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皇上您不能这样,我父亲是云相,我……”
“还不拉下去?”这一句反而更激怒了嘉帝。
云缈痛哭流涕地被拖出门槛,苏皎与谢宴对视一眼。
她怎么也没想过嘉帝这么果决。
就这样了?
不然?
谢宴朝她眨眼,一边去勾她的手。
“夸一夸我。”
凑到她耳侧小声。
外面呢,闹个什么样。
苏皎嗔他一眼站直了,心中却畅快了些。
“都退下吧。”
闹了一场虚惊,嘉帝怒气冲冲地朝下喊。
“宴儿留下——
你的皇子妃也留下。”
屋内门关上,嘉帝开口。
“今日闹这么大并非只为宫中进了时疫。”
他叹息了一声。
“而是因为此回,时疫入了慈宁宫,先染上时疫的——是你们皇祖母。”
霎时,一阵惊涛骇浪涌上两人心头,苏皎一时连呼吸都不会了。
“为何是皇祖母?”
谢宴亦是眼神一冷。
“时疫来的突兀,本在西街的时候,朕就着人封锁了,就算进入皇宫,也不该先进慈宁宫,更不该是
你皇祖母先得了。”
太后年事已高,嘉帝心中担忧的不行,恰在此时,云缈入宫。
“你凭心与朕说一句——你府中到底有没有人得时疫?”
嘉帝锐利的目光刹那落在了苏皎身上。
“若真有,我这会还敢站在您面前说话?”
谢宴懒懒将苏皎往后一拉。
“只怕早带着我皇子妃躲远了,这时疫可不是闹着玩的。”
嘉帝瞪他一眼。
“我没问你。”
“一样的,”
话顿了顿。
“皇祖母如何?”
“已遣太医去了,你皇祖母也被朕以静养为由送去了一处清净的宫殿。”
西街的事迟早瞒不住,可若堂堂太后得了时疫都没办法,传扬出去,必使百姓恐慌甚至暴乱。
“可大昭立国以来,百年不见时疫,前人留下的方子虽然有用,可派去西街的太医说,方子只有抑制的效果,却不能根治。”
研究对症的方子需要时间,可如今对西街百姓来说,时间是最奢侈的。
一番话让两人心中也沉了下来,告别嘉帝以后,夫妻两人回了府邸。
前世那场时疫持续的时间不算久,但也是损失惨重饿殍遍野,后来是那位太医院的老院首研究出了方子。
可如今……太医院的院首还不是后来的那位。
前世那位老院首是在谢宴登基后破格提入太医院的,本来只是在外游历的神医徒弟,偶然被谢宴碰见,他惜才,那院首入太医院的时候已年逾五十,还硬生生坐上了院首的位置,不过后来也证明他的医术的确是厉害。
但如今那位院首多半还在外游历,就算找……也不知何时能找到。
苏皎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我先想办法。”
谢宴说罢就往外。
“皇子,皇子妃,不好了。”
长林喘着气从外面跑进来。
“一刻钟前,云家老将军亲自入宫,交出先帝在世亲赐的尚方宝剑,祈求皇上留下云缈一条命。”
苏皎脸色一变。
“皇上怎么说?”
“皇上……皇上允了,但也废除了她的侧妃位,贬为婢女,不再准其回四皇子府,永居冷宫。”
还是差了一着。
苏皎张口还没说话,长林又道。
“还有一件事,太后娘娘染病的消息,不胫而走,此时已连着西街的时疫,传遍上京,百姓人人自危。”
“怎么传出去的?”
“属下不知。”
“速让长翊去查,着重查四皇子府。
我入宫。”
匆匆丢下一句,谢宴转身离去。
苏皎站在原地,一股不安在心中弥漫开。
云家保住了云缈的命,嘉帝便将剩下的怒火全牵连到了皇后身上,又命她禁足,将掌管六宫的权力也交给了贵妃,虽没明面说什么,此举也足以显示对云家的不满。
谢宴这晚依旧忙到了子时才回来。
踏进院中,一盏烛光晃入眼底。
一道瘦削的身形坐在桌前,头一点一点地要睡过去,又猛地坐直。
再困,再重复。
不到一会的功夫,苏皎有些烦闷地扶了扶簪子,将脑袋搁在手肘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再撑一会。
头才歪下去,被一双略凉的手捧了起来。
苏皎迷迷糊糊抬起眼。
“回来了?”
谢宴嗯了一声。
“困成这样?”
“不困了,说说宫里。”
她眨着满眼的泪花开口。
“事情已经传开,父皇也不再瞒,当即就派了太医去西街,也遣人送去许多药材。
只是……”
“百姓民愤?”
苏皎当即问。
谢宴点头。
月前开始干旱,城外连着西街的百姓早就有怨言,又加之时疫先从西街而起,百姓饱受折磨,怨声载道。
前有皇室求雨不得,昨日又封锁了消息,百姓们便以为皇室将西街弃了,今日面对太医竟已有人发泄怨愤。
随去的侍卫又因为莽撞和百姓起了冲突,差点打死了人。
消息传出去,又让京城其他的百姓心中惶惶不安,闭门不出。
可时疫和干旱依旧是悬在众人心头的刺。
“还有,云缈……”
谢宴揉了揉眉心。
“我想今夜派人去将她处置了。”
白日里嘉帝那么果决,他便以为此事再无更改了,却没想到云家咬死了要保下她。
“也不急。”
苏皎摇头,此时却已想通了。
“她入了冷宫,为免夜长梦多是该处置,可云缈心思浅,又和谢鹤关系匪浅,她若死,四皇子府被皇上派人进去,谢鹤若一朝逃走……再想抓到是难了。”
谢鹤的身后还有苏惟,还有她娘。
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已经和她娘分开太久了,她一定要找到她。
“皎皎是想先留着她?”
谢宴默了片刻。
他是想即刻把人处置了的。
“你着人盯紧。”
苏皎不置可否。
一番话说罢,瞧着她接连又打了几个哈欠,谢宴抱着她往床上去。
“不早了,先睡吧。”
今夜京城处处亮着灯,无声的恐慌弥漫。
翌日一早,才上早朝,便有人出列。
“臣听闻太后娘娘染了时疫,不知如今凤体如何?”
嘉帝自然是说一切都尚好,谢宴往回一看,认出是云家一脉的臣子。
“时疫来势汹汹,宫中来往人多,染了时疫不算奇怪,可臣奇怪的是,为何时疫从慈宁宫而起,又为何是太后娘娘先染了?”
嘉帝眉眼一沉。
“此事……”
“臣听说太后娘娘染病前一日,曾见过三皇子妃的婢女?”
那日处置云缈之时,毕竟牵扯时疫,嘉帝并未对外公开,却没想到云家今日还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此事朕知道,那婢女如今还好好的,与太后染了时疫的事无关。”
“可若非因为太后关心三皇子妃,让来来往往的人入了慈宁宫,又如何会先染了时疫?”
“你想说什么?”
谢宴淡淡瞥去一眼。
那臣子心中一凛,面上却仰起头。
“此事未必没有三皇子妃的原因——啊!”
谢宴拽起手中抱着的笏板砸到了他脑袋上。
那臣子被砸的眼冒金星,顿时哎呦了一声。
“胡言乱语,我替你醒醒脑子。”
臣子顿时头一缩不说话了。
谢宴心中的闷气这才好了几分,可前脚下了早朝,回府的路上,他便听见了长街人的交头接耳。
“说是太后那天就见了皇子妃的婢女,回头就染了时疫。”
“说来也是,太后宫中的人都好好的,怎么会见了那婢女就染了时疫。”
“我可听说皇上让人把宫里都清查了一遍,就是莫名其妙染上的。”
“是啊,我也觉得就跟皇子妃的婢女有关系。”
“停——”
谢宴顿时脸色难看地喊停了马车。
“属下去让他们……”
百姓的流言是堵不住的,谢宴打断长林的话。
“即刻入宫。”
马车回到宫中,谢宴直奔嘉帝寝宫。
“让人澄清。”
单刀直入地落下四个字。
嘉帝当日就传出了消息,言明太后时疫和皇子妃并无关系。
可这消息还没来得晓谕,便先有另一件骇人的事不胫而走,传遍了京城。
干旱月余,西街无数人都靠着后山一条河引水浇地,自打时疫后,家家闭门养病,却依旧有几个没染上病的,担忧农田,便夜半偷偷去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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