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车里空气是温热的,而他带来的空气是却是微凉的。
徐惊缘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脸,说不用。
“就在附近。”她笑着,“我已经看好了。”
徐惊缘知道梁烬舟有话想说,就连他要说什么都能猜个大差不差。她启动车子,向后视镜方向看了一眼,余光里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车子稳定后,又顺势看他,他果然也在盯着她看。
徐惊缘问道:“看我做什么?”
他没说话。
不知道怎么的,徐惊缘突然想起昨晚,还有更早的一晚,不自觉红了脸颊,气氛竟然变得有些暧昧缱绻。
大概是没人,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手背在她脸颊之上蹭了一下。
一触即收。
若即若离。
徐惊缘抿了抿唇,说:“就我和你的关系,我给灿灿买个生日礼物,是应当的。”
梁烬舟的身体向她的方向倾得更近,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似乎就在她耳边——
“我和你什么关系?”
第35章 “只是想起了以前。”
“朋友?”徐惊缘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可以睡一张床的朋友。”
……反正现在没有别人,反正他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反正她不想在他面前做谈“性”色变的女人。
徐惊缘在心里,一连用了三个反正来说服自己。
只是从心里接受,不代表她真的就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你说得对。”他说得倒是面不改色,缓缓坐回去,后背与驾驶位置贴合。
车子在道路之中平稳行驶,梁烬舟忽然觉得,自己有话想说。
有些话、有些坦白,就是会在不由自主,毫无征兆地时候说出口,这让他意识到其实他也是有倾诉欲的。
“你昨天问我——”他顿了顿,说,“冯灿为什么跟着我。”
徐惊缘轻轻“啊”了一声。
“因为她的父母有一方不在了,有一方没有能力抚养她,她应该是这样和你说的吧。”梁烬舟低声道,“她从七岁就是我带,至今十一年。”
徐惊缘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攥了又攥,“能……猜到。”
梁烬舟坦白道:“有些不好的事情,一旦宣之于口,势必会引起一些不好的回忆,虽然那些经历确实令人成长,但……”
“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徐惊缘惊叹于自己开口的速度,一直以来,她都对梁烬舟隐秘的态度表示不满,可当他真正想要诉说的时候,仅仅是准备去掀开令他难过回忆的一角,她就及时止损了。
她都快不敢听了。
也怕引起他不好的回忆。
梁烬舟却笑了笑。
徐惊缘转眸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收回。
他们要去的地方距离医院很近,再过一个红绿灯就能到。
他说:“还有无父无母这件事……”
徐惊缘听来觉得熟悉,心下有些紧张。
“这也不是我想提及的话题,但如果你很在意的话——”
徐惊缘终是出声,打断了他,“只是好奇。”
两个人重逢三个月,但却认识了十几年。这件事梁烬舟从未向别人提及,他以为徐惊缘想知道,但却在他开口时阻止。
也许人都是一样,都在患得患失时不知所措。
徐惊缘在心里唾骂自己,怎么到头来竟然也得了矫情病?
她松了一口气,缓缓道:“因为太好奇了,你为什么会从曾经开朗的性格变得内敛,但转念一想,我也变了很多,时间过去太久,所以我们都变了。”
“你说你喜欢我,所以我想了解你,但是短时间的相处并没能让我参透你的过往,但我还是想了解你,你说诉说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回忆,我又觉得很愧疚,如果不是我,你也用不着回忆。”
她的语气很真诚,梁烬舟心里像是被人抱了一下,那夜的心酸好似也消弭了。
“其实你用不着给灿灿买东西。”
徐惊缘很诧异他如此轻易地转移的话题,但好像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们的车已经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一切近在咫尺。
她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才买的吗?”
梁烬舟低笑了一声,看了眼前方昏暗的路况,又收回视线,说:“可能吧。”
徐惊缘说:“不是。”
梁烬舟:“嗯?”
徐惊缘骗他:“不是。”她看了眼后视镜,佯装漫不经心道,“因为我和灿灿关系好。”
梁烬舟却很坦然:“难道你们不是因为我才认识?”
徐惊缘想了想,才回答:“那不一样。”
梁烬舟觉得有趣:“怎么不一样?”
“那只是契机。”
“别偷换概念。”
徐惊缘又是一愣,她反应了许久要反驳梁烬舟,可是一开始想的是把自己的话平稳说下去,脑子里似乎有两股想法对冲,然后她有点儿生气地说:“你过分。”
可这语气,在梁烬舟听来,根本就不是生气。
他侧着身子看她,其实离她很近,大概是因为开车需要寻找车位,所以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仿佛之前那句埋冤,就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
停好了车,徐惊缘才松了口气,想说什么,一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灯光昏暗,他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像是要吻她一样,却只淡淡说了声:“谢谢。”
-
吃完了饭,徐惊缘带梁烬舟去店里看智能手表,周末晚间,店里人不少,工作人员只在旁边跟随,顾客询问才会开口。
徐惊缘拿起一款淡紫色最新款智能手表,询问梁烬舟:“你觉得这款怎么样?”
梁烬舟垂下眸来,诧异于她的审美。
淡紫色,是冯灿最喜欢的颜色。
只是视线一瞥,正好又瞧见了手表价格。
他低声道:“不怎么样。”
但是徐惊缘一下就识破了他:“别看价格。”
梁烬舟:“……”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别人索取的那一方,别人他一分,他要还人三分。
“别买了。”
“别扫兴。”徐惊缘看都不看他,叫来工作人员,询问道,“这个表带,可以更换吗?”
工作人员:“可以。”
……
没用多少时间,徐惊缘就付款了。
回程的时候,梁烬舟开车。
明明付钱的时候,梁烬舟看着她欲言又止,但当下,却闭口不谈。这样的气氛很安静祥和,徐惊缘想。
但梁烬舟想得却是,买了便买了,他不想一下子扫两个人的兴。
他一边开车,一边和徐惊缘说:“用我的手机,给冯灿打个电话。”
徐惊缘:“哦。”
手机搁在他外衣的兜里,徐惊缘伸手,小心翼翼地探过去,拿了几下却没拿出来。
梁烬舟笑了一下。
徐惊缘抿唇:“笑什么?”
“你紧张什么?”他说。
徐惊缘一顿,然后伸手在他口袋里摸到手机,拿出来,说:“我才没有。”然后又说,“我不知道你的密码。”
梁烬舟报了一串数字。
徐惊缘的手指在屏幕前顿了一瞬,那一瞬间她脑海里过了一遍网络上经常出现的画面,至亲至疏夫妻画面,还有那一句——没有人能从男朋友手机里逃出来。
徐惊缘发誓不是故意看到的他的通话记录,只是拨打电话需要点开通讯录。
梁烬舟告诉她通话记录里第二个就是冯灿。
徐惊缘笑着打趣:“那第一个是谁?”
他还没回答,她就看到了答案。
是徐惊缘。
徐惊缘下意识地勾了一下唇角,然后手指轻触屏幕,拨通电话。
冯灿灿很快就接了电话。
“舅舅。”她只说了这两个字,语气里叫人分不清是嫌弃还是无奈,反正不是好的情绪,也像是被打断性质后的不满。
梁烬舟却熟视无睹,问她:“回家了么?”
冯灿灿“啧”了一声:“马上回来。”
梁烬舟:“好。”
简短的几句话,冯灿灿很快便挂断。
徐惊缘扑哧一声笑了,说:“你俩好像话不投机,说实话,你们在家里是不是也不经常聊天。”
“嗯。”他面无表情,像是被戳穿后的故作淡定。
徐惊缘说:“灿灿很活泼啊。”
梁烬舟开着车,想了想,挽尊道:“她大概是怕我教训她。”
徐惊缘疑惑道:“哪有这么多事情要教训?你高中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叛逆期吗?”
“有吧。”他不确定地说,“忘了。”
徐惊缘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霎时噤声。
到小区门口时已经很晚,徐惊缘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车灯划破黑暗,照耀在一个又一个行人身上。
徐惊缘隐约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她知道梁烬舟也看见了,因为很快她就听到了一道刹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