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苏皎如是说,苏惟眼神淡淡一扫,剩下的人尽数退了出去。
  “哥。”
  她看向苏惟。
  “我也出去?”
  苏惟显然诧异。
  苏皎抿唇不语。
  目光对视,他定定看了一眼苏皎,转身离开。
  灵堂内剩下她确认堂中无人后,苏皎咬牙推开了棺椁。
  苏母已去,到了此时连衣裳都已换好了,只剩盖棺下葬,身为女儿,若在她死后再开棺,实在是太不孝。
  可从护国寺回来这一遭,却让她知道,必须要开。
  棺椁打开,苏母的身子早已冰凉僵硬,苏皎颤着手,从未有这么一刻地,艰难地抚上她的手指。
  可她手指上并无过分的伤痕,仵作也已检查罢了,说的确是坠崖而死,这些伤与她预想的全然不一样,似乎真的只是苏惟口中所言。
  “娘心绞发作从崖边跌落,手上落了些伤口。”
  凭这些细小的伤口,与护国寺的血痕全然对不上。
  难道她猜错了,那些并不是娘留下的?
  苏皎沉默地将苏母的棺木盖上,余下再无言。
  她守在灵堂又待了将近一日,苏府众人到了下半日也纷纷前来守灵。
  直到暮色四合。
  苏皎到底松了口,在第三日下葬。
  苏府忙着剩下的事宜,她总算被谢宴和苏惟劝着去睡了片刻。
  屋内安安静静的,苏皎倚在床边,不出片刻,觉得面前站了个身影。
  她睁眼,面前的苏惟长身玉立,双目通红,温柔地看着她。
  “皎皎受累了。”
  苏皎刚要摇头,她手心被塞进来一个瓶子。
  苏惟压低了声音。
  “娘亲死前还念着你这桩亲事,皎皎既然不愿多在宫中待,哥哥已准备好了退路。
  娘亲骤然去世,你在灵堂守了多日天下皆知,这是一颗……使人吃下便毫无察觉的假死药……
  皎皎,你……”
  苏皎握着那瓷瓶,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她从没想过苏惟说的方法竟然是假死。
  “你吃下,便由苏府入殓,哪怕葬在皇陵,哥哥也有办法,皎皎,你信我么?”
  看出她的不语,苏惟攥着她的手腕,语气难得带了激烈。
  “哥哥哪有这样的本事入皇陵呢?”
  苏皎觉得奇怪。
  苏惟默了默。
  “为你,就算没有办法,哥哥也会想的,你忘了么,你说过你在皇宫过得不痛快,在他身边无非为周折,娘也早早盼着你出来……皎皎,出来吧,哥哥也很想你。”
  他一声声说着,可苏皎心中昨日那般强烈出宫的念头到了此刻竟开始踌躇。
  苏惟院中的血痕,信誓旦旦说娘是心绞而死,窗前凌乱的血迹,娘怎么知道她要出宫?
  还有……她的哥哥,实在太奇怪了。
  两世数十年的信任到了此刻竟使得她犹豫不前,为她自己便是前世死在皇宫也不会对苏惟生疑,可娘亲的事。
  “皎皎。”
  手心一痛,苏惟攥紧她。
  “如何?”
  她望入他眼底,面前摆着的是盼了两世的自由,和也许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可背后是她娘留在窗台的字迹,还有……她血浓于水的直觉。
  沉默,越发沉默。
  “皎皎?”
  苏惟心中开始有些慌乱。
  “你不是回门那日还与哥哥说一定要出宫吗?”
  手心被他攥得冒了汗,苏皎心乱地阖上眼。
  “哥哥,你容我想想。”
  一墙之隔,谢宴端着一碗安神汤,骤然停下了步子。
  廊下是一盆长势正好的花草,他攥着汤匙,手下越发用力直到将那汤匙掰碎。
  碎片染上他的掌心,刺得鲜血淋漓。
  “我既嫁与殿下,殿下在哪我就在哪。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夫妻。
  和离不过是口不择言的话,我怎么舍得夫君呢?”
  “夫君。
  夫君。”
  一道道甜言蜜语缠在他耳侧,轻软的身子在他怀里笑眯眯地言说着,将他重生时那些刁难的想法尽数敲碎。
  他知晓这个女人,她也许满口谎言,假意顺从,一切为了荣华富贵,可无妨,只要他登最高位,他是世间最尊贵的人。
  她要的一切只有他能予。
  可……
  “你早做好了离宫的准备不是吗?
  皎皎,你说你在皇宫不痛快。
  回门那日,你让哥哥想办法……”
  “你不愿在宫中多待,这是一颗假死药。”
  “哥哥,你容我想一想。”
  那道轻软的声音落在耳边,与说甜言蜜语时的腔调没有丝毫不同,却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欲要戳碎一切的美梦,残忍踩着他所有的沉溺和幻想,再告诉他——
  我是骗你的,我早就想离开了。
  “骗我……”
  滚烫的汤汁浇在他手上,碎片一点一点被他攥紧,攥到血肉模糊。
  阳光照在那俊美的面容上,他眸光阴郁冷鸷,眼中落了几分疯狂和幽暗。
  说的甜言蜜语是假的,荣华富贵也不要只想离开却是真的。
  她骗他,她竟从重生那日,就是骗他的。
  第19章
  入v通知“皎皎,留在我的身边。”……
  苏皎一直守在灵堂到了下葬当日。
  她陪着苏母入了陵墓,近两三日没合眼,目送着棺木送进去的刹那,她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苏惟眼疾手快地去抱,却不及另一道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身影更快,面前一闪,他的手捞了个空,苏皎已被谢宴拦腰抱起。
  “先行一步。”
  谢宴看也未看他,转身抱着人离开。
  苏家的亲眷陪同到了此时便纷纷离开,苏父也未曾多留,只有苏惟一直站在陵墓前。
  “春寒料峭,大公子送罢了夫人,还是早些回去,注意身体。”
  “无妨,母亲骤然离世,我身为儿子,该留在此送母亲最后一程。”
  年轻的男人长身玉立神色冷淡,无数亲眷却从这清冷的话中听出了他的孤寂和悲痛。
  亲眷纷纷叹气,要说这苏家大公子,为人可靠年轻有为,虽是苏家嗣子,却与其母感情深厚,实在难得。
  众人告别了苏惟,从陵墓离开。
  苏惟面色不辩喜怒,一直站到了暮色四合。
  “开棺。”
  几道身影从陵墓前一直忙到了一处暗室。
  “将在棺材里睡了三天的人送到我这,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昏暗无光的暗室里,苏惟与一人对面站着。
  他不以为意。
  “合作而已,我为殿下办事,殿下自然也要帮一帮我。”
  “多久?我这不放死人。”
  “喂了解药三日她便醒来,殿下得帮我照看半月。
  至多半月,我与皎皎会来带走她。”
  *
  苏皎再次醒来,屋内点着一盏烛光,一个婢女正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
  “娘娘醒了?”
  她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怔愣了一下。
  “您昏迷了,皇子将您送回来又请了大夫,大夫说您得好好静养。”
  这是苏皎自个儿的院子,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昏迷就睡到了晚上。
  “我……咳咳……殿下呢?”
  “殿下有事出去了,允奴婢前来照顾您。”
  苏皎怔怔地端过那碗安神汤,看着屋内熟悉的,苏母亲自为她操办的陈设,又是鼻尖一酸险些落泪。
  苏母的下葬也带走了她的牵挂,骤然抽走的情绪使得她心中空落落的,苏皎吸了吸鼻子,端着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她下榻出去,苏府内外已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死了主母也似乎并未为这个府邸带来多大的悲痛,除却屋檐上素镐,已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
  苏皎拎着裙摆下了台阶。
  自打昨日他们从护国寺回来,她几乎便没与谢宴好好说过话了。
  算上时间他们已在苏府待了将近三日了。
  “你去寻寻三皇子。”
  她吩咐了婢女,一刻钟后,婢女又来报。
  “奴婢未找到三皇子。”
  难道是被嘉帝传回宫了?
  苏皎轻轻点头,起身往另一处院子去。
  迈进苏惟的院子,亦是一片漆黑,问罢了下人说大公子还未归,她便打算先回去。
  才从廊下转头,面前映入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苏皎一惊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人。
  “谢宴?”
  “你怎么会在哥哥的院子?”
  谢宴眉目染着寒霜,似乎已在此站了很久。
  “等你。”
  他目光落在苏皎身上,一句话使得她错愕。
  “等我做什么?”
  他怎么知道她会来哥哥的院子?
  谢宴没再多言,捉住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才走了两步,门外迈进来一道身影,苏惟揉着眉心踏进门槛。
  <a href="https:///zuozhe/pfv.html" title="西菁"target="_blank">西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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