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孟南和林子畅的事情,梁烬舟帮了她很多。
不管是出于道德感还是因为和她有关,君子论迹不论心,梁烬舟是真君子。
“当然也不否认……”梁烬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他心脏揪着痛,“我痛恨家暴。”
徐惊缘:“我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梁烬舟的“秘密”,虽然报以怀疑态度,但徐惊缘却松弛了许多。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因为这是情感对峙中的一种强者姿态。
梁烬舟其实没打算向她告白,亦或者说,他告白之后也并未期待对方做出反应。他很矛盾,但他的矛盾不易被人发现,他可以自洽,而且自洽的很好。
他知道,徐惊缘觉得他神秘,是因为他工作很忙,话很少。他不是一开始就内敛,是他选择了内敛。
徐惊缘身上有他遗失太久的热情洋溢,也许她不知道,他在她面前,话已经很多了。
梁烬舟忽然低声:“抱歉。”
徐惊缘回神,抬眼看着他:“什么?”
“你不用有压力。”梁烬舟说,“我不要求你做出回应。”
徐惊缘:“……我能抽根烟么?”
梁烬舟语塞。
“当然可以。”他说。
下一秒,白皙且干净的手掌摊开在他眼前。
“给我一根。”徐惊缘说。
梁烬舟伸手掏兜:“你不是不喜欢么?”
“平复一下心情。”
“噢。”梁烬舟单手抽出一支烟,就这么夹着递给了她,“有火么?”
“没。”
“抽过么?”梁烬舟低眸,正好可以看见她垂眸看着那只烟,凑近的瞬间,飘来淡淡香气。
“抽过。”她抬眸一瞬,冲他笑了一下。
修长手指擦过银质泛光打火机,“呲啦”一声,在夜色中绽开蓝橙色火焰,外焰抵在烟头上,只一秒就燃着,散出烟草味道。
梁烬舟松了手,收回打火机。
徐惊缘就着夜色吸了一口,没想到这烟很烈,她猛得呛了一下,咳得直不起腰。
手里夹着的烟被他夺了去,后背袭来一只大手,轻轻拍着。
“你到底会不会抽?”
梁烬舟把烟叼进唇间,徐惊缘还在咳,说自己会抽烟,抬起脸时才发现他抽了自己抽过的烟。
她欲言又止:“你……”
梁烬舟问她怎么了?
她说:“这根烟我吸过。”
梁烬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通身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感觉,完全没有告白之后的常见情绪,他说:“我不介意。”
徐惊缘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慢慢升高,从心脏跳动的位置,一点点蔓延开来。
看见她目光闪烁的眼睛,微微抿唇想要诉说的表情,梁烬舟抽出那根烟来,任由它在指尖燃烧。
“你介意?”
“……倒也没有。”
梁烬舟嗯了一声,没再吸那根烟,他知道徐惊缘不喜欢这个味道。
“去吃饭吧。”他说,“我饿了。”
-
徐惊缘开车载梁烬舟回了家,静南一中对面有很多好吃的小店,这也是她当初把房子买在这里的原因。
梁烬舟喝了酒没办法开车,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手机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不断震动,徐惊缘罕见地充满倾诉欲。
她说以前文理科分班,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选择了理科。
梁烬舟问她为什么?
她说因为理科男生多。
“男生多?”梁烬舟思虑片刻,说,“你好像没早恋过。”
徐惊缘看着车窗前的夜色,说:“我是想早恋来着。”
梁烬舟笑着看她:“为什么不?”
徐惊缘挑挑眉:“这得问当年的我。”
梁烬舟刚想说话,装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上车前他关了静音,其实他能猜到是谁给他打电话。
果不其然,陈诺在电话里问:“梁烬舟,你人呢!”
“有点不舒服。”梁烬舟面色无异,低声说道,“我让徐惊缘送我回医院。”
“怎么了?严不严重?”陈诺当真了,声音也正经起来,“要不要紧,我待会去看你啊。”
梁烬舟说:“不用。”
“行不行啊?!”
“休息一下就好。”
梁烬舟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徐惊缘快要笑出来了。
“那你好好休息啊。”陈诺说,“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
梁烬舟挂断电话,听到徐惊缘在笑。
他知道她在笑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
徐惊缘学着他说话,故意咳嗽:“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徐惊缘送我去医院~你这个男人,谎话张嘴就来。”
梁烬舟:“……”
“梁烬舟,你该不会刚才也是骗我的吧?”
他说得那么干脆,干脆得叫人不敢相信。按照他的性子,不像是会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说不上来为什么,徐惊缘总觉得他表里不一,这不是贬义词。是他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太正直伟大,光鲜亮丽,就连职业都无可挑剔的善良,但他肯定不是这么完美的人。
至于梁烬舟的阴暗面,徐惊缘暂且还没看到。
梁烬舟“嗯”了一声:“哪句?”
徐惊缘一颗心被提起来,还以为他那声“嗯”就是回答了。
她冷笑一声:“还有哪句?”
“徐惊缘。”梁烬舟好整以暇,姿态慵懒地坐在副驾驶,因为喝了酒,眸色微醺地看着她,“成年的好感来之不易,也并非一时兴起。”
她顿了顿,反问他:“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这件事,本身就非常难得,而且——你已经喜欢我很久了?”
“可以这么说。”他深吸了一口气,莫名其妙调整了坐姿。
车子稳步前进。
徐惊缘说:“我没感觉到。”
梁烬舟僵着脸色:“你再好好想想。”
从一开始的吃饭,到后来住在对门,帮孟南退婚,和她一起参加聚会……梁烬舟感觉自己做得挺明显的。
徐惊缘就爱看梁烬舟吃瘪的样子,很奇怪啊,他们无冤无仇,但他只要一沉默无奈,她心里就跟放烟花一样绚烂。
她慢悠悠地打了方向盘,慢悠悠道:“没感觉到。”
梁烬舟说:“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别算了呀。
徐惊缘抿了抿唇,笑得很隐秘:“你说说,你对你喜欢的人,有没有企图?”
梁烬舟笑了,因为看向车外,所以徐惊缘并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只是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你直接问我对你有没有企图得了?”
徐惊缘余光里瞥了他一眼,恰巧看见他转过脸来看她,她收回视线,唇角带着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声色也柔:“你说呀。”
车窗之下,光影浮动。
梁烬舟看着她的侧脸,昏暗之中心思盈动,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才微微愣怔——
“结婚。”
徐惊缘也惊了一下,可是反应过来,心里竟然像是有颗细小白砂糖在跳动。
她自己也含糊不清了。
她轻声说:“没想到啊。”
“什么?”
“梁医生也会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梁烬舟拖长尾音哦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我还有别的欲望。”
徐惊缘下意识攥紧方向盘,一瞬间就懂得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嗓子眼有些干涸,痒痒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的表情变化逃不过梁烬舟的眼睛,是她先挑起话题,却更早败下阵来。他找到了击垮她的方法,聊聊带有禁忌的话题,她一点儿都不擅长这个。
对于梁烬舟来说,却不以为意。
梁烬舟想笑还得憋住,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些——别的欲望。”
十字路口红灯亮了,徐惊缘将车停在斑马线之前。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原本冗长的道路,这会儿既不堵车也不烦躁,好像距离变短了。
她把车窗降下半扇,突然又想抽根烟。
她怎么能在梁烬舟面前败下阵来?
“和喜欢的人恋爱,结婚。”梁烬舟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人,她连看都不敢看他,“是我比较想做的事情。”
绿灯亮了,车子起步。
徐惊缘突然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男女生搞暧昧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在众人喧闹的注视中含糊不清地看彼此一眼,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但是现在都不一样了。
人前人后,梁烬舟是两幅模样。徐惊缘很确信自己的直觉,他绝对是个白切黑,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也就是在她面前,有着道貌岸然的反差感。
譬如现在,借着一股酒劲儿偏要和她聊这些禁忌话题。
但是,她虽然红了脸,竟然没有感觉到冒犯。
“现在都不流行试婚吗?”徐惊缘突然想逗逗他,靠边停车,解开安全带,然后转过身去帮他解,笑着看他,“先睡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