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她面带愠色:“裴颂安,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裴颂安装作讶异的样子:“我没有啊,只是我恰巧也要出去。”
庄雨眠道:“你不会碰巧也是和我一个方向吧?”
“眠儿真聪明。”
“……”
庄雨眠深吸一口气,当作自己身后没有这个人。
街道两侧的商铺已经开门,街上行人三三两两,人并不是很多。
奈何她和裴颂安两个人是永泰朝的名人,京中的百姓都认识他们。
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出现,笑呵呵地对着他们说:“县主和将军一起出来逛街啊。”
庄雨眠连忙说不是。
裴颂安本想应是,见庄雨眠如此否认,只是在后面默默点头。
因此大家都当他们是一起出来逛街的。不断地有人招呼他俩进店,庄雨眠都礼貌地拒绝了,裴颂安在后面一句不言,似乎什么都听庄雨眠的一样。
庄雨眠恼极,她不停地思索该如何摆脱裴颂安。
恰巧路过一家卖梳子的店,里面有很多客人,庄雨眠停了下来,梳子排列整齐地放在货架上,它们种类丰富,用料讲究。
庄雨眠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拿起那个,似乎在纠结选哪一个?
裴颂安上前一步:“你喜欢我帮你买。”
“好啊。那你帮我挑选一个。”庄雨眠干脆地道。
裴颂安心中一喜,他本以为庄雨眠还要很久不理他,没想到她现在就愿意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了。
他赶紧答应了下来,选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梳子,他刚要询问庄雨眠,就见她点头如捣蒜。裴颂安笑了一下,拿起梳子就去付账。
这家店的人有点多,裴颂安乖乖地站在后面,等待付款。
庄雨眠狡黠一笑,趁着裴颂安不注意偷偷地离开了。只是甩掉了他,庄雨眠的心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哎,感情使人多愁善感啊。
庄雨眠克制地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她心不在焉地走在街头。
突然她听到了一声马鸣,她循声望去,一匹受惊的马正在街道中央狂奔,路上的行人都快速地闪开了。
“呜呜呜,娘亲……”一道凄惨的哭叫声响起,庄雨眠脸色一变,那孩童正在路中央,眼看着失控的马就要撞上他了。
庄雨眠本能地跑了过去想要带着孩童一起走,只是马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快,她来不及离开,只得先护住小孩。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声,裴颂安刚走出店铺就看到这令他眼眶欲裂的一幕,手中的梳子顷刻落地,他飞身上前,坐在了马上,拉住缰绳,控制住了马匹。
劫后余生,庄雨眠的心脏砰砰的直跳,一时之间呆滞地坐在地上。
裴颂安从马上上来,赶紧扶起庄雨眠,让她靠着自己。
那孩子的母亲脸色苍白地走了过来,她搀扶住小孩,不停地感谢庄雨眠。
庄雨眠缓了一会儿,说道:“不客气,你以后要看紧他,不能让他再到处乱跑了。”
那妇人连忙点头。
待妇人和小孩走后,庄雨眠身体站直,不再靠着裴颂安。
她想要往前走去,却被裴颂安拉住了手,任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得。
“裴颂安,松手。”她抬头看向他,没想到裴颂安沉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可怕,庄雨眠还以为她诓他买梳子的事被发现了,不过这不能怪她,谁让他一直跟着她的。
她继续挣扎,没想到裴颂安生气道:“刚刚很危险,你知道吗?”
庄雨眠诧异地看向裴颂安,只见他眼眶微微泛红。
裴颂安见庄雨眠不说话,他扶正庄雨眠的身体,正视着她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快要没命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他若是再迟一点,她真的就会没命了。
庄雨眠为自己解释:“我是在救人。”
“救人也不能不顾自己的生命啊。”他还是有一些激动。
庄雨眠忽然就笑了,歪着头道:“你一人冲进敌营,不也不顾自己的生命吗?何况我当时以为我能救下他。”
裴颂安并不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庄雨眠。庄雨眠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到底什么意思,只许他为国为民,就不许她救人了。
裴颂安直到这一刻才彻底明白庄雨眠心中的委屈与怒意,他只当她的生气是因为他在冒着生命危险做事,是怕他受伤。其实是因为他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从来没想到还有一个庄雨眠在他身后,若他出事了,庄雨眠会怎么样?
他只要想到庄雨眠差点葬身于马蹄之下,他就忍不住地暴戾后怕,想要毁掉这个世界。他无法想象,当庄雨眠知道他一个人冒险去敌营时,她心中的委屈与害怕。
他哑着嗓子对庄雨眠说道:“眠儿,之前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能不能原谅我?”
第65章 天生一对“你是不是也想现在灭掉苍狼……
裴颂安眼中交织着各种情绪,心疼,懊恼,悔恨……以及浓得化不开爱意。
庄雨眠心中那丝丝缕缕,如影随形的委屈就这么被无形地放大,然后膨胀开来。她如往常一般说话,却没想到一张口,就伴随着一声哽咽。
“我只是怕你以后还会这么冒险。”
裴颂安的心中软成一片,刚刚他看到庄雨眠差点被马撞到,都忍不住生气,而她到现在只是不痛不痒地刺他几句。
他道:“眠儿,其实你可以不用如此懂事,若有不满可以直接表达出来。”
裴颂安的语气真诚,温和,仿佛泡在温暖的水里,非常舒适、安全,让人忍不住想把心中的一切都说出来。
其实庄雨眠是以裴颂安为骄傲的,他有勇有谋,年纪轻轻,
就打败了苍狼国,奠定了永泰朝的版图,惠及后世。无数的将领以他为榜样,无数的人崇拜他。
她也不例外,所以她曾经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不是她一个人的,他有他的使命,也有他的目标,她不该去阻止他,只要支持他就行了。
所以她纠结,她闹别扭,在大义和私人情感之间不断地徘徊。
但是在裴颂安仿佛看透了她的内心,理解她的这一刻,她想暂时放弃自己的理智,让自己沉沦在理智消失的边缘。
庄雨眠道:“我很生气,也很担心。这一次你安全地回来了,站在了我的身边。但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次数多了,我害怕总归有那么一次你回不来了,我再也见不到你。”
在曾经的史书上,他的确在战场上牺牲,再也回不来了。
庄雨眠越说情绪越激动,仿佛将这些天来的担忧害怕全部都宣泄出来。
裴颂安这才感受到庄雨眠这些天受了多少惊担了多少怕,而他感受到的情绪还不到她的十分之一。
裴颂安心疼地将庄雨眠拥在自己的怀里,安慰道:“以后不会了,我以后不会让你这么担心了。”
庄雨眠宣泄完了之后,才发现自己靠在裴颂安的怀里,她不好意思地离开裴颂安的怀抱,却发现他们此时正置于街道中央,周围有一群老百姓正偷偷地看着他们。
当庄雨眠看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哈哈笑道:“县主,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是啊,我们一直在专心做自己的事了。”
不用说,刚刚的情形他们全部都看到了,庄雨眠羞得脖子都红了,她赶紧拉着裴颂安离开。
街道上的百姓望着庄雨眠他们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说道:“庄县主和裴将军真配啊。”
“是啊,而且他们两个人一直在为我们百姓着想。”
庄雨眠拉着裴颂安离开了人群,直到周围都没有了人,庄雨眠才停了下来,但是她还是不放心,谨慎地将周围都看了一圈。反观裴颂安,气定神闲,根本不受影响。
庄雨眠纳闷道:“裴颂安,你怎么一点都不怕被他们看到?”
“看到也没事的。”裴颂安不仅不在意,反而好像还希望百姓能看到。
庄雨眠想了半天,还是没想通。只是说道:“你当然不在意,那我呢?”
古代人对女子可不是那么宽容的,一人一句唾沫就能够淹死人。
裴颂安拉起庄雨眠的手,笑着道:“眠儿,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些百姓对你很宽容吗?甚至有点乐见其成。”
这样他以后娶庄雨眠,永胜帝应该会少为难吧。
庄雨眠觉得好像是这样。
他们的眼神没有审视,也没有批判,反而有一种欣慰。
庄雨眠想到“欣慰”这个词,有点震惊,他们为什么要欣慰?
裴颂安一向觉得庄雨眠挺聪明的,没想到在自己的事情上她也会犯迷糊。
裴颂安当初到达京城的时候,就听到很多人都在讨论庄雨眠智灭蝗虫,放粮救民,若没有她,京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更何况庄雨眠当初和大家一起灭蝗虫的时候,所行所为也不是一个女子该做的。因而百姓早就不用那些条条框框看她了,而是自动将她隔绝于世俗框架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