤的洪水,汹涌奔流,惊涛骇浪。
曲明钊心里是气是憋屈,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心,看他哭成这样,简直手脚无措。
过来上厕所的人,好奇的不住打量他们。
曲明钊心烦意乱,干脆进一步也扎进隔间,并且顺手锁上了门。
这地方狭小,但是也私密,一时隔绝了所有探究的目光。
他这会儿顾不上洁癖了,直接伸手去抹阮宙遥的眼泪,抹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抹不干,手往边上一甩,甩出一大片的水珠,深棕的墙板便也划出长长的泪痕,好像也在为坐在那里的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