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怎么能舔?
  赵负雪又攥了攥她纤细的脚腕,察觉到她刹那的失神,莫名脸上有些阴沉,紧接着低下头去,再于脚踝上落下个吻,强行将她的注意力拧了回来,他注视着封澄有些无神的眼睛,似笑非笑道:“这种时候还敢走神。”
  紧接着,他手指似乎向上了些,封澄当即被吓了一跳,急促将腿往回抽,忽然从足心到小腿传来一阵拧过去似的剧痛——太急,拧着筋了。
  赵负雪脸上本来有些阴沉,如同山雨欲来,忽见封澄痛色,他霎时脸色一白,抬手便向封澄周身大穴查验去,谁料封澄只艰难地指着抽筋的左腿,挤出气音:“……抽,抽筋。”
  赵负雪定在原地,片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兴师问罪,妒火欲燃,旖旎气氛一触即然,最后因她一个抽筋,莫名演变成了这番滑稽景象。
  赵负雪不轻不重地按着她腿上穴道,平静道:“好些了吗?”
  腿上痛楚已经去全然褪去,封澄怔怔地点了点头。赵负雪心中也担忧封澄这副身体,于是便将封澄的腿放下,忽然她却开了口。
  “抱歉。”
  以封澄眼下的恢复程度来说,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绝对称得上一句艰难,赵负雪微怔,片刻,定定地看向了封澄。
  封澄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赵负雪的回答,在长得几乎能把人吞没的寂静中,上方忽然传来了一声极低的笑音。
  朦朦胧胧地透过她的耳朵,仿佛溺水的人听着岸上的声音似的。
  “对谁说的,”他慢慢道,“是我,还是他。”
  封澄怔怔,沉默了。
  都有。
  在一醒来,见到赵负雪的刹那,一切便在不言之中了。
  赵负雪曾对她道:
  “——因果不可违背。”
  当时封澄什么都听不进去,可赵负雪当时也未强劝,当时她只觉师徒二人经了那些错事,与相处一道上温和了许多,现在一想,哪里是他放手?
  分明就是他知晓,无论怎么劝,事情都会原原本本地回到该有的轨道上。
  就如同赵负雪眼下依旧坐着轮椅,心脉不足,毫无变化一样。
  当年她与少年赵负雪相处时,夜间抽筋,深夜孤灯摇曳,少年赵负雪揉着惺忪睡眼,手指停于她的小腿,拇指却半贴在伤痕上,抚摸得小心翼翼。
  一如方才赵负雪。
  封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他便是被她救下的“赵负雪”。
  封澄心乱如麻,而赵负雪只是略微勾了勾嘴角,他垂了垂眼睛,片刻,吻又重新落到了封澄的腿上。
  这次的位置,向上到了过分的位置。
  “不接受,”他自然而然地向上吻去,“清醒过来,再算账。”
  封澄的瞳孔剧烈收缩,肌肉紧绷了起来,登时脑子便一片空白了。
  那已经是以师尊身份,不该触碰的位置了。
  神魂颠倒间,她莫名想到,她与赵负雪的师徒伦理,当真是到了荒谬的地步了。
  不知过了多久,封澄几乎全身都被赵负雪磋磨过了,她身上的肌肉几度抽搐,每一寸的皮肤皆浮着热意。
  始作俑者却淡淡地坐起身来,抬手,取过一旁素白寝衣来将她包裹好,又将她轻轻拢入怀中。
  封澄筋疲力尽,无力挣扎,疲惫不已地蜷在赵负雪怀中,赵负雪抱着封澄,踏上了冰棺的台阶。
  冰冷的石室,赵负雪赤足而行,白衣于身后层层铺开,墨发逶迤,脸上虽苍白,却仍是如妖似仙的颜色。
  她模糊地看着赵负雪冷硬的下颌线,心头怔怔的。
  当年赵负雪从长煌大原将她捡来时,她便是这般仰望着他的。
  八方那缺德的黑毛大叫驴行事恶劣,可它并不说谎,她的确离开了四十七年。
  四十七年的岁月横亘在二人之间,连同从前荒诞的仇恨与情意,都随着此事的尘埃落定,被提到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又或者,被酿成无法轻易开口的程度。
  她不甚自然地偏开了头。
  赵负雪抱得极稳,不知过了多久,封澄忽然感觉呼吸入肺的空气寒冷了许多,艰难一抬头,在看到眼前景色时,登时目瞪口呆。
  赵家禁地,静水坛!
  封澄当即就要挣扎——开玩笑,这种地方岂能沐浴!
  当年赵负雪灵力暴乱,寒气时时溢出,那些溢出的寒气无处存放,出去便要伤人,于是只能以阵法困于禁地之中,日子久了,竟凝成实质,化作了寒潭。
  里头有一滴算一滴,统统都是至寒灵气的精华。
  她当年来替赵负雪取药时不小心落了下去,便冻得七八日没去杏堂,此时看赵负雪意图,竟然是打算再让她进去一次。
  赵负雪未除一件衣物,抱着封澄,平静地走入了水中。
  入水刹那,潭水便湿透了二人衣衫。
  封澄猛地攀住了赵负雪的肩膀。
  幽暗洞潭中,赵负雪仿若水中谪仙,他漆黑的墨发披在身后,极冷的水汽上流,落在他长睫上,一时间,竟悄悄凝成雪白的霜,他察觉到封澄的小动作,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成年男子的身体与少年绝不相同,不同于少年的纤细单薄,他的身体极有压迫力,宽阔得几乎能把封澄笼在身体里面。
  水中极寒,封澄本以为会冻得死去活来,不料入水刹那,赵负雪的灵力竟在她体内运作,她还未反应过来,潭中灵力便发疯一般汹涌起来,有些冰冷的灵流冲击着她体内经脉,这冲击令她猝不及防,霎时间,她便痛哼了一声。
  身后几处大穴忽然被打入灵力,旋即,后背的灵力便与潭中灵流
  相辅而合,生机勃勃地在她经脉中游走了起来。
  赵负雪的声音有些低沉:“早些恢复,我很想你。”
  封澄一怔,随即微不可察地垂下了眼。
  拓宽灵脉的过程十分漫长,弄到最后,池水的灵气渐渐褪去,灵流下掩埋的寒意便卷土重来地翻滚而来了,封澄到最后也不知是冻晕的还是累晕的,她躺在了寒潭唯一的热源上,沉沉地睡去了。
  封澄倒在赵负雪的胸口,脸颊紧贴着赵负雪的胸口,赵负雪低下头,揽住封澄的肩,轻柔地抚摸着她湿漉漉的长发。
  她的心跳清晰,身体温热而柔软,呼吸声打在他的心口,是累极了,所以睡得极沉的模样。
  真的回来了。
  赵负雪闭上眼睛,睫上霜雪被呼吸融作清水,悄然无声地落了下来。
  ……终于回来了。
  ***
  自从第一日后,赵负雪的动作收敛了许多,再也没有第一日那般的越雷池之举,封澄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得益于他日日的灵力与汤药,封澄的身体恢复极快,譬如视力来说,前几日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半瞎,到了今日,她已经能将赵负雪的脸看得分明。
  自然,身体也能做出小幅度的动作了。
  封澄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凭这几日观察,她几乎能断定,这地儿大概就是赵氏禁地的正心处。
  从赵氏禁地逃走,是件能称得上是艰难的工程。
  她打算逃走。
  这打算并非一时兴起。
  前几日,封澄意识昏沉,清醒与沉眠时时交替。
  只是,沉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连续十七次苏醒时,都会发觉赵负雪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心头有股怪异的直觉,如若不早些离开,赵负雪八成会做出些她不愿看到的事情。
  这几日封澄也算是把自己哄得条理顺畅了,眼下大家都是正儿八经肩上担着事的人,什么情情爱爱压根不该在二人的商讨范围之内,封澄自知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没真打算和自己的师尊、朝堂上的敏感世家搅合到一块儿去。
  几十年前无关紧要,尚且能谈情说爱,眼下事态再扯这些,难道不是找事儿么?
  这么想着,封澄重新聚精会神地琢磨起了逃亡的办法。
  赵负雪给她圈定的位置只有正心这间冰室,离开此地半米,便有阵法阻拦,没有灵力,是绝不可能破阵出逃的。
  可今日,她察觉到,灵脉的深处,重新钻出了熟悉的灵力。
  她的灵力回来了。
  而血修,是最不怕身无寸铁的。
  思及此处,她不再犹豫,掌心血流而出,凝成了一把匕首的形状。
  几日勘察下来,西面阵法最为薄弱,如若机灵,即便是新生的丝毫灵力,也足以破阵而出。
  薄弱得简直不像是赵家拿出来的阵法。
  封澄径直向西面走去。
  她打算先去探探深浅,如若可以,再暗暗筹谋破阵出逃之事。
  凭赵家那群天机师,即便是随手乱起,也做不出西面那等堪称低幼的阵法,这简直是送上门的钓饵。
  她嘴角勾起个轻微的笑意。
  可她却知道,就得走这儿。
  赵负雪赌她能看出西边阵法的怪异,转而攻去最为严密的东边阵法,她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正所谓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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