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台阶两步一跨,她很快上了楼。
  她刚想开门,门就自己打开了。
  她被金修衣一把拉进屋里。
  “你丢不丢人。”
  展兰枝开始大笑,整个人的重心都倚靠在金修衣的肩膀上。
  金修衣没有站稳,两个人摇晃几步企图维持住平衡,结果双双摔在沙发上。
  头发乱七八糟地缠绕在一起,展兰枝刚想起身,金修衣就夸张地大叫了一声:“要死,你压到我头发了。”
  “那你扯回来。”展兰枝把一缕头发伸到金修衣的面前。
  金修衣有些恶趣味地重重扯了两下,看到展兰枝微微皱眉,她的脸上挂上了一点得意,坏笑着说:“其实你根本没有压到我头发。你被我骗了,你好蠢。”
  金修衣的笑霸道地占据了展兰枝的视线。
  展兰枝愣了一下。
  她的心开始疯狂跳动,似乎要冲出胸膛。
  金修衣凑近展兰枝,轻轻在展兰枝脸颊上落下一吻:“你生气了?补偿你就是了。”
  展兰枝用鼻尖蹭了蹭金修衣的脸。
  展兰枝悄悄将右手伸进口袋,将那两张黄纸揉作一团。
  第17章
  金修衣的手还搭在展兰枝的头发上,手背时不时轻轻抚过展兰枝的脸颊。
  金修衣的体温是一如既往的低,可是展兰枝觉得被金修衣触碰到的皮肤像是被灼烧了一般。
  展兰枝悄悄避开金修衣的触碰。
  金修衣一贯敏锐,她几乎是立马察觉了展兰枝的闪躲。
  她扳过展兰枝的脸。
  金修衣很用力,展兰枝的颧骨隐隐发痛。
  “讨厌我?”金修衣的声音有些冰冷。
  “当然不。”
  展兰枝脱口而出。
  只是现在的她感到愧疚。
  为了自己,她先前提出要杀死她的爱人。
  现在,出于对幸福的贪婪,她又陷入了犹豫。
  她真是一个自私的爱人。
  她没有办法面对金修衣。
  金修衣的手没有放开,依旧很大力地抵着展兰枝的脸,强迫着展兰枝与她对视。
  面对金修衣不加掩饰的视线,展兰枝感到一丝不自在。
  金修衣仔细看了一会,过了好一会才放开手。
  “你的脸好冷,让我的手都变冰了。”金修衣垂下了眼睛,语气里有些抱怨。
  “我手暖,帮你捂回来。”展兰枝抓起了金修衣的手。
  谁知金修衣避开了展兰枝的手掌。
  她微微下蹲,将手迅速伸向展兰枝的口袋。
  黄纸还在口袋里。
  展兰枝心下一惊,来不及反应,她下意识捏住了金修衣的手腕。
  幸好拦住了。
  展兰枝松了一口气,低头却正好对上了金修衣的视线。
  “口袋里装了什么?碰都碰不得。”
  金修衣的眼睛闪着精光,眼里划过一丝玩味。
  展兰枝的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松开了握住金修衣手腕的手,手指却僵在了半空中。
  她很了解金修衣,展兰枝很清楚地明白,金修衣已经知道了她原本的打算。
  展兰枝收回手,她这时候才发现她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展兰枝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打算坦白一切。
  “其实——”
  金修衣却转身就走,丝毫没有要听展兰枝说话的意思。
  “谁要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我可不关心。”金修衣重新在沙发上躺下。
  展兰枝反应过来。
  现在的她其实和金修衣的立场是一致的。
  她们都享受着现在的生活。
  只要不拆穿,这样的日子就还能继续。
  展兰枝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修衣,我给你画张画吧。”展兰枝开口。
  “为什么?我天天在你面前晃悠还看不够吗?”金修衣撑着头,微微皱起的眉毛显示出她的疑惑。
  “别人看不到你,我画下来,别人就能看到了。”
  金修衣轻哼一声,懒洋洋地开口:“你不是巴不得全世界只有你能看到我吗?现在怎么这么大方了?”
  “现在的你很漂亮,和过去都不一样。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这样的你,等我死亡后,世界上就不存在见过金修衣现在样子的人了。
  你的美好在我记忆里永存,但是却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人话。”
  “别人把‘金修衣’这个名字当成狗名字怎么办?我离开了,你也不在了,说理都没办法说。”展兰枝在金修衣面前蹲下。
  金修衣彻底笑了出来,她捂着肚子蜷缩起了身体,沙发随着她的笑容颤抖:“你好奇怪,谁会给狗起名字叫金修衣。”
  “你不信是吧,有机会我养只吉娃娃,名字就叫‘金修衣’。”
  金修衣抹了抹眼睛,擦干了笑出来的眼泪:“为什么是吉娃娃?我很吵吗?”
  展兰枝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表面龇牙咧嘴,实际缺乏安全感,身体又容易生病。
  完完全全就是金修衣。
  “诶那如果我是吉娃娃的话,你是什么品种的狗?”
  金修衣伸手摇了摇展兰枝。
  金修衣的语气认真,像是在思考一件大事。
  “我是人啊。”展兰枝说得理所当然。
  金修衣随手把沙发抱枕扔向展兰枝。
  她微微皱眉,佯装生气地说道:“随便你,你爱画就画吧。”
  展兰枝也笑了
  展兰枝从阁楼搬来了画材。
  她在金修衣面前支起画架。
  展兰枝将调色板、画笔一一放好。
  金修衣看着展兰枝摆弄她的器材,她有些好奇,于是她起身走了两步蹲在了展兰枝身旁。
  发丝正好落在了展兰枝的手上,正在调色的手一抖,颜料被抹到了金修衣的头发上。
  展兰枝想要用掌心抹去。
  谁知金修衣拿起了那一缕被抹上颜色的头发,观察了一会笑吟吟地说:“还挺好看。”
  展兰枝笑了一下。
  她让金修衣在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我就这样坐着可以吗?我尽量一动不动,我忍不住动了的话,你也不准说我。”
  展兰枝笑了,她一边用笔刷蘸取颜料,一边笑着说:“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诶,我是不是不能笑啊?”
  听到金修衣这么问,展兰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鬼不能被笑着画下来,难道有这种忌讳吗?”
  “不是啊,我看那些著名的肖像画,里面人物的表情都是很严肃的,我是不是也应该这样板着脸。”
  话落,金修衣就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展兰枝。
  展兰枝被金修衣逗笑了,她弯下了腰,整个人被大大的画板遮挡,金修衣只能看到展兰枝一颤一颤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展兰枝的笑声才不这么放肆,她向金修衣解释:
  “一幅画要画好久呢,如果那些模特一直笑着的话脸都要抽筋了。不过我很了解你,应该很快就能画完,你也不用一动不动,稍微移动一下无伤大雅。”
  展兰枝没有说的是,她早已在心里描摹过金修衣无数遍,她熟悉金修衣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就算金修衣不在她面前,她也有信心能画得很好。
  但是,她还是希望照着金修衣画。
  金修衣撇了撇嘴:“好没有意思的解释。”
  尽管展兰枝说了,金修衣不用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但是展兰枝能看得出来,金修衣在努力保持静止。
  展兰枝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开始感谢自己的退缩。
  和金修衣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美好。
  褐色在画纸上浅浅留下草稿,色块覆盖这些浅浅的印记。
  展兰枝换了一支更小的笔刷开始刻画细节。
  金修衣的眼睛很大,眼尾是微微上挑的。
  金修衣长长的睫毛几乎是没有什么弧度的。
  展兰枝再次抬头观察金修衣。
  而后落笔。
  曾经红润的唇色如今近乎苍白的,只有一点点血色。
  画面变得越来越细腻,展兰枝盯着画面出了神。
  金修衣生前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金修衣的声音很好听,她之前一直会死缠烂打,让金修衣唱给她听。
  金修衣往往会很无奈地说,她在舞台上唱了很多遍了,没有什么新的。
  但是展兰枝就是希望金修衣单独为她唱一次,短一点无所谓,有一点失误也没有关系。
  哗哗——
  画笔在水桶中搅了两下。
  展兰枝回神。
  “修衣,你可以唱首歌吗?”
  “我说了我已经不唱歌了。”
  “为什么?”
  “嗓子坏了,唱不了了。唱起来像鸭子叫,像锯子拉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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