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但别送太多。”
  三月的桃花酒,六月的荔枝,九月新进的衣裳料子,入了宫闱,都是先进和鸣殿的。
  春夏秋冬,一年四时,他见过她每一个季节的样子,只是他们从来没见过面。
  直到三年夏日,暴雨
  他因远方传来的信怒急攻心,毒性发作吐血昏迷。
  当晚,急传徐帝师入宫。
  “事已至此,苏惟不得不用。”
  “江山不可动,若苏惟一旦反水,内忧外患……”
  “他不会。
  朕赌他还在意他的妹妹,他的本事也足以拦下谢鹤庇佑朝中安稳。
  但若真有那一日……你取朕的朱印来。”
  床榻上的他面色苍白憔悴,不过四日,却像是又过了十四年一样。
  他抬笔匆匆,落下两道圣旨。
  “若苏惟大胜归来,朕赐死云缈与她的孩子,你遣人去慈宁宫喂下毒药,此一道圣旨,拥她为太后。”
  “皇上!”
  徐帝师佝偻的身影刹那一颤,眼中涌出泪。
  “若苏惟有叛心,天下人不容她,从乾清宫暗道往外,直通护城河,暗卫十三司在此候着,你与她一同出宫,之后如何——便由她自己吧。”
  “那您呢?”
  “朕大抵活不了了,若那人逼来,要朕的命,朕正好欠他一回,便还回去。”
  烛光晃动,如同飘摇的生命也随之燃到了尽头,他恭敬对着徐帝师一礼。
  “朕在位三年,虽有心而力不足,终至到了覆水难收的程度。
  是非功过,后人如何记载,朕做到问心无愧,此一生,唯独欠您与她良多。
  宴对不住您的教导,也没与她做好夫妻。”
  风雨飘摇,灌入宫中,徐帝师扶起他。
  那是昭宁三年的一个寻常深夜,宫外叛军势如破竹,年轻的帝王在垂垂将死之际,依旧执笔落下了两道圣旨。
  一道庇她为太后,一道送她出宫闱。
  做罢这一切,他望向铜镜,正了正衣冠。
  “传贵妃与大皇子来。”
  一刻钟后,宫人站在苏皎的殿前。
  “皇上有命侍疾。”
  第66章
  死局从宫变那晚就已经注……
  “小皎?小皎?”
  苏皎被一阵力道晃醒,她怔怔看着梦醒后四周的环境。
  “怎么了?小皎?”
  徐稷眼中担忧。
  “我……
  谢宴呢?”
  “他在隔壁屋子呢,你昏了过去,我将你带回来了。”
  苏皎眼中渐渐聚焦,彻底清醒过来。
  那是梦。
  在她眼下看到的徐稷才是现实。
  她掀开被子跑了出去。
  屋内的血腥味已更浓了,谢宴斜倚在床沿坐着,闭着眼。
  门被推开的时候,他只以为是徐稷。
  “怎么不说话……皎皎?”
  苏皎站在门边看他。
  四目相对,他正要说话,身上一阵阵的疼袭来,又阖上眼。
  一层薄汗浸过额头。
  “你出去。”
  苏皎反手关上了门。
  她望着谢宴半张脸上的红血线,恍惚间问。
  “前世暗室里,我也是这般吗?”
  谢宴蹙着的眉头很快舒展,血蛊吞噬着皮肉犹如万蚁穿心,他勉强笑一声。
  “没有。
  你很漂亮。”
  他从来就没有哪一刻,觉得那个在冷宫看了两年的妻子是那么漂亮。
  苏皎别开脸。
  “骗人。”
  她明明在那时就感受到了,昏迷又清醒,长长的暗室,他抱着她永远也走不出去。
  “我会不会死?”
  “不会。”
  “脸上好疼……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会不会毁了容貌,变得很丑?”
  “也不会。”
  暗室里的话历历在目,眼下的冲击却真切地告诉她——
  那一天的她有多狼狈。
  眼眶涩然,苏皎垂下眼,再往前走。
  “你为我挡箭的时候,在想什么?”
  谢宴忽然轻声问。
  苏皎摇头。
  “什么也没想,就觉得你死了,我们俩都活不下去。”
  “那我也是。”
  谢宴望向她。
  “不必于心有愧。”
  心口散发着灼热的疼,谢宴闷哼了一声,手在掌心攥出一道血痕,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苏皎连忙上前扶住他,扬声朝外喊。
  “徐稷!徐稷!”
  ——
  “你说苏士说,他把蛊吞了下去?”
  “是。”
  苏皎缓慢地开口,才梦了那么一场,加上如今的蛊,她心力交瘁,心里乱的厉害。
  “苏惟的蛊必然是云缈给的,他从苏惟那找到了蛊,但他毕竟不是西域人,也没有人告诉他如何下。”
  所以苏士自以为是,将母蛊吞了下去,以为这样便能掌控一切。
  这的确有些效果,子母蛊离的太近,谢宴身上的蛊发作的很快也很重。
  最起码远比她前世遇见的那回重。
  “不能拖,这蛊很厉害,子母蛊离这么近,若……最多四五日。”
  徐稷看向她。
  “你对这蛊很了解。”
  苏皎心跳漏了一拍。
  “曾经在孤本上看到过。”
  “那你有头绪吗?”
  苏皎滚动了一下喉咙。
  “从前我见过……怀辞哥,母蛊在苏士身上,如果以蛊引蛊呢?”
  她说罢便心口怦怦直跳,听了苏士的话,这是她头一个便能想到的解决办法。
  何况从前谢宴有这样做过,苏士死不足惜,若能……
  “不行。”
  徐稷脸色一变,却拦住了她的话。
  自打谢宴中蛊,徐稷连日以来都在翻找医书,他医术比苏皎高明很多,然而翻找之下,也没有丝毫办法。
  当晚,徐稷飞鸽传书去了上京。
  她的办法被徐稷否认后,苏皎再没提过,整日也一样在屋内翻着书。
  可第二日,第三日,依旧没有丝毫办法。
  谢宴昏迷的时候越来越长,他如同前世她不知道的那些时间一样难捱,唯一不同的是,今生她看到了。
  看着他手腕被划开的那块皮肉溃烂越发严重,看着他一日日愈发虚弱,脸上爬满了红血线,渐渐蔓延到身体里。
  她情绪也肉眼可见地濒临崩溃。
  第三日晚上,上京传信回来。
  “皇上已传令召集天下名医,并命人前往西域。”
  苏皎再一次推开谢宴的门。
  “回去吧。”
  她半蹲在他面前,再次哑声劝他。
  “皇上的办法必然比我多,你留在这,无异于等死。”
  他忽然伸手,攥紧了她。
  两手交握的地方,冰凉的温度刺骨,她手颤抖了一下,却没躲开。
  “我若非留下呢?”
  “你疯了!”
  苏皎瞳孔一缩。
  “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皎皎——
  有其他的办法,不是吗?”
  他静静地望着她,那一眼温和却锐利,看尽她心底。
  “没有!”
  苏皎斩钉截铁。
  “有。”
  谢宴缓慢地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身上却没力气。
  “你别忘了,我与你一样,我们都是重生来的。
  母蛊在苏士身上是吧,蛊引蛊,我教……”
  “绝不可能!”
  苏皎立时摇头。
  “没有这样的方法,这跟前世不一样。”
  “一样的,无非是——
  你怕我死。”
  他洞察了她全部的想法。
  “与前世一样的是,今生不需要再有人主动吞蛊来引,苏士的愚蠢给了极大的便利,不一样的是——如今是真正子母蛊相引,需要苏士放血。
  难道你狠不下心?”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谢宴!”
  她抬手拂开他。
  “你明知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怕我死。
  因为苏士放血,蛊虫凶狠,我必然也会陷入昏迷,但这引蛊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我必须在那时醒来,主动将子蛊逼出。”
  这是最难的一步。
  一旦他没醒,一旦他逼不出子蛊,母蛊死,他立时同样会死。
  这便是一丝后路都没有,苏皎绝不敢冒这样的险。
  “不可能,我不行,我绝对不会……”
  她看着他虽狼狈却自若的脸,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
  “谢宴,你这是逼我跟你回京。”
  她不敢冒险,又不能看着他死,只能跟着他回去。
  “你真爱钻牛角尖,皎皎。”
  谢宴想笑,最终只是轻轻弯了一下唇。
  “还是从前我给你的印象那么差,总让你以为我费尽心思要带你走?
  不是。”
  <a href="https:///zuozhe/pfv.html" title="西菁"target="_blank">西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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