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林青黛忍不住问:“后来呢,那老虎是来归还孩子的吗?”
张玉珍咯咯笑,“青黛,你这是哪看来的大戏,现实生活可没有理想的拯救,事实是,那老虎刚吃过一头野猪,还不饿,把孩子当成备用口粮了。”
林青黛:“后来呢?老虎跑回山里了?”
张玉珍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被迫放弃口里的小孩子,那是因为老虎已经看到了更多,更诱人的美味,被众人围堵的老虎已经发了狂,露出真正的獠牙,要吃人了。
林青黛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见那只满口血腥的老虎向自己扑来。
叶蓉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婆子,一时之勇救出儿子已经是超常发挥,哪里有办法对付成年的老虎。
疯狂的老虎咬伤了不少人,很多人被吓尿了裤子,甚至想逃。
讲到这里,侯红英接了句,“青黛,其实,那时候你之前的男人,崔鸣,也在军属大院的,他帮乡亲们清理雪道,正好在家属院休息。”
林青黛下意识问:“是他关键时刻救了人?那和渐鸿有什么关系?”
侯红英咬着后槽牙,说不上是气愤还是什么,“我去敲过他的门,请他出来抓老虎,我快把门拍碎了,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光亮也没有,可是被众人围堵的老虎闻声看见了我。”
林青黛:……
她的先夫怎么有点……贪生怕死。
张玉珍适时闭了嘴,把后半段留给侯红英说,毕竟,那是侯红英亲身经历的生死一刻。
如今回想起来,侯红英还记得迸进眼里的血光,还有身后那堵门里,明显的呼吸声。
从来没有什么天降救星,关键时刻,是侯红英的婆婆帮她挡了一下,侯红英亲眼看见婆婆的胳膊被咬断,碎肉渣扑在她脸上。
那一刻,她觉得,此生应该到此为止了。
老虎的嘴巴是腥臭的,人类是渺小的,绝望那一瞬,天地间也是寂静的。
大家都以为侯红英会折在老虎嘴里,谁也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枪,打中了老虎的后腿。
老虎受痛,放弃了近在眼前的侯红英,直接奔向开枪的人。
侯红英睁眼那一刹那,谢渐鸿宛若个英雄般,独自一人站在老虎身后,举着一把枪对着老虎的额头。大家也都紧盯着那把枪,有枪好啊,有了枪,所有人都能安全了。
可惜,那时的谢渐鸿枪里只有一把子弹,那把枪,也是普通的猎枪,打不穿老虎的要害。
谢渐鸿抛弃了枪,老虎扑向了他,所有人都闭上了眼,不敢看那一幕。
侯红英一直都是睁着眼睛的,她眼睁睁看着谢渐鸿抽出一把刀,不要命的刺向老虎的腹部。
直到谢渐鸿被老虎扑倒在地,其他人在反应过来,也拼了命,手里所有的物件都砸向了老虎。
身后的门开了,里面那人踉踉跄跄,与大家一起,给老虎补上了微不足道的一刀,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特色,也没有任何血气,就好像挠痒痒的一刀。
那一刀的力道,远不如侯红英拍门的勇气。
众志成城,老虎终于断气了,众人合力将老虎搬开,才发现老虎已经被开膛破腹,谢渐鸿喘着粗气,力竭地躺在腥臭的肠
子里。
血染的英雄。
谢渐鸿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
侯红英回忆那一瞬的感受,“青黛,你能明白吗,那一刻,身若阎罗,手段无常,血满衣襟的谢渐鸿,是我们所有人心里的英雄,我甚至能清楚感知到,我的心在疯狂为他跳动,不是浅薄的情爱,而是一种叫孤勇的东西。”
每一次听到这段往事,张玉珍都忍不住捏了把冷汗,太凶险了,若是没有谢渐鸿的孤勇,怕是家属院里这些人也不能拧成一股绳,舍生忘死的对付老虎。
侯红英的婆婆就是死在那次,重伤,流血过多,伤口感染而死。
虽没亲身经历过,但林青黛觉得,如果她是侯红英,恐怕也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景。
那次死伤太过惨烈,大家都不愿意主动想起那日的血光。
家属院的围墙修好了,门岗安排了,甚至不少人家里还放了两支猎枪,但那天的事,所有人只字未提。
侯红英:“我知道肯定有人想说,这是忘恩负义,我们这些被救的人应该对谢营长感恩戴德。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心里是感激的,我敢保证,每个人都是感激的,可是,回忆起那天实在太痛了,我不敢想,也不敢提,甚至看到谢营长,我晚上都要做一个关于血色的梦。说白了,还是我们这些人被保护的太好,没见过打鬼子的惨烈,也承受不住血色的洗礼。”
听完这些,林青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等谢渐鸿晚上回来时,她说:“渐鸿,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第6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谢渐鸿的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平日也不用别人帮忙上药,他自己就能处理,突然听到林青黛的话,还以为她误会自己伤口没好就跑去部队,心头微暖,“嫂子,我的伤已经好了,不碍事的。”
林青黛抿唇,“我就是想看看,扭扭捏捏做什么。”
谢渐鸿……
好吧,其实确实有点扭捏,以前不觉得光个上半身算什么事情,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在意在林青黛面前是否衣着体贴。
男人如含羞的小媳妇,女人如色中饿鬼。
林青黛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果然,这这里日子生活久了,她也被大环境同化,丢弃了之前所谓三从四德的部分,开始大步走路,大声说话,现在更是长进,她敢随便训斥家里顶梁柱了。
这份改变,是她主动,并欣然接受的,感觉真不错,呼吸都畅快不少。
思及此,林青黛自己先笑了,这一笑,快变成含羞草的男人更懵了。
林青黛:“这段时间我忙着做工,都忽略你的伤了,既然你打算要回部队,我得看看才放心,你不会是真的打肿脸充胖子,伤根本没好吧?”
谢渐鸿手攥着拳,挺大的个子怎么看怎么委屈,瓮声瓮气的,“好了,我这伤不算什么,现在出去负重跑十公里都行。”
林青黛捡起伤药膏,“算不算好,总看过才知道,你们营里的兄弟都觉得你没好,我觉得你肯定也没好,要是不让看,明天你就卧床别起来了。”
谢渐鸿犟不过强硬的林青黛,委委屈屈的把衣服脱了,露出身上的伤口。
伤口还被纱布缠着,林青黛想伸手去解,未料谢渐鸿主动,三下五除二,伤口露出了本来的真面目。
他说的确实不错,男人恢复力好,伤口处已经长出了粉色的肉。
林青黛一眼看见的,不只是新伤,还有男人一身的斑驳。
着实不怎么好看。
男人的左肩,有一道长长的疤,一直蔓延到胸口,林青黛能想象的到,受伤时的凶险程度。
见林青黛盯着自己左肩不放,谢渐鸿有那么一丝不自在,难道是疤痕吓到她了,他扭扭身子,想把衣服穿上。
林青黛压住了他的手,指尖悬浮滑过,明明没有接触,却激得男人浑身酥麻。
男人磕磕巴巴,“嫂,嫂子,我……”
林青黛敛去眸中复杂,说道:“这个伤看起来像是大型动物咬的。”说完,手指挖一块药膏,轻轻涂抹在男人的新伤上。
冰凉的指尖撞上滚烫的胸膛,不知是谁在轻颤栗,亦或是两个人都在无声骚动。
酥酥麻麻痒痒,收紧松开再收紧。
谢渐鸿的头先是侧着看向空处,再转回来看着女人的发顶,丝丝芬芳入心。
谢渐鸿想,如果家有一个形容词,那一定是现在的林青黛。
林青黛忍着嘴里的口水,男人的身材是真好啊,比上辈子她那充气胀皮的夫君好多了,原来胸肌摸起来是这个感觉,绵绵的,弹性十足。可惜,只能用两根手指感受一下,再多点就不好了。
再抬头,嫂子还是朴实的嫂子,林青黛笑得朴实,“确实好的挺快,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好好养养吧,这阶段部队也是帮助老乡干活,你要是坐不住,可以去帮忙适当干点。”
谢渐鸿飞速将衣服穿上,忍不住拉拉衣角,甚至想再多穿一件。
眼神漂移,“嫂子,家里,家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家里?家里也不需要做农活,谢渐鸿是家务活的好手,只要他在家,林青黛很少需要伸手做什么。
对了,林青黛突然想到点事,略微不好意思,“渐鸿,你能帮我翻一块地吗?我想种点花生。”
“当然可以,这样吧,我在后院翻出一块地,家里再种上点青菜,你在家吃菜也方便。”
林青黛点头。
要是上辈子,打死她也不会考虑种地,但这辈子物资匮乏,想吃什么用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为了口腹之欲,林青黛觉得,自己可以挑战一把种田人,希望不要给农民同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