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看起来不过15、6岁的年纪,娇娇小小的弱女子一个,能有什么手段,华夏茗拍拍自己的胸口,让自己镇定下来。
林多福冷着脸拉开了椅子,椅脚滑过石板发出刺耳的响声,一切私语被这一声响打断,也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刘氏揪着她的袖子,虽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其实颤抖的手早就泄露出了她的惊慌,毕竟只是农村乡里围着灶台转的妇人,她甚至都没有听懂华夏茗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但她知道,她可能犯错了。
因着自己怕丢脸,而让林多福出面,让人误会了是多福有孕这件事情,怕是犯了大忌。
她想解释,却见林多福对她摇了摇头,她赶紧咬紧牙关,不敢再说,就怕自己乱说话,反而错上加错,此刻的她,只能将惊恐不安埋在心里。
林多福拍拍她的手,柔声对刘氏道:“娘,你坐,不妨事,只不过是场误会而已。”
她扶好刘氏落座,随后站直了身子,有礼地回那学徒的话。
“小大夫,我和相公刚成亲不过十日,怎么会是我有孕了。也是我没说清楚,十日前我和我娘一起在徐老大夫那看诊,我有些咳嗽受寒,而我娘有孕,但胎相不好,需要每五日回诊一次。今日徐老大夫来了仁济堂义诊,我和我娘便一起来仁济堂寻徐老大夫回诊。”
林多福口齿清晰,前后由来娓娓道来。华夏茗脸色变化不停,惊愕之后是如坠冰窟的凉寒。他怔怔环顾四周,发现众人听得明白,看向两人的目光悄然变化。
“徐老大夫给我的方子是连饮姜水三日,便没有开方,而我娘不光胎相不好,还有严重的胃脘痛,也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凭证,便拿了我娘的方子出来,倒是让小大夫误会了。”
“怎么可能?这位老妇人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有孕?!”华夏茗惊呼出声,乍喜之后,突然乍寒,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站都要站不住。
林多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不可能?!我爹身体又不像这位公子你一样病病歪歪的,健壮得能一口气种一亩地呢!”
众人看向一旁精瘦的孟石,暗暗点头,确实看着身体很好的样子。孟石被大家看得不自在,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退缩,挺了挺胸膛,牛眼瞪向华夏茗:“我可是生了三个儿子,你说我能
不能!”
华夏茗被瞪的后退几步,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小大夫,这位公子,不相信我的话呢,你可以给我们两把把脉,看看我说的,是也不是。”
林多福给了刘氏一个微笑,刘氏慌乱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缓缓伸出了手。
学徒姓马,单名一个平字,听了林多福这一席话,心里已经信了她的话,惊得后背已经冷汗津津,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一句喜话,竟然藏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是大庭广众,将这种事情摊开来说,今天这事若真成了,毁的是那学生的前程,断的是他家的财路,这家媳妇得浸猪笼,最后闹得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那他就是无意做了人生最不能做的三件事:挡人财路;破人婚姻;杀人父母,全都凑齐了。
想到其中种种,马平心里后怕到不行,连忙擦干净手,给刘氏把脉。
“确实是我失言,是这位夫人有孕了,大约已有3月,徐老的药开得极好,胎相稳健了很多。”马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递给了刘氏一个牌子,“夫人,第四诊房,您去吧。”
林多福替刘氏接过,伸出手腕道:“我和我娘一起去,你再给也把把脉,免得还有人怀疑。”
马平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就是误会一场。”
孟鹤云看了一眼身旁的华夏茗道:“事关我与我妻清白,小大夫还是把一把为好。”
“好好好。”马平心虚的很,哪敢不从,小心翼翼搭上林多福的脉,细听脉象有力健康,并无半点有孕的脉象,他松开手指,道:“小夫人,脉搏有力,身体极为健康,相信不日,就能听闻两位喜讯。”
言下之意,就是林多福现在确实无孕在身。
事实就在眼前,辩无可辩!
“扑通!”
华夏茗只觉得天旋地转,轰然晕倒在地。
他完蛋了,县学名额,与他无缘了。
周举人并非傻人,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华夏茗,只觉的失望透顶,忍耐着嘱咐赵毅、徐道载看顾一下他后,实在难掩怒气,拂袖而去。
一场闹剧来得突然,结束的也突然。华夏茗被重新抬上板床,簇拥着的人群也散去,各归各位。
因着危机解除,刘氏这才有心思看向华夏茗,这一眼,让她脸色瞬间惨白。
此人,竟然是她梦中,为她把脉的那个年轻人!她的梦再一次被验证真实,她狠狠吓了一大跳。
第30章 三鲜馄饨
“娘,怎么了?”林多福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赶忙问。
“心里慌得很。”刘氏捂着跳乱了节奏的心脏,看着躺在地上的华夏茗心惊肉跳,这个人绝对不是好人,明明是个书生,却要冒充大夫,还在这儿胡言乱语,她凑近林多福,轻声道,“多福,我看那人肯定不是好人,你记得提醒铁子,让他远着这个人,别被他害了。”
在梦里,她就是被这个人害得大血崩,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这男子心思恶毒,品行不端,觉非善人!
“行,我会提醒相公的,这两日青华寺有庙会,我们一同去求个平安符。”林多福看刘氏脸色极度不好,忙安抚她。
刘氏听了,连连点头,她早就想着要去拜拜菩萨,择日不如撞日,别管早晚,现在就去!若是寺庙有空余的厢房,她正好能在寺庙里礼佛一晚,明日上头香。
诊房内,徐老大夫并未注意到大堂内的小插曲,他给刘氏把了脉,重新开了方子:“这药再吃上五日,就不用再吃药了。回去吃好睡好,好好养着就行。”
刘氏欢天喜地地接过,连连道谢。这不光意味着她病好了,更意味着,她终于不用再花买药的银钱了。
徐老大夫又给林多福把了脉,发现脉象很是健康,他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看向孟鹤云:“你坐下,我给你看看。”
孟鹤云十日药已经吃完,确实需要重新开方子了,于是他依言落座。
徐老大夫刚落在手指,就发现了不同,十日前这小子手臂细软无力,这会儿摸着结实有力了许多,再看脉象,竟然陈疴尽去,一派欣欣向荣之相。
“你这几日除了吃药还做了什么?”徐老大夫问。
“进行了一些体能锻炼,就是跑跑步、打打拳。”孟鹤云经过十天锻炼,已经能连续做十个俯卧撑了。
徐老大夫点点头,松开手指,笑了:“好了,你也不用吃药了,好小子,原以为需要治疗一月才能解开你体内淤积之气,没想到不过十日,竟然已通达肺腑、舒畅周身。”
“这是……提前康复了?”林多福惊喜地问。
“正是,你夫君本就是心病所致,心病一去,元气自来,现在,你们可以行夫妻之事了。”徐老大夫打趣地看向孟鹤云,“看他的脉象,火气颇旺啊。”
咳咳咳。
孟鹤云不自在地咳嗽掩饰,一旁的刘氏和孟石皆笑着松了口气。
等孟鹤云等人出了诊室,赵毅和徐道载羞愧地拱手道歉,他们两人刚才相信了华夏茗的话,怀疑孟鹤云的品行,实在有愧三人的情谊。
孟鹤云洒脱一笑,向两人回礼:“万不是两位友人的错。两位不用介怀,人的品行需要多交多往才能熟知,我们交往日浅,实乃人之常情。”
赵毅和徐道载见孟鹤云如此阔达,对他更添好感,而对设计污蔑孟鹤云的华夏茗,尤其鄙视唾弃。
一行人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一同前往青华寺,孟三驾车,车上坐了孟家一家人,赵毅兄弟两便与徐道载同乘。行了一路,徐道载和赵毅也议论了一路的华夏茗,赌咒发誓,这种人,万不能再和他做同窗了,休沐之后,定要让他离开思源学堂不可。
赵二郎尚小,方才被赵毅留在马车内,所以没有看到里头那一场闹剧,现在听了两位哥哥的话,也听出了点门道,但他的关注点却不太一样。
“所以孟三的大哥,和你们是同窗?!”
赵毅猛然惊醒,这马车里还坐了自家六岁小孩,他们刚才说了那么一通粗俗的话,可别都被这小孩学去了吧。
徐道载则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他:“自然是我们同窗,不然我们干嘛带他一起玩。”
赵二郎一想到自己之前误认为孟鹤云是夫子,吓得差点尿裤子的样子,就觉得丢人丢大发了!那孟三回去,肯定在被窝里嘲笑他了!
“呜!”赵二郎懊恼地捶自己的大腿,“我好傻,我真的好傻!”
徐道载懵:他怎么了?
赵毅看着赵二郎撒泼的动作,脸越变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