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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芙蕖坐在茶棚里,看着外头的喧嚣,满怀期待盼着迟渊赴约,便囫囵点头应好,宋钰随手买了一只喜鹊花灯给她,便去找人打探情况了。
  芙蕖牢记宋钰的话,一直乖乖坐着等,期间有路人见她孤身一人,上前搭讪,她都假装听不见,实在不行,就往掌柜身后躲。
  掌柜瞧她是个懵懂的小姑娘,也护着她,将那些地痞流氓驱散,还热心肠地给芙蕖添了热汤。
  芙蕖感激之余,扫了眼这处简陋的茶棚,默默往桌上放了几枚铜板,便提灯走到街上,她谨记宋钰的叮嘱没有走远,只在一处猜灯谜的摊位前停下。
  桑洲百姓难得热闹一回,这处的摊主摆出一对珍珠发钗作为彩头,引得不少姑娘家驻足流连,这些姑娘大多是成双入对,身侧都有自家郎君,男人们为了博得美人欢心,使出浑身解数。
  芙蕖看着看着,便想起了迟渊,此刻若是迟渊在她身旁就好了,她也喜欢那对珍珠发钗。
  不过也只能想想,她有些失落的移开视线。
  又过了一个时辰,迟渊还是没有出现,宋钰也没回来。
  商贩陆陆续续收摊,灯谜快猜完了,彩头只剩一对珍珠发钗,那些没能赢得发钗的人,得了别的彩头,也都趁兴归家去了。
  街上渐渐变得冷冷清清。
  芙蕖原本还满心期待,期待迟渊赴约,期待他早些到来,她们能一起逛夜市,猜灯谜,还要迟渊带她尝尝永定街糕点坊的豌豆黄……
  或许……迟渊已经忘了与她的约定吧。
  芙蕖拢紧斗篷,因为体力不支,她只能蹲在地上好让自己舒服些。
  一晃,又是一刻钟,看着猜灯谜的摊子也要收了,芙蕖不自觉苦笑一声。
  再等等,再等等……
  终于,一道略微熟悉的女音顺着风传到她耳中。
  “迟渊哥哥,还有灯谜!”
  听到“迟渊”二字,芙蕖瞬间清醒,循声望去,果真见到一白裙少女挽着一个男人,朝对面的摊子走去,那男人一袭绛红云锦阔袖圆领长袍,外披玄色青莲纹刻丝鹤氅,身量颀长,不是迟渊又是谁?
  而迟渊身旁的白裙少女自然是叶蓉了,逛了一夜,她正在兴头上,高高兴兴挽着迟渊,“迟渊哥哥,我想要那对珠钗,你快去赢回来。”
  见他心不在焉,叶蓉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迟渊哥哥……”
  迟渊如梦初醒,随意瞟了眼那灯谜,不消盏茶功夫便猜出谜底。
  摊主认得迟渊身份,赶紧将珠钗双手奉上,又说了一通吉利话,无非是夸他二人天造地设,郎才女貌云云,哄得叶蓉合不拢嘴,若非天上飘起了雪,叶蓉定要听那摊主多夸几句好话。
  “迟渊哥哥,我们到那边买把伞吧?”叶蓉衣袖遮在头顶处,又指了一处卖油纸伞的铺子。
  “好。”迟渊对周遭一切都不感兴趣,将珠钗随手递给叶蓉。
  就在二人将要移步往别处时,迟渊忽然察觉有人盯着自己,下意识转过头去,在半空撞上芙蕖的目光后,骤然一愣。
  街对面,芙蕖提着早已熄灭的花灯,呆呆矗立着,檐下雪雾飞洒,落在她发梢肩头,渐渐与她的滚毛斗篷融为一体,衬得她整个人宛若出世白狐,纯洁而妖冶。
  迟渊本能地屏住呼吸,不敢眨眼,生怕一个不慎,眼前的少女就会消失一般,直到叶蓉也转过视线,发现芙蕖的存在。
  “走吧。”迟渊垂头,眉眼微冷,全然不在意。
  叶蓉又瞥了芙蕖一眼,狐疑地看向迟渊,“那不是你带回来的姜国公主吗?她怎会在这儿?”
  按理说,应当有暗卫看守才是。
  “兴许是下山看热闹的。”迟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取出她手里的珠钗,亲手为她簪上,“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
  “可是……”
  叶蓉还想说什么,一只温热的大手竟主动牵过她的手,叶蓉受宠若惊,立即将芙蕖抛在脑后,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迟渊哥哥,你……”
  这还是头一次,迟渊主动与她亲近。
  迟渊偏头笑了笑,牵着她往别处去了。
  “迟渊哥哥!”眼看他们就要走远,芙蕖丢下花灯,提裙追上去。
  正巧前面的摊主也要走了,在街道正中央与她撞上,摊主“哎哟”大叫一声,臂弯处摞得高高的物件散落得到处都是,芙蕖也被撞倒,摔了个结结实实。
  第22章 欺骗“随口一说,你当真了?”……
  “迟……”
  芙蕖爬起来,匍匐在地,手肘不停挪动,她以为迟渊会回头,抬眸时只看到男人凉薄的背影,与叶蓉手牵着手,渐行渐远。
  到底不甘心,芙蕖将眼泪憋回去,努力站起身,追着迟渊的背影,“迟渊哥哥!你为什么不来?”
  她用尽全力地嘶喊,没能挽回迟渊,却让叶蓉先恼了,她停下步子转过身,上下打量芙蕖,眼神里满是轻蔑。
  “本小姐不与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她抽出腰间的九节鞭,狠狠甩在地上,溅起簌簌的雪星子。
  眼看她要朝芙蕖走去,迟渊伸手拦住她,“蓉儿,又何必为无关之人,坏了今日兴致?”
  叶蓉听出他话里维护之意,多半是舍不得那贱蹄子,心里不悦,但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选择给迟渊几分面子,收起九节鞭,冷哼道,“既然迟渊哥哥开口了,你就滚吧,能滚多远滚多远,本小姐不想看见你。”
  芙蕖咬着下唇,脸上血色尽失。
  迟渊看也不看她,挽着叶蓉就要走。
  “迟渊哥哥!”
  芙蕖不死心,她深吸一口气,想要问个究竟,想问他为何失约?为何不来?来了,又为何不见她?
  明明,是迟渊先与她约定好的。
  “你、你不是说……要带我看看桑洲的除夕夜吗?我一直在等你……”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迟渊,能看到他脊背有一瞬的僵硬,但下一刻,就听他戏谑一笑,“随口一说,你当真了?”
  迟渊有一双天生含情的眼睛,只一笑,眼底的柔情像是能溺死人,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柔情里有几分真假。
  他陡然转变的态度让芙蕖感到陌生,尤其那讥讽的笑容,像是钢针一样扎在芙蕖胸口,带起密密麻麻的疼。
  “你……你从不骗人的……”
  她声音很轻,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空中,眼中的希冀也在迟渊嘲弄的笑声里慢慢消失。
  “我难道没和你说过吗?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包括我。”
  一切都像是早有预谋,他早料到会有这一日,如今熟悉的话语再次响起,一切形成闭环,只让芙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无怪那么多人笑话她痴傻,估摸着,也只有她把迟渊的情意当真了。
  “可是……”
  她颤着眼睫,指着迟渊腰间那只黛紫色的荷包,“你还戴着它……”
  如果都是假的,他为什么还留着她的荷包,一刻都不曾离身。
  迟渊微怔,低头看向腰间的荷包,“你说这个?”
  他毫不犹豫将其扯下,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荷包而已,你若在意,还你就是。”
  语毕,他随手一抛,丢在芙蕖脚边。
  芙蕖身形一晃,泪水抑制不住的弥漫滑落。
  这哪里是丢一只荷包,分明是将她的真心也一并丢了,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哥哥如是,迟渊亦如是。
  都是她曾经想要争取的,挽回的,到底留不住。
  芙蕖不知怎的,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慢慢蹲下去,捡起那只荷包,仔细拍去上面的雪,可不管她怎么拍,总有新的雪花落下,到最后,只能将荷包紧紧捂在心口。
  冰凉的雪在胸前化开,缓缓沁湿她的衣裳,芙蕖抱着双腿,将脸埋在膝盖处,失声痛哭。
  迟渊盯着她,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一丝真实的痛感,勉强掩下心口处的酸胀。
  直至远远的,他看见宋钰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
  “我们该走了。”
  不等叶蓉回神,迟渊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去,不同于先前漫无目的的闲逛,这一次他目标明确,就往人潮退去的方向走,很快湮灭在人群里。
  叶蓉顾不上刁难芙蕖,急匆匆追了上去,不多时也消失不见了。
  宋钰找过来时,并未与迟渊叶蓉打照面,他听到芙蕖的哭声,手忙脚乱凑过去,撑开伞挡在两人头顶上。
  “你这是怎么了?怎哭得这样伤心?”
  芙蕖没说话,摇了摇头,还在闷闷的哭。
  “罢了罢了,我不问就是,你快些跟我走,这里不安全。”宋钰刚打探到消息,竟是青冀营的魏冀狗贼卷土重来,在桑洲城内安插了不少暗探,准备伺机而动,具体要做什么,还不知情。
  事关两国恩怨与无辜百姓,叶憬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封锁暗道,严格盘城中所有来往之人,迟渊也被这事绊住了脚,来不及告知宋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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