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入过血池,但没入成,这魔气的纯度,充其量是进血池换了俩指甲盖。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一回头,正要对封澄道一句无事,谁料封澄眼睛睁得大大的,踉跄两步,竟然一弯腰,吐出了一口血!
  赵负雪陡然魂飞天外,他的瞳孔剧烈紧缩,仿佛心跳停了一般,当机立断地,他一把便要抄起封澄来,谁料封澄吐出两口血来,却轻轻地按住了赵负雪的手。
  “先别声张,”封澄声音有些哑,“不妨事,带我回客栈——温不戒的药在那里。”
  不声张也是有理由的,这魔气杀机不行,微弱得像娘胎里的天魔,都不用晕,吐两口血就清醒了。
  赵负雪却觉得封澄身上有些热,他摸了摸封澄额头,皱眉不已:“有些发热,留在赵家,我寻最好的医师来为你看看。”
  封澄抓着赵负雪的手更紧了,她狠狠摇了摇头,心道若是寻赵家的医师来,那咒铁定会被捅露给赵负雪。
  寻施咒之人如大海捞针。
  她早生私心——赵负雪绝不能知晓任何。
  总归也是死不了的,她只恨齐遥那损种看着菜包一个,结果最后搞出这膈应人的屁事来,放了个闹着玩似的的魔气,只坑惨了她。
  她觉得有些昏沉,渐渐看人有些重影,于是她咬牙道:“若你家神医瞧出我不是人来,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赵公子,少横生枝节了。”
  赵负雪微微垂了垂眼睛。
  “不是人就不是人,”他慢慢道,“你即便是王八也没关系,我站在你这这边,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看谁敢说话。”
  封澄一口血登时噎在胸口。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赵负雪,目瞪口呆。
  赵负雪垂眸,好似方才那番话再平常不过一样,他小心地把沾了血的外裳脱下,认真地弯腰,要把封澄抄起来:“走。”
  封澄几个挣扎,将自己从赵负雪的怀中拯救出来,顶着满脑昏胀,飞快地蹿出地牢,半空中只有封澄的悠悠回音:“不不不,赵公子,一起当王八这种美事,我就不掺和了!”
  她方才还莫名吐了两口血,转眼便生龙活虎地跑了,赵负雪无奈摇了摇头,走出地牢,在众侍从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拿走备好的雪白外裳,冷静地穿起来。
  “讳疾忌医……不像,怕麻烦……更不像,”赵负雪心中微微发沉,“偏生不肯看医师,必有蹊跷。”
  她若不愿看医师,哪怕神仙来了也按不住她,赵负雪想了想,还是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封澄栖身的客栈掠去。
  总归今夜,先看着她吃了药才好。
  她栖身的客栈离赵府并不远,老板见赵负雪前来,凑上前道:“赵公子,姑娘方才进去,说若是您来了,就说她已吃过药了……”
  封澄这个毫不用心的骗子。
  赵负雪轻微磨了磨牙,抬手解下腰间佩玉,丢给老板:“这会儿功夫,药炉都沸不得……你只说拦了,没拦住。”
  老板不敢吱声,诺诺退下。
  赵负雪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封澄的房间前,敲了敲门,道:“即便着急,也要吃药。”
  屋内一片寂静。
  这个时候,封澄不会睡的,且她也不会装作没听见,赵负雪心中暗暗转了几圈,打定主意,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是暗的。
  赵负雪的心登时揪紧了,他慢慢地走向昏暗的屋子中,屋内一片黑暗,不燃丝毫灯火。
  唯有浴房内,隐隐透出半分光亮。
  并未听闻老板说她要水洗浴。
  赵负雪又皱眉了——她泡的冷水?
  想也不想地,他轻轻敲了敲浴房的门,轻声道:“我去叫桶热水来,你且出来,不要洗冷水。”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半晌,他听到了浴房内扑通一声,似乎是什么人摔倒在地,紧接着便是封澄熟悉的声音,她口中不知说着些什么,赵负雪当机立断,抬手便撕下衣摆,蒙住眼睛,推门道:“得罪了,我回头向你赔罪。”
  浴房的门却陡然开了。
  紧接着一只高热的手伸出来,一把抓住他领子,赵负雪猝不及防,被狠狠地甩在了冰冷的浴池里。
  第48章 吻
  来顺客栈乃是在洛京开了几十年的老客栈,平日里客人络绎不绝、竞相夸赞,原因自然不是它那气冲云霄的房费。
  浴池很大,天字上房的浴池更大,宽敞得几乎能放几个人一同进去,赵负雪单腿支在水中,狼狈地抹了一把脸。
  面上白布已被水洇透,遮挡作用已近乎于无,透过这薄薄白布,赵负雪隐隐约约看见封澄向他走来,穿着完整,并未脱衣。
  封澄看起来不太清醒,赵负雪敏锐地察觉到此,心中暗道:“身上这么热,难怪要用冷水泡着——嘶?”
  他抬手要摘白布,不料手刚抬起,便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封澄靠近了。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脸几乎凑在了他的鼻尖前,赵负雪感觉到封澄的鼻息扑在脸上,热热的,弄得他也跟着一起热起来。
  许是因这白布的缘故,她的脸并不清晰,朦朦胧胧,昏昏沉沉。
  可赵负雪却莫名觉得,封澄在盯着他。
  裸漏在外面的,是喉咙,还有心口。
  要害之处。
  他想到了被头狼盯上的猎物,忽然觉得喉咙处有些紧。
  偏偏此时,浴房中的烛火陡然熄了——想必是封澄来得匆忙,只点了个残烛,烧尽了。
  浴房内一时间漆黑,唯有月色透窗而来,将将勾勒二人身影。
  赵负雪的视线更昏暗了。
  视觉受阻,其余四感却叫嚣着、蔓延着放大。
  封澄压在他身上,身上的香气笼着他,令人避无可避,她的手慢慢地停在了赵负雪的脖颈处,滚烫。
  赵负雪忽地口干舌燥起来,他垂眸,沉吟片刻,手蓦地抓住了封澄的手。
  他的唇角勾起个似有似无的笑意。
  月色水光落在他身上,赵负雪一只手支在浴池中,另一只手抓住封澄的手,他的身上白衣已然被水
  浸透,隐隐贴在他的身体上,露出些引人遐想的线条。
  他的双目被白色布条蒙着,墨发披下去,发尾浸在水中,这张脸本该俊美如谪仙,可此时此刻,却像是人间饱饮凡情的妖孽。
  封澄的体温极高,夏日本就衣衫轻薄,此时二人的体温更是顺着沾湿的衣物透来。
  这事可不妙了,他心想。
  他缓声道:“封澄。”
  封澄似乎偏了偏头。
  赵负雪将她的手紧了紧:“你还清醒吗?”
  封澄不回答,赵负雪感觉她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梭巡,正当他疑惑封澄想要做什么时,喉咙却忽然一痛。
  她咬了上来。
  唇舌高热,连带着他流出的血液也跟着滚烫起来,赵负雪瞳孔骤然紧缩,他失神地仰着头,被蒙住的双目一片空白。
  砰砰,砰砰。
  封澄的心跳声紧紧地贴着他的心跳。
  她心跳很快,几乎震得他胸口生疼。
  封澄的犬齿很尖,她咬人大概是不高兴,并不是什么血修的本性。赵负雪坐在冰冷的浴池中缓过神来,咬咬牙,正要拉开封澄,她却自己松了嘴。
  赵负雪微微睁大了眼睛。
  忽然间,封澄凑到他喉咙的伤口上,小心翼翼地吮了一下。
  在她高热且柔软的吻触上他的脖颈时,赵负雪扶在浴池边的五指霎时捏紧,一声迸裂,这浴池的边缘竟被硬生生掰下来了一小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赵负雪的喉咙已经有些哑了。
  这冰冷水温并未将二人攀升的体温阻止分毫,封澄松了嘴,双手攀在赵负雪的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轻歪了歪头。
  赵负雪的耐心很好,他的身体已经热得要命,偏生他看向封澄的目光依旧冷静。
  月色铺在他谪仙似的面容上,封澄坐在他身上,静静地沉默了片刻,赵负雪隔着朦胧的白布与她对视,片刻,缓了口气,忍耐道:“我是谁?”
  这一句话却好像骤然点醒了封澄一般,赵负雪感觉到她的手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双目之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抓下了蒙在他双目上的白布。
  赵负雪终于能够与封澄对视。
  今夜的封澄毫无疑问是不对劲的,赵负雪借着月光,看了她那双幽深双目中的竖瞳,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双手将他面上的白布轻柔向下拉动。
  缱绻无比,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
  赵负雪定定地看着她,道:“你还认得我吗?”
  封澄双手捧着他的脸,终于给了他今夜第一个回应。
  “嗯。”
  能说话了,看来是忽然清醒了,赵负雪松了一口气,心底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地有些失落,他下意识地扶了扶浴池,强行逼自己从热意中解脱出来:“既然醒了,就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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