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坐在最后的,被隔离在外的华夏茗将一切默默看在眼,心里对孟鹤云妒意更重。他想和赵毅、徐道载做友人已经很久了,但两人对他处处透着嫌弃,而孟鹤云刚刚转入甲班,就如此好运得到两人青睐。
  凭什么?
  孟鹤云同样和他一样穷家出身,之前功课更远不如他,凭什么他这般好运?!心中不忿,让他咳嗽加剧,好不容易停歇,才发现班上几人都嫌弃地远离了他,金冠更是打开了门窗,拿着课本,紧贴着窗,恨不得坐到窗外去。
  他起身,走近孟鹤云三人,强笑道:“青华庙会,我也有此意前往,不知我是否能与各位同窗,一同前往?”
  赵毅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狠狠打了个喷嚏,而徐道载皱起了眉头。
  华夏茗这人,实在不敢恭维,不光穷弱,动不动就咳嗽到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而且还喜欢打着同窗的名义,蹭几人便宜,理所当然让几人给他买单。
  比如一起出游,中午吃饭,总归会有人请客,他就蹭吃蹭喝,从来不会回请。既然请不起,就不要吃啊!有来有往,才是情谊,是有来没有往,那就是冤大头!
  想到之前种种,徐道载直接喷了。
  “华夏茗,你风寒未愈,就在家好好修养!就没见过你这样自私的人,你舍不得拉下课程,就要把你的病传染给我们吗?!我们的身体就不重要吗?!”徐道载嫌弃地捂住口鼻,“你倒是想的美,和我们一同去庙会,是想让我们帮你付钱吗?”
  华夏茗被说得脸色红白交加,他恼羞成怒:“你们富家子弟就是爱财如命,还如此羞辱同窗,真是不知可谓!孟鹤云,你攀上高枝,就不理我等穷酸兄弟了!凉薄至此,枉为读书人!”
  孟鹤云被华夏茗骂得脸色发沉。
  他知道这人是原孟鹤云好友,本就不打算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他接触,现在看他如此脾气,他直接将他列入黑名单,以后是不能和他相处的了。
  赵毅为人更圆滑些,看场面闹得很僵,于是好心劝道:“夏茗兄,你身子弱,山上寒凉,若是旧病未愈,再添新病,垮得还是您的身体,劳累的也是你母亲照顾你。眼看马上又要到期考,你不若在家好好修养,免得误了考试,也好生陪伴你母亲。”
  华夏茗被拒绝,心里窝火,但是眼前两人有钱有势,他刚一顿发作,全是一时脑热,说完就开始后悔,既然赵毅递了梯子过来,他顺势下坡,拂袖回座。
  一场小小的风波刚停,上课铃正好响起,周举人踏着铃声进了教室。
  甲班是由周举人亲自上课,而乙班和丙班则有另外两位夫子带教。
  周举人性情仁厚,并不十分严厉,他进来和孟鹤云含笑点头致意,孟鹤云起身鞠躬还礼。
  “坐下吧。”周举人示意孟鹤云坐下。
  “是,老师。”孟鹤云落座。
  周举人环视眼前的五位学生,年轻的尚只有13岁的金冠,最年长的是娶妻的孟鹤云,虽然年岁各不相同,家境也天差地别,但对自己未来科考的期待却都一样,他清了清嗓子道:“八月十二将考院试,当今陛下重实事,需要选拔能为民干实事的人才,所以从这一次考试开始,除明经外,将新增了三块内容,分别是:明生、明算、明法。也就是连同明经,共考四门,时长共两天半。第一天考明经,分经义、策论、诗词歌赋,第二天上午考明算,下午考明生。第三天上午考明律。”
  什么?!
  “这么突然?”徐道载惊呼,“老师,只有3个月了!”
  第28章 准备建房
  孟鹤云也露出凝重的神色,四书五经他倒是相熟,上辈子是理科生的自己,算学也不在话下,但是关于大雍朝律法和明生常识,这是他非常大的短板。
  “少安毋躁,对于你来说只有3月,对于别人来说也只有3月,考官出题,也会考虑到这个原因,第一次考题并不会太难,所以你们更要抓紧这个机会,争取这一次务必考过。”
  “明算,以《九章算术》为本,从中变化出题;明生考天下民生万物,包括经济、天时、农事等等;明法考《大雍律法》,全书一千三百六十六条,要求全书背诵,并会按照律法判罪。”
  徐道载再次倒吸一口气,赵毅拧紧眉头,华夏茗捏紧拳头,一幅天塌下来的模样,反观年纪最小的金冠,倒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五人神色尽入周举人眼里,他心里有了思量,道:“好了,我会给大家一份书单,大家可以去选购这些书籍,看完这些书,对你们考试会有非常大的帮助,现在开始上课,我先发一张卷子,上有三道策论,下课后交给我。鹤云和夏茗,你们和为师来。”
  两人都恭敬应是,一路无声到了会客室,三天脱下鞋,上了筵席,周举人坐在上首的桌案前,而孟鹤云和华夏茗则半跪在蒲团上,聆听周举人教导。
  “自在坐吧,不用拘谨。”
  听到周举人
  这般吩咐,孟鹤云改跪为盘坐,半垂着头,脊背挺拔,姿态依然恭敬;华夏茗因身体虚弱,风寒未愈,盘坐在蒲团上后,为了让自己呼吸通畅,肩颈不由自主地弯曲,就显得人仪态不佳。
  眼前的两个学生,周举人对孟鹤云并不熟。
  只知他家境贫寒,天赋不佳,来学堂十三年,方才考过童生试,这等资质,到最后能考个秀才就顶天了。
  就算此刻孟鹤云仪态姿容绝佳,他也不过对他微微点头就略过,将目光重点放在华夏茗身上。
  华夏茗今年18岁,尚未婚配,原祖上出过读书人,幼时由父启蒙,后父因病早亡,家道败落,母亲靠着替别人浆洗衣服而过活。
  他尤记得,那年雪夜,他外出访友,回来才知,母子两人跪在学堂外一天一夜,只为了以浣衣求一个学堂读书的名额。
  他被这位母亲感动,收下了华夏茗,而她的身子也在那场雪夜毁了根基。
  他时常会想,若那日他没去访友,这孩子的身体该有多健康,心里存了愧疚,待他就多了几分关注,这一读就是十年,他看着他十五岁考过童生,今年十八岁,正好适合下场考秀才。
  这个去县学的名额,其实他是为了他求来的。
  但,他深知读书需要磨砺心性,所以虽然对他暗自关注,却从不在明处对他优待,这个名额也是如此。
  于是,周举人对孟鹤云和华夏茗说:“这新增三门大家都是第一次考,也说不上薄弱是否,但华夏茗、孟鹤云,你们两人四书五经却远远不及另外三人,我和县学谷夫子相熟,特申请了一个名额,可推荐去就学至院试结束。”
  “你们两人中,十日后期考谁成绩高,就定谁去吧。”
  周举人说完就打发了两人出去。
  华夏茗心里激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他一定要把握住,他停下脚步,看着十分淡然走在他前面的孟鹤云,皱起眉头。
  总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
  他心里滋生出不安,但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就选择在庙会下手,揭露出孟鹤云的丑事,让他再也不能科考!
  日子就这样,在林多福创作漫画、制作赛车;孟鹤云奔波于书店寻书并埋头苦读;孟家开荒、孟母调养身体;林家制作旋转木桌中悠悠过去。
  期间,姜昆遗憾地来通知孟鹤云,武县令下乡考察去了,所以他的信还没有到他手里,同时也还没有拿到推荐信。
  孟鹤云因为没有太大期待,倒也并不失望,只是对期考更加重视,备考也更用心。
  十日后,思源学堂,期考如期举行,等夜幕降临之时,一群学生疲惫走出学堂,赵毅、徐道载两人拉着孟鹤云,却兴致勃勃地等待着马车到来。
  不一会儿,孟三驾着马车,停在了思源学堂门前。孟三骄傲自得地抬了抬头,大声喊了一声,“大哥!”。
  他孟鹤山今天终于成功挤掉了孟大狗子,成为了他大嫂的专用车夫,大嫂每个月还给他发工钱呢,虽然一月只有100文,但是吃住全都不花钱,这钱存上一年就有1两余银,而且,大嫂说了,只要他做得好,会给他涨薪水的。
  至于孟大狗就倒霉了,最近处处不得赵东升待见,被发配到马房,铲马粪去了。
  孟鹤云三人朝着马车走来,徐道载对着孟鹤云,啧啧称奇:“鹤云兄,没想到你家这么富裕啊,还有自家的马车!”
  孟鹤云笑着朝赵毅看去:“哪里是我自家的,我家可穷得很,只是我娘子与赵家一同做个小买卖,而赵老板仁厚,允了我们租赁马车,方便我娘子路上往返。”
  大雍朝目前成年普通马匹50两银一匹,能成活30年,于是按照50两银乘以1000除以30除以12,折算出138文每月,林多福就和赵东升谈了150文租赁费,草料、马匹保养等,林多福额外再付50文,总计200文每月的费用。
  这就是变相的分期贷款了。
  徐道载闻言,十分佩服地对赵毅说:“还不知道令尊竟然如此大肚,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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