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魏春芳接过后,冲那人施了一礼,“多谢神医。”便快步离开了。
待人走远了,披着斗篷的黑衣人才慢慢抬起头。
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见棱角锋锐的下颌,随着斗篷落下,一张昳丽似妖的俊容暴露在黑暗中。
“如此行事,是否太冒险了?”另一侧走出一人,正是魏春
芳口中的神医宋钰。
在此之前,与魏春芳暗中来往并送药的一直都是他,只有这次,迟渊代替了他,亲自与魏春芳接头,好在并未让人识破。
“宫内不比宫外,你闯进去一旦被发现,神仙难救。”宋钰说话间,面带忧色。
迟渊沉着眼,“无论如何,我要见她。”
只有亲眼见到芙蕖,见到活生生的芙蕖,他才能安心。
将累赘的斗篷脱去,再以黑巾蒙面,迟渊足尖点地,飞身而起,踏着垂直的宫墙奋力向上,不过眨眼功夫就越过了宫墙,躲开巡逻的禁军,直奔拂香殿。
可惜不巧,今夜姜元义的百卷经书终于抄完,加上傅皇后求情,总算解除禁足,出了景阳宫,他第一时间前往拂香殿看望芙蕖,行至宫门口时,便听到空气中隐隐有破风声。
姜元义耳根微动,倏地停下脚步。
身旁的李内侍等人也纷纷顿足,不敢出声,就在众人诧异之时,头顶上方忽的掠过一道黑影,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唯独姜元义低喝一声,“有刺客!”
话音一落,不仅身后随行的禁军纷纷拔剑,附近巡逻守卫的禁军也朝此地涌了过来。
迟渊被发现后,当机立断跃向高处。
姜元义的视线紧盯着他,抄过禁军手中的弓箭对准上方,三箭齐发,正好预判了迟渊的下个落脚点。
半空中的黑影一歪,迟渊按着腰侧的箭矢,强忍疼痛飞速离开。
禁军还想去追,姜元义抬手制止,“此人潜入宫闱无人察觉,可见他轻功了得,你们是追不上的。”
想着那人出现在拂香殿附近,姜元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丢了弓箭飞快跑入殿中,不等宫人阻拦,径直推开殿门。
“芙蕖,你没事……吧……”
彼时芙蕖刚沐浴完,只穿了一件里衣,正坐在榻上绞头发,姜元义猝不及防闯了进去,二人四目相对。
姜元义最后一个字缓缓落下,便又迅速移开视线,顺手将殿门关上,将急忙赶来的李内侍等人阻隔在门外。
李内侍险些被门撞了鼻子,颇有些心有余悸,小心翼翼道,“殿下,刺客之事,是否要禀报陛下?”
姜元义捂着胸口,似乎还没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如实禀报即可。”
不管那刺客是否是冲芙蕖来的,事情总归瞒不住乾贞帝。
姜元义吩咐下去,李内侍听着他略显慌乱的嗓音,纳闷的应了声是。
片刻后,殿内的芙蕖穿好衣裳,走了过去,见到姜元义,她也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高兴,“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那个……经书抄完了,父皇就解了禁令。”
姜元义不敢仔细看她,眼神飘忽地道,“……哦对,先前有刺客出现在拂香殿,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刺客?”芙蕖双眼茫然,摇摇头,“我一直在殿内,并未听到什么。”
“那就好。”姜元义松了口气,大抵是因为殿内只有他们两人,站了一会儿,他就有些不自在了。
“咳……既然没事,孤就先回去了,芙蕖,你也早些歇息。”说罢,姜元义拉开殿门快步出去,背影还有些跌跌撞撞。
一番来去匆匆,倒让芙蕖愣了好一会儿,很是摸不着头脑,最后她也没追出去细问,转身走到琉璃灯架前灭了烛火,准备上榻。
就在芙蕖刚躺下准备翻身到床榻里侧时,手臂就像触及一堵厚实的墙壁,她再次愣住,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又摸了摸。
还是有温度的。
慢慢的,芙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瞪大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头顶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
“啊——”
芙蕖惊叫一声滚落床榻。
第33章 嫉妒她眼里只有那个野男人
芙蕖本就是个胆小的人,乍然发现自己床榻上多了一个人,把她吓得不轻,滚落床榻后就要爬起来往外跑。
榻上的男人赶紧挪过去,想扶她一把,却也滚了下来。
“芙……”男人抓着她的手腕,颤着声想要叫住她。
芙蕖哪里还敢逗留,疯了一样挣脱他,因为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芙蕖就当他是刺客,抄起手里的瓷枕就往那人脑袋上砸。
哐啷一声脆响,瓷枕应声碎裂,男人再次闷哼往后踉跄,手上也松了力道,芙蕖趁机出逃,跑到门边刚要开门,身后的男人不顾疼痛又追了上来,一把搂住她的腰肢。
“芙蕖,是我……”
男人情急之下抱紧了她,脑袋却支撑不住,耷拉在芙蕖肩头上,声音有气无力。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窝处,芙蕖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哪里想得起去分辨他的声音,本能地再一次推开男人。
迟渊依旧没有提防,被她一推就摔了出去,重重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芙蕖听见咚的一声,呆住了,回头脊背抵着门,愣愣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不敢上前,半晌,才蹑手蹑脚地挪了两步。
“你……你起来。”
芙蕖踢了踢男人的腿,没反应。
她暗自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道,“你别装了,你、你再不起来,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这次芙蕖踢得更重了,对方还是一动不动。
不会是……死了吧?
想到方才自己砸的那一下,正中对方脑门,要说被砸死了,也不是没可能。
思及此,芙蕖慌了神,赶紧点起一盏油灯,又随手折了盆栽里的一根树枝回到男人身边。
她先是举着灯凑近些,只是男人黑巾蒙面,看不清相貌,唯额角破了个口子,正往外淌着血,芙蕖没胆子揭开他的面巾,就用树枝戳了戳男人的胸口。
“喂,你、你醒醒……”
芙蕖蹲着,挪了下脚步,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看去,却是一截折断的箭尾,顺着箭尾看去,才发现男人腰腹处中了一箭,也在流血。
想来,此人应当就是姜元义口中的刺客了。
刺客,可把芙蕖吓得不轻,她惊呼一声跌坐在地,双足飞快地蹬,想要离那昏迷的刺客远些,只这一瞬,她的目光便扫到男人腰间一只黛紫色荷包上。
那是陪伴芙蕖多年的荷包,曾经她有多珍视,如今就有多排斥。
一阵心慌后,也不管他是何人,芙蕖忙不迭起身就要跑,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坚实的臂膀用力一拽,就把芙蕖拉到怀中。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脆响,出于自保,芙蕖反手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
男人在芙蕖手里挨了好几下,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被迫松开怀抱,朝后踉跄数步,才扶着桌角勉强稳住身形。
“芙蕖……你不认得我了?”他一手捂着腰腹处的伤,一手扯下面巾,露出一张苍白昳丽的俊脸。
芙蕖如遭雷击,浑身僵木。
真的是他。
真的是迟渊。
“你……”
她嘴唇翕动,脑海里一片空白。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她都会梦见这张脸,美艳又冷肃,说着最温柔的话,一次又一次的哄骗她,让她有了被爱的错觉,然后,再狠狠地伤她,嘲讽她,告诉她,她是姜国公主,死不足惜。
如今,迟渊又一次站在她面前,冲她露出那样温柔的笑,“我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你果然还活着……”
芙蕖顿觉头皮发麻。
他什么意思?是看她没死,所以,要来再剜一次心吗?
她清醒了,不再是那个自欺欺人,傻乎乎只知道付出的芙蕖了,不会再上当的。
芙蕖默默往后退,眼神里充满戒备。
迟渊一颗心瞬间揪得生疼,他试图上前,“芙蕖,是
我啊,我是迟渊,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伸出手,就在指腹将要触碰到芙蕖的脸颊时,芙蕖毫无预兆的拉开殿门,跑了出去。
“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快来人,快抓住他!
芙蕖快要被逼疯了。
迟渊不依不饶,追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芙蕖!你为何要躲着我?”
“你放开!”
肌肤相触的刹那,芙蕖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又是抓又是挠,拼命挣脱他的桎梏。
从前,迟渊总喜欢这样神神秘秘地出现,那时芙蕖会满怀期待,盼望着他的到来,可如今短短数月,迟渊的一切就让她恐惧,仿佛对方的出现就是一场噩梦,总会让她回想起那一日,那一张张冷漠的面孔,想起匕首刺入心脏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