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什么啊,三人一起收回目光。
  神鸟动作一僵。
  它再次张开翅膀,这回扇的风更大,在这场自己为自己制作的风暴中,双翅一展,金色翎羽大开,璀璨夺目,流金荡漾,飘然气派的登场了。
  落下来,栖在宁杳脚边。
  它抬头看宁杳,豆眼上下扫了两圈,然后翻一下,无不高贵地收回眼神。
  崔宝瑰看呆了:“您竟然挪窝了?”
  神鸟掀了他一眼,很嫌弃。
  五福来也挺震惊:“杳杳,你什么体质?你知道这只……位大人有多——”
  最后的“目空一切”四个字,她是用口型说的。
  宁杳捡起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一根金色羽毛,柔柔软软,仿若无物,像浅金颜色的风。
  ——我小时候,是不是救过什么鸟类?后来人家有了机缘,先一步飞升了?
  可是怎么看这只鸟,也不觉得眼熟啊。
  正要再仔细看看,人家神鸟脑袋一扬,双翅展开,向远方司真古木方向飞去,身躯翩然如火,慢慢栖落在古木的树冠。
  它本就金光灿灿,
  这一落,如日照金山。
  五福来和崔宝瑰看的下巴都掉了。
  宁杳还没意识到这代表什么:“它怎么飞到我的司真古木上去了?这……这可不是我让的,是它自己去的。我是不是得去和无极炎尊说一声?”
  对,问题的关键就是,它是自愿去的啊。
  五福来慢慢收回下巴:“不用,它乐意去,没什么可说的。它又不是无极炎尊养的宠物。他们俩就是……就一个屋檐下住的关系。”
  那懂了。
  就像崔宝瑰船头的孔雀一样,那个词怎么说?哦,同事。
  她就是不太理解:“它怎么忽然飞到司真古木上去了?飞之前还那样,有什么深意吗?”
  “还深意,你没看见吗?他对你的关怀备至的眼神,”崔宝瑰语气酸酸的,“正眼都没看我一眼呢,我估摸着,是你这身衣服漂亮,把它吸引了。”
  “……”宁杳问,“刚才它的眼神,真不是烦我吗?”
  如果是关怀,鸟和人的关怀模样,差这么多?
  五福来确定:“它确实嘎嘎爱你。”
  想想挺不可思议的,它栖息在司真古木上,而三个人里,只有宁杳说过担心,也皱了眉。
  崔宝瑰还是不愿相信:“不是,它们兄弟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唯我独尊的死脾气……怎么就能对你这么好?”
  他反复看宁杳:“你哪长得比我好看?”
  五福来微笑,说了句公道话:“杳杳确实长得比你好看。”
  又说:“杳杳,那你就别担心啦,有这位老大人坐镇,神界之上,没人能乱来的。这个世上,能和嫮彧神女相同资历的,也就只剩它了。”
  第37章 他不放心。他再也不要和……
  从帝神殿出来,宁杳先回了趟家里。
  她想过了,得把长姐带在身边,一来他们两人元身脆弱,放在家里,她不放心,得时时亲自看护;二来,若是寻到解救之法,再折腾回来,怕夜长梦多,不如待在她身边,随时可救。
  解中意和楚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宁杳说残害宁棠的凶手已经被他扣下,这就可以救人,他们松了口气,还挺高兴,嚷嚷着要一起去。
  宁杳有一个算一个,全骂回去了,让他们老实在家呆着。
  屠漫行也一样,乐的眉开眼笑,也没提一起走,还帮着数落。但趁人不注意时,把宁杳拉到一边,面色就沉了:“杳杳,你把聿松庭怎么样了?”
  宁杳简单说了说情况。
  屠漫行一听就炸了:“好好好,你真行啊,你真敢啊,人怎么可以有种成这样?你想过后果没有?”
  宁杳竟然还淡定点头:“想过了,树上有人护着,他们不会公然报仇。至于私怨,那个小神女嚣张跋扈,倒有可能找点小麻烦,不过,她能力太弱,你打她十个都没问题,不用太担心。”
  “当然了,司真古木这么大,她若真来,你们就避一避,叫她找不到也就是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长姐和宁玉竹,他们两个脆弱,怕经不起折腾,”宁杳拍拍腰间悬着的乾坤袋,“所以,我把他们带走了。剩下你们三个,自保肯定不成问题。”
  屠漫行忍不住爆粗口:“卧槽,我说的是我们吗?我说的是你。你怎么没点危机意识,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
  宁杳摆摆手:“就是有危机意识,你才不能跟着我。就留在这,安全。”
  “你……”
  宁杳拉着屠漫行手往一边走,去了个更背人的隐蔽地方:“大师姐,先不说这个,你有没有和太师父和老楚说你看到惊濯的事?”
  “没说。”
  宁杳沉吟。
  屠漫行问:“所以你们俩怎么回事?”
  宁杳搓一搓手,想了半天,慢慢道:“惊濯很生气……大师姐,你先别和太师父他们说,我先与他谈一谈。以后他要是愿意回家看看,家里人高兴;他若不愿回来,不想和我们来往,也免得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屠漫行张张嘴,最终欲言又止,说了句:“知道了。”
  又说:“你们的事我不管,你要怎么救棠棠,我要和你一起去。”
  宁杳无奈笑了:“大师姐,我不带他们两个,单单带上你,那刚才苦口婆心和太师父老楚说那么多,不都白说啦?他们两个又要多想、又要担心,回头还得说咱们拉帮结伙,搞小团体。”
  “再说我不带走两个人吗?”她提了提腰间的乾坤袋。
  屠漫行服了:“他俩也算?”
  宁杳嘿嘿一笑:“凭啥不算,三比三,公平。再说我还有事找你帮忙呢。”
  屠漫行狐疑地望着宁杳,看她凑到自己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听完,她匪夷所思:“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不是,你打听这个干嘛?”
  宁杳撞她胳膊一下:“有用,急用,大师姐,你脑子活,帮我查查。”
  想了想,她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神印,手指轻轻一抹,指尖带了点浅浅的金,抹在屠漫行手腕处:“等你查到了,就在这上面写下,我能感知到。速度啊,大师姐,快快快,动起来。”
  ***
  要审万东泽,需要一个绝对安静、安全的地方。这人狡猾,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谁知道他肚子里憋了什么坏水。
  宁杳不想太被动,去了落襄山。
  落襄山上,唯有一处绝对封闭,爹爹年轻时闭关修炼,所用的山洞,又荒又偏;也是风惊濯心生鳞甲,虐杀自己的地方。
  宁杳选地方时,只惦记合不合适,安不安全;等走到故地,打眼一看,整个人恍惚了下。
  这里变得不同了。
  ——山壁不再灰黑,而是红的发暗,那种颜色乍一看像黑,仔细瞧便知不然,如同鲜血浸透、积年沉黑的颜色。洞内灰暗压抑,曾经唯有的一条小河已经干涸,底部大片灰岩,血迹斑斑。
  这里面,像是被倾倒了无数绝望痛楚,然后门一关,那些情绪散不尽,在里面一日日发酵。
  等走进来人,它们就无孔不入地附上来,钻进身体里。
  宁杳怔怔转了一圈,胸膛里有什么被拧了一把:惊濯一定无数次回到这里,他……他回这里干嘛呢。
  折磨自己?
  这个念头一形成,宁杳不由搓了搓手臂,动作迟缓,钝钝地望着山壁。
  他那么伤心了,回这里,他会想什么呢?
  宁杳默默低头,安静很久,终于拎起铁索,看了看,盯着铁球最上方的一个小小暗纹。
  这不是普通的牢笼,是惊濯灵力所浇筑,他力量刚猛,灵力竟可化形为实质,经久不散;要打开的话,要么蛮力破开,要么……
  宁杳试着伸手碰触那暗纹之处,还未加以灵力,它似有所感,纹路缓缓流动,随之慢慢打开。
  他的灵力对她,从不设防,也不抵抗。
  宁杳抿了抿唇,垂下眼眸,心中有什么念头欲起未起时,忽然手臂内侧神印隐隐发烫。
  她立刻摸了下。
  指腹触上,微微一僵,迅速侧头看了眼万东泽,眉宇渐渐变得凝重。
  很快,她恢复如常,在等万东泽揉脑袋清醒过来的时间里,找了块石头坐下。
  这石头侧面有块凸起,坐在上面,刚好可以把手臂搭在凸起上。宁杳调整坐姿,半倚靠在上面,语气阴测测:“还没好啊,用不用我帮你揉?”
  万东泽甩甩头,微微眯起眼睛,眼神渐渐对焦。
  眼前姑娘一袭深绿色衣衫,古朴厚重,与这巍巍山岩浑然一体;肤色玉白,朱唇乌发,坐在那里,像山林深处美艳绝伦的精怪。
  举目四望,见这陌生之地,只有宁杳一人。
  “风惊濯呢?”
  宁杳不答,只看着他。
  万东泽说:“他不是爱你爱的要死,连我见你一面,都要像条狗一样从旁看着,生怕我把你生吞活剥了,怎么现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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