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是她肯努力。”赵涟清道:“脑子也比我灵光。”
说罢,他又看了眼身侧的妹妹,眸中流淌着难掩的亲昵和温柔。陈雨绒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看得出来,你俩关系挺好。真令人羡慕。我是独身女,从小到大就想有个哥哥。”
她冲沈念勾了勾唇角,红艳艳的唇饱满而瞩目,像是树上鲜灵灵的枣子。沈念呆呆地只晓得笑,不知道怎么接话,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抠衣服边儿。
好在两个人还有工作交接,赵涟清不想耽搁太久,很快便转移了话题,讨论起沈念完全听不懂的专业领域了。
……
外面的夜幕逐渐深沉,蓝白色的月亮挂在天幕上,周围的写字楼陆续亮起灯,变得流光溢彩。
说是十分钟,但是陈雨绒初到申城,问题有些点多,从复阳的大致情况到近期的案件数量都事无巨细地打听了一番。很多问题已经脱离了简单交接的范畴,但她是陈总的秘书,律所的合伙人又叮嘱他好好招待,赵涟清也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半小时过去,沈念已经刷了好几遍微博,两个人似乎还没结束。她起身,去上个洗手间。
咖啡厅的洗手间很小,基本上只给员工使用,就一个坑位。沈念出来后,才发现陈雨绒也进来了,不过她不是来上洗手间的,正对着镜子补口红。
看到小姑娘后,她笑了笑:“妹妹。”
沈念很有礼貌地冲她点点头,来到旁边的洗手池,开始哗啦啦地洗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股视线从身侧传来。可是陈雨绒还在涂口红,余光中依稀能看到她轻轻晃动的手臂,白色的柔软的布料摩擦出窸窸窣窣的碎响。
两人都没说话,一室安静,只有水流声哗哗啦啦。
“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她突然开口。沈念道:“21岁。”
“真年轻啊。”
陈雨绒感叹一声,“啪嗒”扣上了口红的磁吸盖子,对着镜子,将红艳艳的嘴唇抿了抿,又伸出小拇指沿着唇线勾了一圈,嘴唇立刻变得饱满起来。
哇塞,学到了。
沈念牢牢地把这个技巧记在心中。
“我都30了,没想到吧?”
“姐姐看起来也很年轻,而且还漂亮。”沈念道,“我第一眼在咖啡厅看到你,就眼前一亮。”
而且身材还很好,发型也精致,周围有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她。
陈雨绒听到这套恭维,十分受用地笑了笑。作为大美女平时自然是听了许多赞美,对此已经见惯不怪,她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你也是,小脸都是胶原蛋白,姐姐可羡慕死了。不过你和你哥长得不是很像,我看他连座位都没坐下就去找你,还以为你是他女朋友呢。”
她略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语气和神情都很轻松。沈念微微红了脸:“我哥看起来像个大人,我像个小孩,一般人都不会认错。”
陈雨绒将红色的羊皮小口红塞进小包包里,低头看了眼小姑娘脚上的白色运动板鞋,轻轻一笑:“小孩儿以后也会变成大人,只是时间问题。等你工作以后,会慢慢怀念现在的自己的。”
……
从咖啡厅出来已经是六点半,夜幕星星点点地降临,夕阳的余晖变得微弱渺小。
沈念跟着哥哥去地下车库取车。
小区也有车库,但是她们那栋楼离车库出口很近,平时都是在出口处等赵涟清把车子开上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哥哥一起取车。
写字楼的车库在b2、b3两层。b2是机械车库,比较适合扁平的小轿车。赵涟清买的是适合家庭的五座suv,体型较为笨重,停不下机械车位,只能停到b3。
电梯很快便到了b3,“叮——”地打开了大门,外面一团浓郁的漆黑。小姑娘下意识贴紧了哥哥,赵涟清拍了拍手,声控灯应声而亮。
“走吧。”
他伸出手,牵住她微凉的小手,熟练地往曲折弯绕的车位走去。
地下车库的空气很沉闷,因为不怎么流通,整个空间像是一个封闭的坚果壳,充满了塑胶和汽油的味道。沈念不喜欢这种地方,但是哥哥每天都要到这种地方来,他看起来已经适应了,轻车熟路地牵着她拐弯、拐弯、直行,最终在一个角落处找到了他们的小车。
小车乖乖地蜷缩在车位,像一只油亮的大蟑螂。
“上车吧。”
车门解锁,车灯闪了闪,沈念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
“这个点一般会有些堵车,回去可能得四十多分钟。念念找些歌听吧。”
赵涟清坐上驾驶座后,清淡的青柠香气立刻充盈着鼻尖,宽敞的suv立刻变得有些狭小。她不用扭头,余光便能瞥见他脱掉了碍事的西装外套,只穿着纯色衬衫的身影。
坐姿挺拔而端正,像是一枝被雨水清洗过的翠竹,白净平整的袖口露出半截白皙结实的手臂,和扣着黑色米兰尼斯表带的腕骨。
那只表带是她拿到大一的学期奖学金后送他的礼物。他一直都在戴,哪怕年会抽中了崭新的石英表也舍不得摘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股青柠的气味似乎浓郁了些,像是饶人的电磁波一样将她的理智扰乱。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点开电子显示屏,开始找自己喜欢的英文歌。
与此同时,汽车缓缓发动,赵涟清目不转睛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路况,线条流畅的手臂打了一圈方向盘。
车子灵活地掉了个头,朝出口的方向稳稳驶去。
……
果真如赵连清所言,路况有些糟。
晚上七点多正是晚高峰,西家汇方向的高架桥堵得一塌糊涂,原本只需要二三十分钟的路程,光是堵车已经堵了十多分钟,放眼望去全是刺眼的红色车尾灯,绵延不见尽头。
小小的车厢内,舒缓的英文歌拖着略微哀伤的调子,男声清澈,娓娓叙来,满含深情地唱:
it‘'slateihearthedoor
(天色已晚我听到门铃响起)
bellringin‘'andit’'spourin‘’
(外面大雨倾盆)
iopenupthatdoorseeyourbrowneyesattheentrance【注】
(我打开房门在入口处撞入你那双棕色的眼睛)
……
她的手无意识地随着音乐打着节拍,像是一只适意的小猫,脸蛋泛着水嫩的红。
“哥哥。”
“嗯?”
“你觉得雨绒姐怎么样?”
赵涟清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读一则产品使用说明。
“认真细致,专业能力强。”
小姑娘侧过脸,好奇地看着他:“你没注意到她的妆容很好看吗?”
赵涟清微微蹙眉:“倒也没有仔细看。”
“果然是直男……”
她嘀嘀咕咕道其实很好看,眉毛画的很自然,粉底液也服帖,她都想去学化妆了,大学转眼就要毕业了,她化妆技术还一塌糊涂呢。男人安静地听她说着,眉眼间的笑意越来越深。到后来,她已经成了一只小苦瓜,将浑身的焦虑都倾诉完毕,深受打击地缩在驾驶座上,不见丝毫面试成功的喜悦。
赵涟清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只糖,丢给了她。
“如果这件事让你不快乐,那你可以不去
做。化妆是为了悦己,不是为了悦人。”
“道理我都懂,但是人总要活在别人的视线里呀,我的内心没有那么强大。”
“其实念念不化妆也很好看。”
小姑娘撇撇嘴:“如果大家都不画的话,我也不用焦虑。真是不公平呀,为什么你们男人不用化妆,不用收拾造型,不用时时刻刻保持精致呢?”
现在一想,电视台里大家素面朝天,其实也不错。这样即使她偷懒不化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赵涟清说这是个十分深奥、涉及到性别失权的议题。她能做出这种思考,对于一个未来的媒体人来说,是好事。
约定俗成的习惯不见得合理。
要改变约定俗成,更是需要莫大的魄力和勇气,这也是社会文明得以发展进步的必要环节。
不过对于小姑娘来说,这些议题都可以慢慢去探索。当下要紧的,是她要填饱肚子。他在心里盘算着,现在出去吃饭已经有点晚了,要么去买一条东星斑做清蒸,再定一些她爱吃的披萨、炸鸡,好好陪她放纵一下。
不一会儿,车子到了小区,缓缓驶入地库。
车子在固定车位停稳,熄火,车门“咔吧”一声解锁。赵涟清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却看到妹妹还坐在副驾驶,一副一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停下动作,温声问:“怎么了?”
“我还是心里不开心。”
她别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别扭。
“哥哥,我还没得到奖励。”
“奖励?”赵涟清顿了顿:“抱歉,我刚才在想,要不回家给你坐点吃的,因为今天耽搁了点时间,外面好一点的餐厅都要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