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谢宴回头扔了剑,毫不犹疑地跟着跳了下去。
  只听得扑通两声,池子前没了动静。
  才从宫殿里出来的嘉帝看见这一幕,霎时沉了脸,神色晦暗不明。
  才开了春,池子里的水冰寒透骨,身上的衣裳沾了水便显重,苏皎整个人跌进池子里就往下坠。
  浑身被冰寒的水浸没,胸腔的气息被水淹的越发稀薄,愈挣扎,愈无力。
  正要沉去池子底下的时候,一道身影破开水朝着她的方向来,焦急的眉眼看到她的刹那才缓和了些,谢宴一手揽住她的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岸边去。
  “扑通——”
  两道身影从水里出来,嘉帝喊停了一旁要跳下水的侍卫,看谢宴抱着苏皎浑身滴水,沉着脸喊。
  “还不速传太医。”
  这么冷的天,身边太监得了暗示,立即将准备好的披风拿过去,要搭在谢宴身上。
  他阴沉着脸拂开,抱着苏皎欲走。
  “呀!”
  皇后惊讶地指着屋内碎了一地的往生娘娘。
  “这……这菩萨怎么摔碎了,这可是皇上您好不容易求来的……皎皎怎么就将此碰碎了?”
  嘉帝目光看向屋内一地碎片,顿时大怒。
  “站住!”
  谢宴抱着苏皎转身,眯着眼和嘉帝对视。
  “你的皇子妃……”
  “不是她。”
  谢宴面无表情截断了嘉帝的话。
  在他怀里正要说话的苏皎也错愕地看着他。
  感受着怀里的人颤抖的身子,谢宴脸色更冷,目光一寸寸掠过院中站着的人。
  从面带惊讶却得意的皇后,到一脸勃然大怒的嘉帝。
  忽然嗤笑一声。
  “给皇子妃递香的是谁?”
  小太监上前。
  “奴才看到……啊——”
  谢宴面无表情地抽走了一旁的剑,手起刀落,太监的头从脖子上滚落。
  这一幕顿时骇住了院中的人,连原本欲说话的皇后都安静了。
  嘉帝蠕动了一下唇。
  “你……”
  “送了三炷香全都灭了,便该知道那香是何等潮湿,平日在宫中洒扫侍奉的下人又何等疏忽,他说见着皇子妃碰碎了往生娘娘便是她碰碎的?”
  谢宴抱着苏皎入内,目光掠向堂前供奉的往生娘娘,最大的那尊依旧立在最后面,前面原本放在两侧的小娘娘,只孤零零地剩了一尊。
  谢宴抬手——
  “哗啦——”
  另一尊跟着摔碎到了地上。
  “谢宴!”
  他不躲不避地迎上嘉帝的目光。
  “供在母后堂前的往生娘娘,多年下来其上早落有香灰且泛陈,今日这两尊崭新的往生娘娘,是宫人疏忽放错的,还是——”
  他顿了顿,语气森寒。
  “还是有人早早做了吩咐,就等着这一刻?”
  嘉帝的呼吸骤然沉了沉。
  “刺客呢?”
  殿内无人说话,谢宴目光掠过的地方人人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回……回三皇子,没抓到……”
  “皇宫大内,三番两次出现刺客,这样的御林军留着作何?父皇不如全斩了换我给你做护卫怎么样?”
  御林军纷纷低下头。
  “若不想护卫父皇……”
  谢宴嗤笑一声,森寒的眉眼更冷漠。
  漫不经心开口。
  “那改日换了行做刺客,也许更得重用也说不定。”
  帝后骤然脸色大变。
  “逆子!”
  这不活脱脱诅咒他!
  谢宴抱着苏皎往外走。
  “今日的往生娘娘是本殿摔的,刺客抓不到是你们御林军的责,谁再污蔑本殿的皇子妃,便仔细你的脑袋。”
  黑色的身影张扬地在夜色里远去,只留下嘉帝一脸难看地站在原地。
  谢宴抱着苏皎,感受她瘦削身子的冰寒之气,一时恼怒更翻涌。
  他一路抱着苏皎回了永宁殿,进去的时候她人几乎已经昏迷。
  “速传太医。”
  他一
  边吩咐长林,一边朝着长翊道。
  “藏在母后宫殿外草丛中,父皇的近侍暗卫,便是今日的刺客,你去……
  我要他的命。”
  长翊错愕地抬起头,见谢宴没有说笑的意思,当即点头离开。
  谢宴脸色难看地坐在床沿。
  从屋内灭了灯,又见着刺客的刹那,他就知道了今日是一场局。
  嘉帝假意借让苏皎来拜见母后,又以往生娘娘和刺客为引,以此试探……他对苏皎的在意。
  是三年前用过一回又一回的手段……
  如今竟然,还要用在他身上。
  谢宴心中气血翻涌,神色比漆黑的夜色更沉。
  宫闱闹了那一场,嘉帝拂袖而去,留下皇后收拾剩下的残局。
  才入屋内,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起,嘉帝抓着一个瓷瓶摔去了地上。
  “他人呢?”
  怒意不减,他朝着一旁的御前公公问。
  太监战战兢兢开口。
  “方才要来回话的时候……人……人没了。”
  没了?
  “他竟敢!”
  嘉帝大怒又砸了一个瓷瓶,怎么也没想到,谢宴对这个皇子妃的在意竟然真的到了此等地步。
  他故意让人去摔碎新的往生娘娘,再加之刺客掳走人,想看看皇后所言是否为真,谢宴真为一个皇子妃屡屡破例,甚至为她多次命人探皇陵。
  可没想到……
  他对这皇子妃已不仅仅是在意,更敢为她跳湖。
  “怎么敢……”
  大怒之后嘉帝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的神色在黑夜里更显冷漠。
  “苏氏,不能留。”
  他的儿子,他和元后共同孕育的儿子,必然是一个优秀的太子和皇帝。
  他绝不能,有感情。
  不管是兄弟情,还是……这虚无的爱。
  好不容易等他有了狠心愿意主动迈出永宁殿,如今的局面绝非嘉帝想看到的。
  三年前他能处死一个儿子,如今也不差一个儿媳妇。
  嘉帝阖上眼。
  “不是想去皇陵吗?
  朕就看看,这皇陵到底是有谁。”
  太医忙前忙后,总算在近子时的时候熬好了药。
  苏皎身上已经开始起热,昏昏沉沉的,谢宴亲自端着药给她灌下去,守了彻夜。
  她整个人捂在棉被里,巴掌大的小脸藏在秀发下,谢宴握住她的手,感受到那还没退下去的滚烫温度,心尖一颤。
  恼怒之后便只剩下心疼与愧疚,她的手被他拢在掌心,谢宴反复捂住她的手,试图以此渡过去几分温热。
  长林欲言又止。
  “您既知道,又何必……”
  三年前的大皇子便是先例,死了一个,殿下又何必在此时展现对皇子妃的在意。
  谢宴的动作顿了顿。
  “因为这不是三年前。”
  苏皎也不是他的大哥谢鹤。
  长林看着他阴郁的眉眼,心下叹息。
  大皇子是宫婢生下的儿子,出身卑贱,却实在好命得了先后照顾,后来又与殿下一同受学。
  兄弟二人关系极好,大皇子更擅策论四书,殿下虽也学的好,却更喜欢习武,他心性随散心善,除却嫡子的身份,从前是哪哪都不像一个储君和未来皇帝的。
  大昭向来有立贤立长的说法,只大皇子实在出身低微,三皇子又是元后嫡子,嘉帝对他极尽宠爱,在所有人都觉得三皇子必然是储君的时候,他却一心拥护着他的大哥。
  大皇子自知朝堂风向,也说从未有过异心,兄弟二人的关系在这皇室之中,算是难得的好。
  谁也想不到后来怎么就谋反了。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三皇子为着这个大哥据理力争要皇上翻案,反被皇上厌弃入了永宁殿。
  跟在皇子身边多年,他自知当年的事有隐情,皇上更像是厌恶三皇子的重情才将他丢在永宁殿。
  皇上无情,仅有的一点柔和给了元后和三皇子,可更多的时候,他便是个冷酷的皇帝。
  长林欲要再说,谢宴已不说话了。
  苏皎这一昏睡便睡了将近一日,再醒来的时候,屋外的阳光照在床榻前,她才动了手指,便似有察觉一般抬头看去。
  谢宴睡在她榻前,眉头微皱。
  昨晚的事如潮水般再涌入脑中。
  她再抬起手指,谢宴从睡梦中惊醒。
  “皎皎。”
  他收紧了手将她的手拢入掌心,目光在看到她的刹那才安定了些。
  “感觉怎么样?”
  苏皎晃了晃脑袋,她身上的高热已经退了,除了脑袋还有些沉,便没什么别的不舒坦了。
  到底是昨晚谢宴跳的快。
  在谢宴愈发紧张的目光中,她摇头。
  “没事。”
  谢宴扶着她坐起来。
  “太医熬了药,我让人端来。”
  <a href="https:///zuozhe/pfv.html" title="西菁"target="_blank">西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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