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芙蕖转过头对上迟渊关切的眼神,下意识甩动胳膊推开他,“不用你管。”
迟渊也不恼,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确认没有受伤,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这里危险,你先随我离开。”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强硬,愣是抱起芙蕖撤退到百米开外的林子里。
先前趁乱对百姓出手的姜国士兵,已尽数被突然涌出的北辰军拿下,百姓们抱着仅存的粮食,在部分北辰军的护送下折返桑洲,剩余人便挡在迟渊芙蕖前面。
迟渊看了眼头顶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脱下披风纵身一跃,把披风铺在老树叉上,随后下来,抱起芙蕖又是一跃。
芙蕖惊呼一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那截粗壮的树枝上了,臀下正垫着迟渊的披风。
“在树上等我,我去去就回。”迟渊将人安顿好,随后拔出佩剑,就领着不过数百精锐冲锋陷阵。
那文官先前被迟渊一箭射穿了胸膛,城墙上的士兵便乱了阵脚,叶将军趁乱挣脱,已在城内杀红了眼,再有迟渊领军配合,人数虽不占上风,胜在打法迅疾,不多时,紧闭的城门重新打开,北辰军一涌而入。
北辰占领云城后,城内就有不少北辰军潜伏,只是因为叶将军被捉,他们只能藏在暗处按兵不动,如今守城官员已死,京城派遣来的援军还在城内大摆庆功宴,酒肉池林,醉生梦死,对迟渊等人的闯入毫不知情。
一盘散沙,最宜逐个击破,有叶将军带领人马,很快就将城内重要关节打通,到了收网阶段,迟渊便没再亲力亲为,夺了一匹快马折身出城。
迟渊赶到时,芙蕖正气鼓鼓地坐在树上,晃动着两条孤立无援的腿,不知该如何下去,见迟渊一脸带笑走过来,她正了正身形,别过脸不看他。
迟渊勒马停下,绕树转了一圈,看向芙蕖,桃花眼里笑意隐忍,“叫我一声,我就帮你下来。”
第46章 再逃果真是有力气跑了
芙蕖哼了声,把脸又转向另一边,迟渊不厌其烦,又绕了过去,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不如给个准话,好让我知道,你打算赌气到什么时候?”
芙蕖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没赌气,你快放我下去。”
“那你叫我一声。”迟渊不依不饶,又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从前,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迟渊哥哥,迟渊哥哥的叫,现如今想再听听,可比登天都难。”
芙蕖被他呛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死死咬着唇,想着要不妥协一回算了,可看到迟渊笑眯眯的脸,她就开不了口。
“不帮拉倒。”芙蕖狠了狠心,闭眼跳下去。
迟渊笑容一凝,当即运气一跃,在半空中稳稳接住芙蕖的身子,将她安全带到地面上。
感觉到落地了,芙蕖这才睁开眼睛,便看到迟渊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正咬牙切齿,“……算你狠。”
芙蕖不想理他,利用完了,和先前一样推开他,兀自往林子里走。
迟渊牵着马追上,“你还要去哪儿?最近到处都不太平。”
“不若,我派几个人随行,也好保护你。”
“芙蕖……”
迟渊一连说了好几句,芙蕖始终不理不睬,自顾自地往前走,他便牵着马横在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芙蕖只能看他一眼,“都说了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可知这一路,你遇到了多少危险?”先是几个扮做良民的刺客尾随,随后就是云城,若非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你还恼我,不想看见我,那我给你留几个护卫,哦,还有玉珠那丫头,让她跟着服侍你,如何?”
“不用。”芙蕖面无表情拒绝,绕开迟渊继续走。
迟渊看着她淡漠的背影,叹了口气,只能保持一段距离,默默跟着,好在芙蕖这一次没有驱赶他,总算让迟渊心里好受了些。
二人一路沉默无言,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很后面跟,傍晚快到破庙时,迟渊加快脚步赶在芙蕖前面进去,熟练的生起火堆。
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处破庙可以歇脚,不怕芙蕖避开自己。
不出所料,芙蕖后脚还是进了破庙,就跟没看见迟渊似的,走到一处角落里抱膝蹲下。
夜里寒凉,迟渊坐在火堆前取暖,见芙蕖没过来,便往远些挪,腾出一个位置,“别生我的气了,就算生气,也别和自己过不去,到这边来坐,取个暖。”
芙蕖不理会,铺好草堆,直接背对迟渊躺下,大概是这一路折腾累坏了,尽管又冷又饿,她还是很快睡了过去,不一会儿,破庙里便只剩少女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迟渊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熟睡了,才蹑手蹑脚上前,将外衫披在芙蕖身上。
翌日破晓,第一缕晨光洒进破庙,落在芙蕖脸上,微微颤动的眼睫投射出两道小扇子般的阴影,或许是知道迟渊守着自己,让她有了一丝安全感,尽管不愿承认,她后半夜确实睡得格外香沉。
醒来时,破庙里空无一人,身上还有一件衣裳,芙蕖认得,是迟渊的。
她慢慢坐起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睡在昨晚迟渊坐着烤火的地方,难怪这一夜她睡得如此沉,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芙蕖还在愣神,门口洒落的光线暗了一瞬,迟渊走进来,一手拎着一只拔了毛的山鸡,另一手兜着衣袍,里面裹着几颗野果,见到芙蕖,他没事人一般笑起来,“方才我出去转了转,打了一只鸡,还有几个野果子,我尝过了,甜的。”
他把鸡放到一片荷叶上,用干净的手拿了两个果子递给芙蕖,“用溪水洗过了,可以吃。”
“我不饿。”
芙蕖移开眼睛,下一刻,就听肚子传来咕噜声,她难得脸色一红,觑了眼迟渊,眸色闪了闪,“我、我真不饿……”
迟渊直接把野果塞到她嘴里,“先吃,一会儿我给你烤鸡,吃饱了,你才有力气继续躲着我。”
被他好一顿打趣,芙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索性不装了,就着野果胡乱啃起来,约莫是放开了,接下来芙蕖没客气,一只山鸡,大半只都进了她的肚子,最后又差迟渊出去给她找水喝。
迟渊轻笑,故作姿态给她行了一礼,“是,公主有吩咐,臣自然遵命。”说罢果真就去找水了。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芙蕖抹了抹嘴,跑到门边偷偷观察,看到拴在门口的马儿时,芙蕖便有了主意。
还得庆幸之前狩猎时,姜元义教会她骑马。
一刻钟后,迟渊再度返回破庙,哪里还能见到半个人影,不仅人跑了,连马也不见了。
他望着空荡荡只剩一地鸡骨头的破庙,捏紧手中盛满水的竹筒,气笑了。
“果真是吃饱了,就有力气跑了……”
迟渊低声呢喃,半晌,深吸口气,好在他留了个心眼,没来得及喂马,不然当真就让芙蕖跑远了。
此时芙蕖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迟渊算计了,骑着马晃晃悠悠走了一段距离,就发现身下的马儿懒怠了,打了几串响鼻,就甩着尾巴不肯走了。
芙蕖尝试了好几次,马儿死活不肯走动半步,无奈之下,她只能下来,生拉硬拽,才让马儿勉强挪动几步。
“什么破马,跟你主人一样讨厌。”芙蕖骂了一句,认命地牵着马,走一步,拽三步,在一处长满杂草的山头,马儿忽然有了力气一般,挣开芙蕖跑了过去。
芙蕖这才意识到怎么回事,却拿那匹马毫无办法,只能焦急的在边上等,一边等,一边警惕四周,生怕迟渊又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
好不容易捱到马儿吃饱喝足,总算愿意驮着自己继续前行,殊不知迟渊已经在不远处跟上自己了。
与此同时,云城文官死前最后传出的消息,到底落在姜元义耳中。
听闻有人见过皇后,姜元义立刻坐不住了,以剿匪的名义亲领一队禁军沿途搜寻,最后在云城与桑洲的交界处,发现了芙蕖出嫁时手腕上佩戴的风镯,细问来历,方知是桑洲一农妇的典当之物。
“……又是桑洲!”
姜元义倏地握紧镯子,脸色阴沉,芙蕖定然就在叶憬手里,他便派一人充当使者,前去与叶憬交涉。
只要他们肯交还芙蕖,他便就此打道回府,倘若他们不愿交人,那么这一次,他就要彻底铲除这帮北辰余孽,永绝后患!
不出三日,兵临城下,桑洲城内人人自危,使者传话要他们交出皇后,叶憬听了只有冷笑,“什么姜国皇后,本王一概不知。”
这些天经过宋钰的调理,他已经勉强能下地了,只是仍旧虚弱,要领兵打仗,他是不行了,如今全靠昔日的几位将军苦苦支撑。
叶蓉知道,两方一旦交战,北辰固有天险阻隔,时日一长,早晚兵败,无奈之下,她哭着跪地恳求,“哥哥,就让我去寻迟渊回来吧,只有迟渊哥哥回来,我们才有希望。”
叶憬沉默,没有说话,叶蓉继续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