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梁烬舟握着她的手,说:“我来看看你。”
  徐惊缘诧异:“看我做什么?”
  梁烬舟又说:“怕你出事。”
  徐惊缘喝过葡萄糖水,面色逐渐红润过来,她笑得很温柔,反问他:“我能出什么事?”
  梁烬舟说:“你现在不就有事了么。”
  徐惊缘:“……我不是——唉……”她顿了顿,说,“孟南和曲之燃还吵吗?”
  “不吵了。”梁烬舟说,“你晕倒之后,没有人再敢吵了。”
  徐惊缘抿了一下嘴唇:“所以我晕得恰到好处。”
  “……”梁烬舟鲜少用这种语气,“你够了。”
  徐惊缘缓缓起了身,揉了揉脑袋。
  因为喝过葡萄糖水的缘故,所以徐惊缘的脑袋没有那么晕了,只是反应还有些迟钝,像是沉重老旧的机械运作,总之不算太舒服。
  梁烬舟告诉她,李介从三楼一跃而下,毫发未伤。然而现在又说,原来在这场事故里,伤得最重的是她。
  徐惊缘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梁烬舟这话有反讽的意思。
  她抬手拍向他胸口:“你——”
  “我错了。”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然后温柔地,缓慢地,将手指慢慢移到她的手心里。
  徐惊缘想知道他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会说话,转而一想大概是觉得她晕倒,可怜她,所以迁让她。
  她面色仍有点儿苍白,但却比平时更加柔和,“你有什么错?”
  梁烬舟一只手摩挲着她的手指,另只手忽然扣着她的后脑勺,凑过来吻了她的脸颊。
  徐惊缘轻轻“唔”了一声,想推开他,但他却总是浅尝辄止。
  她咬了咬嘴唇,说:“别闹,我有事想问你。”
  梁烬舟垂眸看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眼睛深邃又明亮:“什么?”
  其实还是曲之燃和孟南的事情。
  梁烬舟告诉她,自从她晕倒过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所以别说是吵架,就连说话的人都变少了。
  那会儿,他准确无误地接过她的身体,很快便断定她是因低血糖而晕倒。
  曲之燃气弱说了句,她一天没吃饭。
  孟南只顾得哭。
  他说:“你先顾自己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徐惊缘做不到。
  在民宿的床上缓了一会儿后,徐惊缘就不顾他人劝阻,起身继续安排民宿事物。梁烬舟不言,只是在身旁静静跟着。
  他今天不上班,第一次来她的工作环境里做旁观者。
  她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话这么多。前门后院,高层地下,只要她能走到到的地方,无论有什么安全隐患,全都亲力亲为地查看一遍,不仅如此,她还打电话给其他店面,事无巨细地交代着,在最快时间里做最完整的勘查。
  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曲之燃上前:“缘姐——”
  徐惊缘头都没抬,只伸出一根手指:“你闭嘴。”
  曲之燃叹了口气:“缘姐……我错了……”
  曲之燃真的怕徐惊缘生气,她一下午不和他说一句话,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孟南何尝不是。
  徐惊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人,所以连生气都那么安静。只是这安静来得有些骇人,民宿里所有员工都下意识看向她的脸色,只有梁烬舟,姿态从容,显得游刃有余。
  这种状态保持到天黑。
  徐惊缘斥了曲之燃,曲之燃不敢再向前,他看了一眼孟南,不久前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此刻压着怒意对视。
  其实曲之燃和孟南这件事情,如果让徐惊缘来评价的话,就是都没错,也都有错。
  孟南说:“惊缘,你——”
  “忙完了。”徐惊缘看着她,很想扯出个笑容来告诉孟南自己没事。但是此刻的心情令她无论如何笑不起来,她觉得内患是比外忧更加严重的事情,“一起吃个饭吧,你,我,还有曲之燃。”
  孟南愣了一秒,说:“好。”
  曲之燃已经听到了,从后面经过,下意识挠了挠头:“叫上梁医生一起吧。”
  他怕徐惊缘发火,他和孟南两个人都要挨骂。
  -
  这顿饭约在市中心一家极其豪华的餐厅,正是饭点儿,位置不好订。不知道徐惊缘给谁打了个电话,又加了钱,这才叫人单开出一个包厢。
  天气已经冷了,四个人开两辆车,曲之燃载着徐惊缘,梁烬舟载着孟南,气氛各有各的尴尬。
  徐惊缘还有点儿累,梁烬舟让她坐副驾驶,自己开车。曲之燃说他也要开一辆,孟南只顿了一秒,就说要坐梁烬舟开的那辆车。
  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成了现在这种分配状态。
  孟南坐在了副驾驶,落下车窗看向正在打开另一辆车门的徐惊缘,待她入座不久,曲之燃率先驶出车去。
  梁烬舟缓缓启动车子,神态自然地注视着前方。
  孟南一直都想当面感谢梁烬舟,但是没有机会。
  车厢安静且尴尬,孟南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出声。
  “梁医生。”她转过来,安安静静地说,“谢谢你。”
  梁烬舟什么都没有问,只低声道:“别客气,要谢就谢徐惊缘。”
  第30章 他永远平静,不言。
  徐惊缘上车之后,便拿出手机定今晚他们要吃的菜。
  曲之燃开出去不久,徐惊缘随手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那条路更快一些,曲之燃便顺势转了弯。
  手机荧光被调亮,徐惊缘一口气点了八个自己想吃的菜。
  车子一晃还有些投缘,徐惊缘放下了手机,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
  曲之燃:“缘姐,没事吧?”
  “没有。”徐惊缘睁开眼睛,轻声道,“你是不是喜欢孟南?”
  “……”曲之燃顿了顿,说,“您别开玩笑了缘姐,我怎么会喜欢这么傻的女人。”
  “哦。”徐惊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是么?”
  曲之燃正色道:“是,我不喜欢她,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
  徐惊缘心说你爱生不生,我怕你?
  但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怀疑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们驱车前往孟南老家开始。
  开车的时候,曲之燃比她更着急。听到旁人说孟南的坏话,曲之燃比她更生气。孟南和林子畅分手,他用语言和行动支持。
  孟南睡着,曲之燃给她盖了衣服。
  徐惊缘越想越想笑,于是真就笑出声了。
  “曲之燃。”她一字一句道,“我又不是傻子。”
  “嗯。”曲之燃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语气低沉又平静,“她才是。”
  徐惊缘笑着叹了口气。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无奈。
  她问他怎么不告诉孟南。
  “我们认识两年了,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我说有用吗?”曲之燃想起孟南,气就不打一处来,自问自答,“没用。”
  徐惊缘说:“我觉得你还是说一下比较好。”
  “我不说。”曲之燃苦笑了声,“我说什么说。”
  “你不说——”徐惊缘叹息,“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
  曲之燃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动了动,车子有过轻微的漂移。徐惊缘察觉到这点细微末节的变化,立刻蹙眉:“好好开车。”
  曲之燃理亏:“噢。”
  徐惊缘说:“我都不敢和你聊了。”
  孟南大学专业会计,专业能力很强。民宿所有开支都由她过手,除此之外,她在管理运营上也出了很大力气。她是个很优秀的女性,但恋爱脑令她在爱情方面宛若失智。
  曲之燃说,他第一次见孟南那会儿就觉得她很漂亮,在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之前,他本来想追她。
  他还说,孟南的漂亮和徐惊缘的不一样,他第一次见徐惊缘时,她就染了红色长发,眼睛大,鼻梁挺,美得有冲击力。而孟南黑色长直发,眼睛不大,淡淡的双眼皮,笑起来弯弯的,戴着边框眼镜,很是温柔,像是长在了他的审美观上。
  徐惊缘微微挑眉:“你怎么不追?”
  曲之燃尴尬道:“她不是有男朋友吗?而且她比我大。”
  徐惊缘想起孟南那不着调的前男友,淡淡一笑:“你知道,我其实道德感很高,但是你要是撬墙角的话,我站你这边。”
  曲之燃笑了,笑得很开,但很快又收住。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凭孟南那性子,估计以后都不想理他了。
  徐惊缘回头看他,劝告他:“别那么想,覃怅我不好评价,你和孟南我还不了解吗?”
  曲之燃和孟南吵架那会儿,徐惊缘就一直在听,在想。曲之燃字字在训斥,但又好像字字恨铁不成钢,孟南和覃怅未必能走到一起,不是性格和背景,而是好感来得太快,也容易消失得太快。
  她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又说:“我介意你和她说开,不然她永远不知道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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