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宁杳回头:“还有什么事?”
  他低声:“救你姐姐的办法,只有万东泽知道,他不好相与,我要和你一起审他。”
  宁杳拒绝:“不用。”
  风惊濯一着急脱口:“杳杳——”
  “我自己的家人,我自己能救。我也劝你,别太掺和到我家里面来。我是不在意你杀过我这事,但我家里面都挺疼我的,若是为了这个,双方起冲突就很没必要了。”
  风惊濯满目受伤:“我怎么会与他们起冲突。”
  宁杳却已转过身。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说来说去也没意思,她不打算再继续谈下去。临走之前,又想起一事:“对了,你说你是苍渊龙族,也会杀妻证道飞升,那你们龙族和沣松仙境熟不熟?”
  “不熟,我……”
  听他否认,宁杳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只顺嘴多问一句:“神界有个叫聿松庭的神,你晓得吗?”
  没想到,风惊濯竟然点头了。
  第33章 “你负我长姐,我要你以……
  宁杳顿时来了精神。
  不管风惊濯曾经对她做过什么,现在看他,倾向至少此刻他不会骗她:“你知道他?”
  顿了顿,她问:“他是谁?是什么神?现在在哪里?”
  风惊濯迟疑:“你为何要打听他?”
  “你不说算了。”
  “不,我说,”风惊濯小心翼翼,“聿松庭与我同期飞升,被封作玉神,神殿在九天玄河上游的寒冥谷。”
  宁杳嗯了一声。
  玉神,太师父说有个神给她下过什么请帖,好像说的就是玉神。
  风惊濯声音轻轻的,能多说一个字,都像是偷来的:“你要找他吗?如果不认识路,我带你去好不好?不过,他现在大概不在寒冥谷,落阴川可能性更大些,他婚期将近……”
  “等等。”
  宁杳僵了僵:“婚期?”
  她声音像掺了冰碴,风惊濯动了动唇,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落阴川在——”
  “杳杳!”
  这一声熟悉,宁杳转头,风惊濯也循声向那边侧去。
  对上来人一眼,宁杳脸色微变。
  屠漫行踩着气流快速通过九天玄河:“老解说你去去就回,怎么这么久?你——”
  说了一半,她一下刹住。眼珠不可置信地转了转,瞪着宁杳对面跪着的瘦骨嶙峋、一头银发的男人。
  就因为他一头银发,身形、气息、打扮都陌生,她远远来时扫了一眼,没多看。想他跪宁杳,估计犯了什么错吧。
  直到走近,看清他的容貌——他竟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屠漫行惊疑不定:“你……”
  风惊濯先行低头:“屠师姐。”
  卧槽。
  这是什么情况?他竟然恢复记忆了?妈呀……那杳杳呢,杳杳恢复记忆了没有?
  屠漫行的目光在宁杳和风惊濯之间转了一个来回,嘴张了张,有一百个问题想问,但奈何有更重要的事,不得不先把他们两个的事放放:“杳杳,你先和我回家,有件事咱们一块商议下。”
  宁杳说:“还商议什么?”
  屠漫行:“你……”
  宁杳向她伸出手。
  屠漫行看一眼她向上的掌心,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隐约猜得到,她绝对知道了什么:“杳杳,冷静,神界不比从前,先跟我回家,咱们从长计议。你听话,别犟。”
  说完她作势要拉宁杳的手。
  宁杳躲了一下,还是那个动作。
  “大师姐,你应该已见到聿松庭了吧,你身上有我长姐的气息。”
  屠漫行陡然安静。
  宁杳手掌又向前几寸:“拿出来。”
  屠漫行目光担忧:“杳杳,你还是别……”
  宁杳说:“我要看看,这个杂碎,取走了我长姐身上的哪一部分。”
  她说的平静,可目光沉着粘稠,蕴含着一层山雨欲来的低压。
  屠漫行没有办法,几经咬牙:这事太大,她回到家中,几番斟酌不下,连老解都暂时没告诉。
  可她了解宁杳,家里的这几个人,她是最倔强的,这事怕是过不去。
  屠漫行沉默片刻,从怀中拿出泥土里捡来的菩提子,握在掌心,犹豫许久,慢慢放在宁杳摊开的手掌上。
  宁杳垂眸,须臾间,如同被定住。
  忽然,她喉咙里泄出一丝哽咽。
  风惊濯大惊,心脏紧缩,忙不迭起身扶她:“杳杳……”
  宁杳一把推开他,反手狠狠抹了把眼睛:“没你的事。”
  她再次用手背大力擦了下脸,转头定定望着屠漫行:“大师姐,落阴川怎么走。”
  她肌肤被擦的发红,脸上没有泪,只眼眶布一圈血丝,表情冷漠平静。但越是平静,屠漫行反而沉了脸:“杳杳,落阴川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咱们救棠棠,不需要去落阴川。回家,不要冲动。”
  宁杳说:“我不是冲动。”
  太师父讲过一个道理。
  人在愤怒的时候,先做些别的,不理会让你愤怒的这件事,在那些平淡的、琐碎的、一件一件的小事里,慢慢地把愤怒的那股气泄出去,等很久后,回头一看: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宁杳深深吸气:“这和别的事不一样,我当然会救长姐,但我要先给她讨一个公道。”
  “杳杳……”
  “师姐,你最喜欢我长姐了不是吗?难道你心里,就不想杀了聿松庭这个狗贼?如果抛开神族的盘根错杂,和可能会惹上的麻烦,聿松庭只是聿松庭,你难道就能看着他新婚燕尔、恣意潇洒的多活哪怕一天?”
  屠漫行喝道:“现在抛不开这些,我不愿你再出事!”
  宁杳音量抖提:“可这是我长姐的手啊!他砍了我长姐的手啊!”
  不等屠漫行再说什么,她咬着牙,手在屠漫行面前一挥,一道白光闪过,屠漫行立刻闭上眼睛,但已经来不及了。
  宁杳收回手:“好。我知道怎么走了。”
  她说完,便转身向北方疾掠而去,如同一颗流星,眨眼便没了踪影。
  屠漫行气的跺脚,可追也追不上,一转头,正对上风惊濯的脸孔。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方才是什么状况,但眼下,也只能托付于他:“惊濯,杳杳此去必定危险,你……”
  风惊濯道:“屠师姐,你放心。”
  刚才他在旁听着,大概知道出什么事,临走之前道:“屠师姐,你回去转告太师父他们,叫他们不必牵挂,我不会
  让杳杳受任何伤害。”
  他一转头,额发鬓角点点染上鳞片,龙角已现,倏然间化龙腾空而起,冲着宁杳消失的方向,如利箭破空而去。
  *
  行至一半,风惊濯瞧见九天玄河上一艘飘行的船。
  龙身反转,利落地落在船头,触地那一刻化作人形。
  这一落力道几有千斤重,饶是这艘船巨大无比,也不由轻晃了一下。
  伫立船头的孔雀被震了下,羽毛嗲起,不满地侧头一看。
  看清楚人,它豆眼微立,翠蓝色的小脑袋轻轻一歪,盯着风惊濯双目无神的妖紫瞳孔良久。
  然后,它似厌恶般闭上眼睛,转过头,只当自己看不见。
  崔宝瑰从船舱里骂骂咧咧出来:“谁呀?有没有公德心?不能轻一点吗……山神?”
  他换了一身姜黄色的衣服,头发梳成一个高马尾,眼线又黑又亮:“你上我船干嘛?你想去神界啊,就算你能上的了九天玄河上的船,那船靠岸,你也下不去。”
  风惊濯揖手:“冥神,打扰。请你送我前去落阴川,拜托了。”
  崔宝瑰不解:“很急吗?以你的神功,几个时辰也到了。”
  风惊濯道:“很急。不然我绝不会劳烦兄长。”
  这声兄长,怎么说呢,叫的崔宝瑰心里还挺舒坦:“那也行吧,反正也是往前开,顺路,送你一程也可以。”
  风惊濯抿了抿唇,转头向船头孔雀。
  啥意思?崔宝瑰眨眨眼,反应过来:“不是,你想瞬移过去?这么急吗?船开起来比你自己跑快多了,也等不了?”
  又说:“不是我不帮你啊,我这个老伙计可不一定能答应……”
  话音落,就像打脸一般,孔雀小脑袋高高扬起,尾翎一扫,徐徐展开,“砰”的一声,整艘船消失在九天玄河。
  ……
  落阴川常年背日,远方地平线上,只浅浅的一丝发昏橙光,渐渐向天际过渡成蓝的发黑的暗色。
  近处山门林木上,缀满大小均等的夜明珠,浑圆莹润,点亮十里长路。除此之外,便是鲜亮水滑的红绸,挂了满枝,伴着夜风轻轻摇晃。
  宁杳沿着向上,直奔最前方的主殿。
  大师姐一向是个洒脱人,要论起来,比她还要任性。连她都劝出叫自己稳重的话,这落阴川的地位她已有数。
  再看此景,这等品级的夜明珠不要钱的挂在树上,足以证明这个神族是何等大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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