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洗完澡之后要及时清理头发,或者在盖子下面加一个过滤网,就不会堵这么多了。”清理工人交待完了,报了价钱。
梁烬舟对这些生活技巧不陌生,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很仔细。房子没租出去之前,下水道从未堵过。他将这些话转达给租客,时间又被消磨掉很久。
送走修理工人,他才又回到书房,重新整理起那个箱子。
天色越来越黯淡,书房里彻底冷了下来。
就在他蹲下来准备整理的时候,灿灿来电话了。
“喂?喂?舅舅,你在哪儿呢?”
“在家。”梁烬舟淡淡地说,“怎么了?”
“什么时候走啊?我现在准备去高铁站了!”
梁烬舟:“……你急什么?”
“我朋友她爸妈回来了。”梁星灿不好意思地说,“大过年的,我住人家家里不好看。”
其实不仅如此,还有就是卢宸宇给她发消息,约她晚上一起出来玩。
梁烬舟看了眼腕间的表:“你买了几点的票。”
“两点半。”
还有一个小时。
梁烬舟说:“等我。”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梁烬舟现在很清醒,只是在摸到那封已经泛黄,被压到几乎没有厚度的信封时,一时间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的因子都在叫嚣。
梁烬舟喉结滚动,不断湿润干涸的嗓子,脑海中却重复闪过卜阳阳的声音——
“徐惊缘上学那会儿,就暗恋着梁烬舟。”
“她的情书,是我递的。”
情书。
粉色的,画着爱心的,写着“梁烬舟亲启”却已然泛黄的情书。
-
白雪纷飞。
徐惊缘躺在沙发里,窗边纱幔垂直到底,和窗外几乎成为一个颜色。
灿灿告诉她,梁烬舟今天不在静南,是到了临安去接她。可是今天的雪这么大,路上总归是有些不安全的。
她没有询问梁烬舟,只是回复灿灿:「开车?」
灿灿说坐高铁,又说自己回静南是因为卢宸宇约了她,今晚她不在家里过夜。
徐惊缘诧异:「你舅舅知道?」
灿灿:「当然——」
灿灿:「不知道!」
徐惊缘盯着屏幕上的字,轻轻笑了一声。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徐惊缘真怕梁烬舟会着急上火。
徐惊缘想了想,仍是嘱咐道:「玩就好好玩,放松心情的一种方式罢了,不要牵扯上其他事情,总之,你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分寸。」
一段话,敲敲打打删删,点击发送。
她相信灿灿懂她的意思。
她就在沙发上躺到了下午,纪风岚打电话问她何时上班,她说还不急。
“不急就回家来,平时工作那么忙,我和爸爸都想你。”
徐惊缘看着电视,回道:“我昨天才走。”
纪风岚想了想,说:“什么时候带他回家?”
“谁呀?”
“别打马虎眼。”纪风岚喋喋不休,“以前从没听你说过交男友,新年已过,你又年长了一岁,如果你真想结婚,我和徐大夫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徐惊缘不明所以。
纪风岚却道:“嫁妆。”
徐惊缘卧在沙发上,身材凹凸有致,人慵懒又随性,兴致勃*勃道:“都有什么?”
“这个。”纪风岚笑着说,“有待商讨。”
徐惊缘:“吊人胃口。”
“你才是吊人胃口的那一个。”纪风岚说,“早点安排一下,其余的话我不多说了。”
说完这句,纪风岚挂断了电话。
徐惊缘按着遥控器,电视画面定格在一档校园青春剧里。
阳光灿烂的夏天,干净整洁的衣领,风里飘扬着少女的黑色马尾长发,操场中央奔跑着的少年。
徐惊缘在不知觉中,微微弯起了唇角。
不是电视剧太精彩了,而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想起了梁烬舟。
徐惊缘相信梁烬舟无论是工作还是人品,都能达到纪风岚和徐澈的满意。
一场恋爱谈到结婚,是梁烬舟恋爱的标准。谈婚论嫁,似乎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想着想着,徐惊缘竟然也莫名其妙紧张了。
四点多,徐惊缘感觉有点饿了。她打开手机准备点个外卖,没想到因雨雪天气,她想吃的一家店不提供配送服务,又因为过年放假,另一家店为打烊状态。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索性穿好衣服,下楼去超市购物。
漫天飞舞的雪花,竟有小猫踩过的印记。
徐惊缘低着头,裹着宽大的羽绒服,一步一步,缓慢向外面行驶。
进了超市,一股暖风。
小区门口停下一辆出租车。
“舅舅,你先回吧。”
正准备下车的梁烬舟手指一顿,转头看着她。
梁星灿小声说:“我今晚不回家了。”
她自知理亏,忙不迭解释道,“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明天再回来,您不用担心,都是女同学。”
梁烬舟的手还在车门把手上,坐在前面的司机一句话都没说。
“不用付钱了。”梁星灿提醒道,“一会儿我自己付就行了。”
梁烬舟冷声道:“明天什么时候回家?”
梁星灿:“中午。”
“注意安全。”他说。
梁烬舟轻轻叹了口气,但他却说不出来为什么。
他和这个雪天一样,低气压。
他从门口进来,一路快步到家。敲响了徐惊缘的门,却没有人开门。
五点多了,天色暗淡。
其实在决定去临安的时候,梁烬舟就一直想着那封情书。现在带回来,他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情。
好像有些唏嘘,又有点惋惜。
门开着,他坐在了餐桌前。门口开了一盏小灯,暖黄色的光似乎让空气都陈旧。
徐惊缘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之间。
许久没逛过超市,她想买的东西很多。
“阿姨,这鱼可以处理吗?”
梁烬舟喜欢喝鱼汤,徐惊缘想买条鱼。
“可以。”
“给我来一条。”
徐惊缘买了菜和鱼,还有很多零食水果,满满当当一大袋。出门时却犯起了愁,太重了不想提。
她来到超市旁边的奶茶店,点了一杯酸奶,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
卜阳阳发消息说:「我走了啊。」
徐惊缘啊了一声,给她打过电话。
卜阳阳笑着说:“很快就回来了,祝你和梁烬舟百年好合。”
徐惊缘:“你总说这个做什么……”
“难道不是吗?”卜阳阳说,“从高中到现在,都十一年了。”
徐惊缘诧异:“哪有十一年?”
“是十一年。”卜阳阳提醒道,“春天要来了,又过了一年。”
徐惊缘坐在玻璃窗下的座位上,看着窗外皑皑白雪。
“时间可真快啊……”
天色越来越暗了,灯光越发显得炽亮。
梁烬舟的手指忽然颤了,小心翼翼地剥开早已失效的胶带,看见它留在信封上陈旧的黄色痕迹。
牛皮纸单薄了许多。
字迹也淡了许多。
徐惊缘的字体向来清秀,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高冷,更像她童真的内心。
「亲爱的梁同学
展信佳
这封信我想写很久,有些话也放在心里很久,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总在上课时偷瞄你的后脑勺,也在体育课上为你的进球暗自窃喜,也许你和别人一样觉得我有一点点高冷,如果你了解我就会发现,我其实是很开朗的……」
“真冷啊。”徐惊缘语气轻轻道,“这么冷,你还要走吗?”
“加拿大又不冷。”卜阳阳说,“我想我儿子了。”
雪花扑簌,夜色安静,霓虹渐渐闪烁。
卜阳阳挂断了电话,徐惊缘捧着热乎乎的奶茶,一口一口吸着珍珠。
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她起身,拎着硕大的购物袋,踱步回家。
不知道梁烬舟回来了吗?她想。
电梯之中,数字闪烁。
徐惊缘的手指被勒的通红,却无论如何不愿放在地上。
电梯门划开,她稍一站定,快速迈出电梯间。
楼道里溢出一抹光。
徐惊缘预料到现实,站定在两道门中间,满怀期待地躬身,侧眸向里面看去。
透过虚掩的门缝,男人坐在餐桌之前,长腿漫无目的的敞开着,姿态松垮,面色凝重,近乎颓靡。
“梁烬舟?”
徐惊缘拎着购物袋,走近了一些,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而男人的修长之间,夹着那页早已泛黄的牛皮纸,上面写着——
「我高三会展开为期半年的集训,我没有任何烦心事,唯独想知道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