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么一比,宁杳顷刻放下被咬的事:“对不起嘛。”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没早点把飞升的真相告诉你,要是给你留封信就好了,或者……”
  “从前,你亲我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什么呢?”
  宁杳一怔:“啊?”
  风惊濯五指合拢,暗暗握紧她纤软的腰:“我们在一起后,你每天都亲我,你忘了吗?早上,午间,晚上。你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宁杳回忆:“我……什么都没想啊……”
  风惊濯冷笑:“谁教你的,一天亲我那么多遍。”
  宁杳直觉,这个问题不该说实话,就撒了个谎:“没人教。”
  他笃定:“说谎。”
  “我……”
  “没人教?你是怎么对我的,没有人教,你能想的起来亲我?”
  这是什么语气啊,宁杳不敢编瞎话了,已老实:“长姐教的。”
  风惊濯锐利的目光缓了缓,紧绷的神色也放软一些,没再说什么尖利的话,只淡淡道了句:“原来是你长姐教的。”
  他没再说旁的,慢慢松手放开她。
  宁杳看着风惊濯,他转瞬之间就变成一块琉璃玉,脆弱得很:“你是刚才想起这事,才恨我么?所以对不起嘛,我没想到,这会伤到你……”
  风惊濯道:“你说这种话,我更恨你。”
  “不说了不说了,”宁杳赶紧摆摆手,想起自己一直还没问的问题,“我刚才看你的眼睛,好像有聚焦,是不是恢复视力了?”
  “嗯。”
  宁杳紧张:“怎么忽然恢复了?你没有对自己乱做什么事吧?”
  “没有。”
  她不放心,再次确认:“本来是件好事,可你这个人,就让人不放心呢,怎么恢复的?是拿到什么奇药?还是知晓了应对的办法?”
  这些问题风惊濯都没回答,只抓住一个部分:“我哪里让人不放心?”
  他问:“你不放心我?”
  宁杳说:“那肯定啊,你什么时候为自己考虑过,都不爱惜自己身体。”
  风惊濯长睫垂下:“那是以前,现在不会了。”
  “是吗?”
  “是,否则我怎么会想办法恢复视力?这是苍渊,与外面不同,处处艰难险阻,我要办的事,不可出任何差错。若看不见,怎么办得成。”
  他目光扫来,冷冷淡淡:“我的眼睛不用你操心,又没多麻烦,怎么可能让自己二次受伤。”
  宁杳笑了:“这话还对,你知道不让自己受伤就好。”
  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夸夸:“惊濯,你现在真的好厉害,比老解还厉害,怎么什么都知道?”
  风惊濯道:“若非我从前才疏学浅,也不会铸成毕生大错。我怎么敢不博不精。”
  救命啊,她为什么要多说这一句?
  宁杳结结实实抿住嘴,连一丝唇色都抿的看不
  到。
  别说话了,宁杳,就当自己求你了。
  *
  两人又向前走了许久,越近地平线,光线越亮,像是清早灰蒙暗沉的天空,将亮不亮的昏,与夜晚格外不同。
  脚下土地也有不小的变化:一脚踩上去,触底不是泥泞湿黏,倒把松软的土踩个严实。这种土地,与山上刚下过雨后的感觉很像,不平整,也不难走。
  宁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路变得好走,她脑中还在想事情。想着想着,目光向下一扫,才猛然反应:这天也亮了,路也实了,她手指头,还反勾着人家的手指呢。
  真是太不像话了。
  宁杳尴尬的发麻,悄悄瞅一眼风惊濯,他背影冷淡平静,看不出什么。
  她一面无声深呼吸,装作不经意,慢慢松懈手指,从他手心滑出来。
  慢慢肌肤滑过时,那柔软的掌心冷不丁变的僵硬,但也仅仅只是僵硬。
  风惊濯这次什么都没做。
  等她离开,他手指微微蜷缩弯曲,如握空气,然后,就收进袖中了。
  宁杳松口气,尴尬来的快,去的也快,松开手没两下,就忘之脑后了:“惊濯,惊濯。”
  风惊濯侧头看她,目光湿漉漉的。
  宁杳却盯着前方:“你看前面的雾,是不是不对劲?看着太薄了,像是结界。”
  风惊濯叹了口气。
  他手空,心也空,听到她唤自己名字,脑中就会闪过很多期待。没有甜头的话,也行,给些时间,自己能把自己哄好。可她呢?
  脑子里没分一点点地方给他,全是办事。
  压了压情绪,他答:“是结界。”
  “果然是,这么薄的雾,还能看出流动感,薄而坚韧,是因为有这道结界在,紫东云才捕捉不到西荒沼泽内的人吗?”
  “嗯。”
  “这结界是谁的手笔?好厉害。”
  风惊濯低头看宁杳,她眼睛里有纯粹的好奇和求知欲,他那颗该死的心,一见便软:“有一种说法是,苍渊乃伏天河身躯所化,他陨落在九天玄河的源头,从地理位置上讲,就在咱们头顶。”
  宁杳顺着他的话,不由抬头向上看。
  “传说中,伏天河身躯如山,绵延百里。自九天玄河源头垂直落下,化作深渊;西荒沼泽,是他的心脏化就,所以才会成为苍渊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
  “哪里与众不同?”
  “这里的一切,与苍渊整体,都反着来。”
  这说法有点意思。宁杳说:“比如说,苍渊不欢迎外人,外人进去,紫东云就示警;这里欢迎外人,紫东云也没辙?”
  风惊濯眼底带了点笑意:“是。”
  “比如说,苍渊处处都可能暗藏杀机,但这里,绝对的可靠安全——就算有人想打,也冲不进来?”
  “嗯。”
  明白了,如果苍渊是黑暗的化身,那西荒沼泽就是光明的存在。
  宁杳回头再看白雾,雾气如轻云,轻轻晃漾,后面的景色模糊不清,但薄如蝉翼的缝隙间,偶然能瞧见与西荒沼泽不大相同。
  她舔舔嘴唇:“此刻,结界对面会有什么呢?”
  风惊濯道:“多半已布下天罗地网。”
  宁杳想了想:“惊濯,以你的分析,他们会不会手里捏着我长姐的精元?一旦我轻举妄动,就捏碎它,好让我束手就擒?”
  “不会。”
  “这么确定?”
  风惊濯与宁杳说话,说着说着,语气就会软下:“你长姐的精元,是目前桑野行手中唯一的筹码。诚然,如你所说,他可以这样令你束手,但是,精元已在你眼前,你必然全力保护与争取,你我联手的情况下,难道不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夺去?他赌不起,一旦输了,是一败涂地。”
  他分析很有道理,宁杳放心的同时,又觉得惊喜:“你愿意和我联手?”
  听这话,风惊濯温和的面色一沉,眉眼重新染上漠然:“共同的敌人,分开打?”
  他说:“我无所谓,都可以。”
  宁杳心中大骂自己不会说话,怎么又把人给惹了:“别别别,联手,这种时候还是得联手。”
  她拍拍手,向上卷卷袖子:“要是这样,我可就放开手脚了,咱俩都联手了,凭他是天罗还是地网,总能撕开个口子。”
  风惊濯道:“等会儿出去后,你找着机会,就自己先走,我断后。”
  宁杳动作一停:“为什么?”
  他不说话,目光下瞥打量她。
  他生的比她高,眼皮不全睁,半垂下,安静不说话时,换谁都会有种被看扁的感觉。
  宁杳仰起头,也学着他眼皮半垂:“你这是什么眼神?”
  风惊濯舌尖慢慢舔牙齿,忽然气笑。
  她这副表情,怎么不叫人恨?又爱又恨。
  他目光扎在她身上,口中喃喃:“我真想把你也拉进来……”
  宁杳没懂,半垂的眼皮不知该撑还是不撑:“什么??”
  他一惊,方知自己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还能是什么?拉住她,进入这爱不到、求不得的苦海中沉沦,让她尝尝,这是什么滋味,看她还能不能这么恣意,这么洒脱,这么无辜,和他对着干,不肯怜一怜他。
  风惊濯闭上眼睛。
  不瞪了?宁杳转转发酸的眼睛,戳他:“惊濯……”
  风惊濯睁眼,眼神像野兽,幽暗冰冷,要吃人似的。
  宁杳手一僵,直面这么露骨的恨,压力不可谓不大,大脑一白,要问什么都忘了。
  只听他说:“罢了。”
  罢了,太苦。她没有心,不用受,多好。
  宁杳不解:“什么罢了?”
  风惊濯不理她。
  宁杳琢磨别追问了,先把前面的问题搞清楚:“你为什么要我先走,把你一个人丢下?这一向干点啥都是我断后。”
  风惊濯睨她:“你强还是我强?”
  “当然是我……”
  话说一半,看见他胸口楔的烹魂锥。这玩意,可叫他和嫮彧打了平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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